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阿嚏！”
坐在客厅里，齐伊络没来由打了个喷嚏，浩轩偏着小脑袋看过来，嘻嘻哈哈念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话：“一个想，两个骂！妈妈，有人在想你了哦！你说是不是方叔叔呢？”
儿子太聪明了，很多时候说出的话完全不像个七岁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对此，齐伊络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该觉得头痛。
正如此时，齐伊络只得拿眼瞥过去，揉着鼻子威胁说：“你不是要去看冰雕？怎么还不去换衣服，等会你方叔叔来了，你还没换好衣服，我们就不去了。”
“才不会呢！方叔叔答应我的就不会不算数。”小家伙一点都不怕她，扮了个斜眼歪嘴的鬼脸，一溜烟跑进房间去换衣服去。
浩轩从过年前就吵着要去看冰雕展，被闹得不行了的齐伊络看着这段时间有空终于松了口答应带他去烈士公园看冰雕展。
当然，以“月老”自居的浩轩不会错过机会地“顺便”打了个电话给前一天回到C市的方峻。方峻一口答应，并主动承担司机一职来小区接她们母子二人。
十多分钟后，家里门铃作响，果不其然是方峻。
“怎么上来了？打个电话我带浩轩下去就好了。”齐伊络边说着，边打开鞋柜要找拖鞋。
方峻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浩轩呢？可以走了吗？”
“浩轩，快点！”转头冲儿童房喊了声，得到浩轩的回应后，齐伊络说，“你还是进来吧！那孩子手脚慢，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房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方峻顺手把皮衣外套脱掉，搭在手臂上，敲了敲浩轩敞开的房门：“浩轩小朋友可以走了吗？”
“进来，进来。”浩轩探着小脑袋看齐伊络正背对他们在厨房泡茶，赶紧拉着方峻把他拖了进去。
从厨房出来，端着水杯的齐伊络环顾四周都没看到方峻的人，再看儿子的房门紧闭，便知道人是“消失”到那去了。
“齐浩轩，我数三下，你还不出来，今天就不用出门了。”放下杯子，齐伊络使出杀手锏，“一，二……”
果不其然，“二”字刚出口，一大一小两个人就都出现在了门口。浩轩拉着方峻的手，人小鬼大地嘀咕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妈妈走吧！”松开方峻，浩轩飞快地扑过来，搂着齐伊络的腰小猪一样拱着。
“松手，我去拿外套。”扯开儿子，齐伊络看看方峻，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趁老妈去房间取外套，浩轩再度蹦回方峻身边，勾起他的右手小指：“方叔叔，我们说定了哦！你今天一定要加油！”
浩轩仰着小脑袋，脸上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满心难掩的欢喜和憧憬。看着浩轩如此纯真的笑颜，方峻单膝跪下，视线和浩轩平视，郑重地点头。心里却不自禁开始恍惚。
“刚在家里你们俩嘀嘀咕咕都商量了什么？”
走在公园的林荫道上，齐伊络实在忍受不住身边两个人神神秘秘。
方峻抿着嘴微微抬起目光锁定前面蹦跳前进的浩轩，口里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两个人确实都不大对劲，让她不得不怀疑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虽然这样子无理由去质疑自己儿子的行为很不好，但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那小脑袋瓜子里想的什么多多少少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了解的。
“真的。”方峻停下步子，侧脸对上她投来的目光，不意他突然停住脚步，齐伊络下意识驻步，不防脚下不高的台阶绊到鞋跟，身子往前一倾。
来不及反应，一双温热有力的手就环了上来，坚实地稳定住她的身子。抬起头，年初五来公园游玩的人不多，但并不表示齐伊络就愿意担当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谢了。”口里道谢，手上用力轻轻推开方峻。
一推之下居然没能推开，方峻低笑着伸手抓过她的手，固定在自己臂弯上：“就这样子，我怕你等会又一个不小心。”
齐伊络恍惚着没有拒绝，一心琢磨着为什么他的口吻那么熟悉。走了一小段路，她恍然明了，她说怎么那么熟呢！根本就和自己对浩轩说教的语气一模一样。想明白了，她后知后觉两个人此时的亲密姿态，想要把手抽回，但看着方峻眉眼带笑的侧脸，和前方蹦跳着不时回头冲他们招手的浩轩，一时又舍不得了。
这样子的宁静，是她寻寻觅觅多少年一直想要获取而不得的。那一刻，齐伊络很想就这么被方峻牢牢握着，再也不要松开，她独自编织多年的美好在眼前展露了一角，就在她觉得满心希望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过一场近乎毁灭的灾难正悄然靠近。
浩轩小孩子心性，看完冰雕展还要去游乐园，什么都要玩，以往跟程方宇来，他总是有意无意限制着，这个危险不许玩，那个不适合也不能玩。可方峻却是宠着他的，不管浩轩说要玩什么，都一定奉陪。
机器刚刚停稳，浩轩就忙不赢三两下扯开安全带跳下去，刚停下的机器还晃动着，浩轩重心不稳眼看着要摔倒，方峻从后面抱起他来。浩轩赶紧双手双脚盘上去，看上去像极了考拉。方峻忍俊不禁，想要斥责的话在看到浩轩那双黑亮的眼珠子心一软，表情首先松动。
齐伊络站在“双龙出海”下面等，看到方峻抱着浩轩出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浩轩跳下来，抱着她的腰，小猪一样哄哄：“妈妈，妈妈……”
齐伊络早摸清楚他那一套，一根手指伸过去，戳着浩轩额头：“看你还调皮。”
“嘿嘿！不敢啦！保证没有下一次。”浩轩嘻嘻哈哈做着口头保证。
齐伊络把眼一瞪，没好气道：“齐浩轩，你还想有下一次啊？”
浩轩一溜躲到方峻身后，扯着他衣服示意。
方峻对齐伊络笑笑：“小孩子嘛，调皮点也好。”
“你也跟着闹，还护着他。”齐伊络皱眉，不赞同地斜他一眼。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在方峻眼里娇媚极了。
旁边有人经过，小声嘀咕着：“好幸福的一家啊！”
齐伊络还想要再说浩轩几句，不意听到别人的话，脸面微红，首先转了身去：“浩轩你不玩了吧，都玩了这么久了。”
“没事，大过年的，孩子喜欢陪着他多玩会好。”浩轩还没回答，方峻就很自然地接了她的话去。
齐伊络一回头就捕捉到浩轩拉方峻袖子的小动作，欲言又止。方峻笑笑，拉过她的手，劝说道：“好了，好了，难得过年，浩轩爱玩就让他玩吧！……过年总得开开心心才是？”瞧着齐伊络面色挣扎，方峻轻巧地扔下反问。
齐伊络只得妥协，对于方峻，她承认，真的是相差太多，他好似什么都能预料得到，在他面前齐伊络有种被看穿了的透明人的感觉。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了一段，眼神不经意自身侧湖面掠过，齐伊络怔了怔，碧澄澄的湖水，倒映出的那个女人眉眼清晰却陌生，双眼含笑，那是连自己都许久没有见过的生动表情。
感觉到她动作缓下，方峻回头温柔地看向她：“怎么了？”
“呃？没什么。”摇摇头，收敛心思，齐伊络还未开口，猛然发觉自己的手还一直握住方峻手里。微带赧意想要抽出，方峻紧了紧，微笑着直视她：“伊络，其实我……”
“方峻，你先别说，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齐伊络急着打断他的话，并反常地不在乎自己这番举止是否合体。
方峻定定看着她，最后所有的表情化作无奈的笑，任由她把手收回去：“走吧！我想浩轩也饿了，是不是？”
“嗯哪。”一直都没有出声的浩轩突然应声，囧得齐伊络手足无措，只能去瞪他。偏生浩轩今天仗着有方俊撑腰，不吃她这一套。
方峻带齐伊络去的是一家位于僻静巷子里的西餐厅，被幢幢高楼遮掩藏匿，倒也别致清净。
“试试看，这里的新西兰焗羊柳和芝士火腿酿鸡胸都不错。”
齐伊络慢悠悠翻着菜单听到方峻如是说，抬头笑笑，合上菜单：“那就来一份新西兰焗羊柳和一份芝士火腿酿鸡胸。”
“两份新西兰焗羊柳。”方峻微笑示意，再点了沙律头盘和甜品。
浩轩小脸红扑扑的，今天玩得很是开心，眼睛到现在还是弯弯的。大概是玩得累了，老实不客气地抓起竹篮里的小圆面包就啃起来，齐伊络愣是没来得及拦住。
“浩轩。”齐伊络低声唤儿子，方峻笑着拦住她：“小孩子不打紧。”说着又挑了个芝麻面包递给浩轩，“你也别多吃，当心一会吃不下。”
“放心！我现在饿得能吃下头牛！”浩轩抬起头笑眯眯看着方峻，那模样像极了仓鼠，可爱极了。
菜品很快上来，齐伊络细细咀嚼，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很是地道的新西兰风味。
浩轩只顾埋头吃东西，方峻和齐伊络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餐厅里演出台上一个年轻的女子弹着钢琴，舒缓悠扬的音乐沁人心脾，温温柔柔，气氛出奇美好。
餐后甜点是新西兰最具代表性的P□□LOVA，白奶油和浆果铺在蛋白霜上，精致玲珑。
齐伊络不是很喜欢甜点，慢慢舀着。
“妈妈，我要嘘嘘。”浩轩扯了把齐伊络凑过去小声说。
齐伊络刚要起身，浩轩丢下一句：“我知道去。”就忙不迭跑开了。
“这孩子……”齐伊络摇摇头，没注意到跑远了的浩轩冲方峻用力挥手。
“伊络。”
“嗯？”
方峻嘴角含着笑，本就是温文尔雅的人，这么一笑，更是增添了说不出的儒雅气息。饶是齐伊络看惯美男，也禁不住愣了下。
“你脸红了。”方峻笑着突然说出句不着边的话。
齐伊络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急忙垂下头，遮掩着自己方才的失态。心里忍不住大吼，齐伊络你发什么呆啊！年纪一大把了，居然还学人家小姑娘的发花痴。越想越窘，只恨不得能找条缝钻进去。
心里有事，她狠狠舀着P□□LOVA，小勺忽然像是搁到什么，齐伊络定睛看去，不由怔住，半晌抬眼去看方峻。
“伊络，希望你能喜欢。”方峻脸上浮出可疑的红晕，映在的白皙的脸上愈发明显，声音强自镇定，却还是能够听出丝慌。
夹藏在蛋白霜的银色指环顶端放出的火彩明亮闪烁，齐伊络只觉得那光彩仿佛要耀花她的眼，闭了闭眼，再睁开，一切都还在，不是做梦。
没有得到齐伊络的回答，方峻专注而温柔地凝视她，目光里是不容忽视款款深情：“伊络，原谅我的突然，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的，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方峻的话终于唤回齐伊络的意识，她挺直背脊，往后靠，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脆生生的一声：“齐伊络大朋友，生日快乐！”
猝不及防地，浩轩捧着大束百合康乃馨出现在她面前。
齐伊络恍然记起原来今天是她三十一岁的生日，原来时间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逃窜开来。
“齐伊络大朋友，麻烦你赶紧把花接过去，我手酸了。”浩轩撅着嘴巴冲她撒娇，小小的个头和手里巨大花束极不协调，有些滑稽，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感动。
俯下身抱了抱儿子，接过花束，诚挚地说了声：“谢谢！”目光却是转向方峻的，“方峻，我很感谢，但是……”
“伊络，我不需要你说谢谢，更不需要你的感谢，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会给你和浩轩幸福的。给我个机会吧！”方峻一错不错盯住她，目光灼灼，迫得她无法转开视线，拒绝的话涌到嗓子眼却是这么也说不出口。
三十一了，一个女人一生中美好的年华都已经过去，那些甜的苦的在她半生岁月里深深刻下，无法挥去，颠簸半生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平静安宁的生活。而眼前的男人从一开始出现就是如此温柔细致，却坚定明确地告诉她他对自己一见钟情。这个男人就像是水一样，不动声色地紧接，却让人再也无法离开。
眼看着伸到眼皮底下的手，手指修长，指节明晰，而指间的戒指更是闪烁着灼人火彩，连呼吸都不自禁放轻。
“方峻，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他微笑着握住她伸过去的手，轻柔而坚定地为她将戒指戴上，用力握紧，“伊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