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61.残月晓风何处?(1 / 1)
江俊恒出差了,裴嘉庆住了进来。木华虽和嘉庆同处一室,可是,她尽量避着不见他,也不和他说话。在这段没有江俊恒的日子理,裴嘉庆担负起了照顾她的任务,不理她的冷淡态度,平和冷静。
那一日傍晚,保姆李姐正在做晚饭,突然发现酱油没有了。木华坐在客厅看书,自告奋勇地要去帮她买酱油。李姐因锅里还热着菜,煮着汤,人走不开,就让她去了。
木华出了大院门,沿着街道走着。这个小区很安静,人不多,她便自己慢慢走。从小巷走到大街上,车辆多了,商店也多了,她看着希奇,便走进一家一家的商店去看,倒把买酱油的事给忘了。
裴嘉庆回来时,没看见木华,知道她今晚没有演出,以为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便没有在意,自己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李姐时不时地出来看看,又回厨房去了。嘉庆看着奇怪,等她再出来时,便问她找什麽?李姐犹犹豫豫地说,木华这老半天出去买酱油,怎麽还没有回来?
“什麽时候出去的?”嘉庆忙问。
“有一个多小时了。”李姐说。
“我去找找。”嘉庆拿了钥匙,便出门去了。
买个酱油,会去哪里呢?嘉庆按着自己的猜测,去一家家可能卖酱油的店铺,去附近的超市询问察看,都没有她的踪影。
他只能往前走,心里不免着急起来。这麽简单的一件小事,乔云初都做不好,真是一个废人了。
走到大路上时,天已有些暗了,路上是匆匆忙忙往家赶的行人。突然,在路边一个鞋摊处,他看见乔云初坐在小马扎上,正专注地看着修鞋匠。
心暂时先放下来了,裴嘉庆松了口气,朝她走过去。
乔云初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裴家庆,专注地看着修鞋匠。
修鞋匠粗糙的手指,拿起一根小小的钉子,放在了鞋后跟处,用小锤子敲打进去。乔云初看得专心,等鞋匠修好后,递给她,她才放在脚下,穿上试着,高兴地说,“真的好了。”
“五块钱。”鞋匠朝她晃了晃五个手指。
“喔,这里,谢谢你。”乔云初递给他钱,温柔地笑着道谢。
她身上的冷漠外壳,和奇怪的脾气,都消失不见了。裴嘉庆有趣地看着她,等她站起来,转身欲走时,正好与他撞了个对面。
“呀,吓死我了。”她抚摸着胸口,嗔怪地看着嘉庆。
“酱油买完了?”嘉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没。还没有来得及。关你什么事?”乔云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嘉庆敏锐的目光下,她又只得带起冷漠的假面具。
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你的脚怎么崴了?”嘉庆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有些红肿的脚踝。
乔云初没有理他,正想自己回去。身子突然一轻,已被一个人抱在了怀里。
嘉庆抱起她,也没有看她,径直往回走。
乔云初这次很安静,没有像以前那么闹。
天,黑了。白日里晴朗的天空,此时化作了黑色的苍穹,显得广袤而深远。徐徐微风吹来,路边的柳树枝条,飘扬晃动。一轮晓月挂在天边,月牙细细弯弯,十分好看。
嘉庆抱着她进了大院,到了客厅,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去医药箱拿来跌打药酒,然后蹲下来,脱去她的鞋,将药酒倒在了碗里,点着了火,用手沾着给她搓揉。
“疼。”乔云初皱着眉,忍不住直往回缩脚。
“忍着点。”他拉回她的脚,放在膝上,重新揉着。
在给她揉脚时,才发现,她的脚踝处,有好些细细密密的伤痕,虽然不注意,平日里没看到。可是,现在握在手中,才看得清楚。那些伤痕,述说着曾经怎样的一种过去。
她的脚,好瘦,只剩下骨头,怪不得揉着她会说疼。
嘉庆想问她,这伤,是怎么回事。可是,想起江俊恒曾和他说过的她的事,他忍着没有问,怕触及她不愿提及的过去,心里涌起一阵怜惜。
自己冰冷的脚,握在他温暖厚实的手里,舒服窝心。乔云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因用力而摇晃的肩膀,低埋着的头,声音喑哑着,不禁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离开?”
“别说话。等我揉完了,我们就吃饭。”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揉搽完,搀扶着她到餐厅,坐在了座椅上。
李姐早就将饭菜摆放好,俩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各自吃饭。
乔云初吃完饭,让李姐扶着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裴嘉庆去了书房。
江俊恒从深圳,去了新加坡。呆在四季饭店的豪华套房里,他几乎是足不出户。这次来,不是因为公事,他只想找个地方,自己呆着。把木华单独留给裴嘉庆,他不放心。离开前,已将家庭医生的电话留给了嘉庆,也教会他如何给她注射,并将她身体上该注意的细节,都详细交待了。
他应该放心,嘉庆的为人,他很清楚,何况,只有让他们相处,只有木华自己去拒绝他,否则,他夹在中间,没有任何的作用。裴嘉庆是不会相信他的解释,只有他自己去证实。
与其遮遮掩掩,不是放手让他去查,去验证。可是,自己的心,却如同失去了什么,患得患失,坐立不安。
父亲虽然赞同他救助木华,可是却很不赞成自己一直未交女友,而且担心自己会将感情放在了木华的身上。他从侧面提醒过他,江俊恒只是搪塞了过去。老人家急着抱孙子,他了解,但他不想因为老人家的这个愿望,就放弃自己的幸福。
婚姻,并不代表就是幸福,可是,在最大的可能下,他想和自己相爱的女人一起生活。这样,即便以后在生活中遇到问题,也是心甘情愿地退让,容忍。
他有过喜欢的女人,可是,都不长久。为什么呢?可能她们并不是真的爱他,如果不是真心相爱,相处起来,难免会做作,让他一眼就看穿了,不免由此心生厌烦。不爱,何必要装呢?
因为父亲的关系,周围的人对他,难免多是奉承的多,真心的少。唯一开心的日子,是大学期间住在嘉庆家时,没有人当他是江俊恒,没有人去刻意奉承他,他只是他自己,是这家的少主人的同学。
他遇到了少女时的HELEN,年轻,美丽,单纯,嬉笑怒骂,任性也热情,俩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他爱那时的HELEN,HELEN也爱他,直到俩人都大学毕业,HELEN去巴黎了,他回了中国。他知道HELEN为此,很生他的气,可是,那是他的宿命,他必须回国去。
当他到巴黎去看望她时,她却说她已相亲了。那时的江俊恒,怎么可以受得了这种气,一怒之下,就返回国,再没有和她联系。
Helen结婚时,他收到了请帖,但没有去。裴嘉庆曾打电话询问他和HELEN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江俊恒只回了一句话,“我只是她恋爱的情人,而不是结婚的对象。”
木已成舟,江俊恒索性放开了,女朋友不断,可是,没一个是可心的。喝酒时,裴嘉庆曾问他后悔过吗,他半醉半醒地说,“后悔。每次想到这事,就后悔极了。这就是命吧,我和她,真的是有缘无份。祝她幸福吧。”
“HELEN也变了,凡事都无所谓,连孩子都不要,花钱如流水,夜夜开PARTY,不醉不散。我劝过她,没有办法。如果真和你,也许不是这样。”
一时的负气,俩人散了,各奔东西。
那天晚上在朋友家的宴会上看到坐在屋角沙发上的木华,青春美丽,静静的,如一潭清水,深深吸引了他。他问过其他人,说是嘉庆带来的。江俊恒只当她是小女生,故意过去逗弄,却被碰了个软钉子,她根本就不理睬他。之后知道她是嘉庆的女友,难免时常会遇到,从小的摩擦,到朋友之间的真诚相待,木华待他如哥哥,又亲又敬。他是一路看着木华从一个单纯的女孩,结婚,被陷害,到如今的百病缠身,寂寥冷漠,精神恍惚。无论何时,她的心,对他,始终是敞开的,真诚的。自己对木华呢,感情也变了质,他深深爱上了她,不可自拔。如今的他,是个成年男子了,成熟稳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就是要木华,他要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不让她的思想上有任何的负担,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外界的伤害。他可以做到,只有他,可以做到。
看着窗外的晓月,娴静地挂在天边。人们都把心思托付明月,高高在上的它,是否真的明了人间的千愁百绪?
真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何处明月不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