32 第三十二章（1 / 1）
同一时间方俊倚在墙上，冰冷的墙砖提醒着他一墙之隔的病房里大夫护士正在忙碌。
苏薇。
念起这个名字，方俊只觉悲哀，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她放弃了他，而在他决定和伊洛一起的时候，她却向他道歉并提出重新开始。
苏薇的苏醒的确是个奇迹，但也是如此嘲讽。
不过方俊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苏薇的，毕竟是自己曾真心爱过的女子，抛开一切不说，单是苏薇现在的情况极需人照顾，而苏醒后的苏薇变得胆怯畏缩，除了他谁都不肯信任。
想起之前苏薇不见自己回答时，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整个人犹如崩溃了一样，情绪激动。方俊仍心有余悸，他匆匆喊来医生，却被赶来的护士推出了病房。
“方律师你还在这里啊？”
听到招呼声，方俊循声看去，眼前的护士挺眼熟的，记得她是姓杨，便不冷不热打着招呼：“杨护士！”
“方律师，你在这里怎么没下去呢？”杨阳走拢来，眉目诧异，似是惊奇。
方俊下意识回答：“下去？为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浩轩病了？齐姐就在急诊大楼。”杨阳话还没说完，胳膊一痛就给方俊握住，他急着问：“浩轩怎么了？”
“说是吃了安眠药引起药物过敏反应，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的。”杨阳说着，用力挣了挣，意外发现方俊力气突然消失，自己用力有点过还往后仰了下。再次抬头，发现方俊脸色不对，猛然想起之前的事，于是试探着问，“方律师你和齐小姐之间没事吧？”
“没事，能有什么事。”他下意识否认，心里却不禁开始发慌，蓦然记起伊络不久前给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忐忑不安。
“没事就好！”杨阳拍了拍胸口，舒口气说，“刚才看到齐小姐的时候她面色不太好，知道苏小姐醒来的消息后，她倒是笑了下，说过几天回来探望。”
她一径絮絮说着，没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脸色倏忽间变得苍白，和齐伊络当时的面容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方峻张了张嘴，想要问点什么，可话到了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不偏不倚卡在那。
杨阳仰头看着他，催促：“齐小姐么？她怎么了？”
方峻猛地推开杨阳，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找到齐伊络，他知道她若是知道苏薇醒过来的消息，那必定是也知道了他陪护在这边，不想让齐伊络误会，方峻只想赶紧回家把事情向她解释清楚。
跨出去的步子没有几步，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跑出来：“家属，病人家属在哪？”
小护士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很尖，每一个字都像是根针直直戳进方峻的身体里，一句话下来，足以刺得他体无完肤。
迈出去的步子凝滞了下，他艰难地回过身来，对着一脸焦急的小护士说：“我是。”
哄睡了浩轩，齐伊络趴跪在床头，一只手还被浩轩拉着拽在手里，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儿子的头，浩轩的头发很软，这一点像极了他父亲。
以前老人都说头发软的人同样心软。而她的头发向来粗黑，摸到发尾微微有些刺手，这样的头发是不是代表主人心硬心狠呢？
摸着自己的头发，齐伊络哑然失笑，替浩轩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站起出去带上门。
“伊络，伊络。”急切的呼唤由低渐高。
齐伊络头也不回急急往前冲，细高跟敲击在砖面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
“伊络。”一只手猛地握住她的胳膊，拉扯着她不得不停下转过身子，“伊络，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们之间都结束了。”偏开头，她不愿意去看对面的人。
“伊络，我真的不是有心要瞒你的，只不过……”
“够了。”挣开对方的牵制，她往后退了一步，稳住情绪道，“方峻，我想我们真的不适合，就这样子吧！好聚好散。我也祝你跟苏薇能够幸福长久。”
“伊络，你抬头看看我。”
摇头不语。
“你看着我，说我到底是谁。”
声音变得有些不一样了，齐伊络仿佛被迷惑了般抬起头来，只一眼就惊呆了：“你……”
“伊络，原来你变心了，你真的变心了。”站在面前的男人和方峻有着几分相像，俊朗的面容却开始溃烂，有红色的液体从皮肤里面渗出，黏稠的，带着浓重的腥味，而他还不自觉，只一径喃喃念着，“你变心了，原来你真的变心了……”
齐伊络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很想上前抱住那人帮他止血，却动弹不动，想要辩解，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慢慢的，那人整张脸都被血迹涂染，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而身上也出现了伤口，胸口豁开一个大口子，一截白色的骨头突兀地冒出……
一切都像是慢镜头的回放，清晰到一丝一毫，齐伊络想要放声尖叫，嗓子却像是给什么糊住了，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啊啊……”终于叫唤出声，齐伊络大口大口喘着气，恍惚了好久才发觉自己是在房间了。
“原来是梦。”
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浑身都被汗湿了，丝质睡袍黏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其实这样的梦她以前也做过，最频繁的时候还是怀着浩轩的那段日子，可自从生下浩轩起，她就没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了。而这一次噩梦去而复返又意味着什么呢？
问不到答案的她一时陷入沉思。
直到感觉到凉意，她才醒悟地把被子拢紧一些。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月光稀稀疏疏散落进来，一束一束的光影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圈，亮得过于清冷。
齐伊络抱紧手臂，缓了缓，神经不那么紧张了，才重新翻身睡下去。只是眉间依旧死死拧着，心里面上都有着沉甸甸解不开的心结郁积着。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回到办公室，齐伊络抱着文件夹也准备起身离开，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振动着，她拿起也不去看随手扔进口袋。
“齐姐，不看么？”木子多事地问。
齐伊络摇头：“无聊的信息，看它做什么。快走吧，今天上午还有事情要忙活。”
“哦哦。”一听又有工作要安排，木子赶紧往办公室跑。
眼看着会议室里人都走光了，齐伊络空出只手来按了按装手机的衣袋，还在振个不停。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没有耐心听那个千篇一律的女声，方峻挂断电话，准备继续拨过去，身后房间里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烦躁地拨拉着头发，叹口气把手机收进裤袋里，转身推门走进去。
苏薇躺在床上，面色依旧苍白，因为生气两边脸颊泛出异样的红色，而地上则是很明显的一滩水迹和破碎的玻璃杯残骸，请来的护工正蹲地上清理着。
“又怎么了？”方峻走过去。
苏薇一见他，表情变了几变，眼神有些闪烁和怯弱：“方峻，我想你，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我……我才……”嚅嗫着，她无法说下去，又或者是不想再继续往下说。
方峻了然地瞥了眼地上，带着点无奈和疲倦：“薇薇，你知道的我有工作需要处理。”
“我，我……可我想你，我一个人怕。”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怯生生地瞧着他，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他生气。
眼见着苏薇这副样子，方峻哪里还真的能生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吃桔子还是吃苹果？”
“桔子。”
“嗯。”顺手从水果篮里抓了个桔子，揉了揉就开始剥皮，桔子清甜的香味一下子蔓延出来。
苏薇小心翼翼地瞧着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问：“方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缠人？很……不好？”
剥桔子的手略略停顿了下，然后回答：“没有。”
“真的？”苏薇声音变得雀跃，听到方峻的否认后似乎压着心口的石头落了地。
“嗯。”方峻点点头，手里的桔子剥好，又细心地把外面的白络撕掉，尝过一瓣觉得味道不错这才送了一瓣喂给苏薇。
桔瓣递到嘴边苏薇愣了下，张嘴咬去，吃了几口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觉得酸吗？”方峻看她皱眉，又尝了一瓣，自言自语，“是甜的啊。”
“峻，你会一直都这么对我好吗？”苏薇忽然问，双眼紧紧盯住方峻，神色不自主地紧张。
不意她突然问及，方峻只愣了下便点着头回答：“会的，你放心好了。以后你也会……”
“以后那么遥远的事不要说了。”苏薇快速打断他的话，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舒心地笑起来，笑得很甜，“峻，你真好！我就知道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是对我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