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55.东风恶,欢情薄(1 / 1)
天气渐渐地入冬了,木华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庄园里。因天气太冷,裴嘉庆的父母都到佛罗里达去了。那边天气较热,对嘉庆的父亲的身体,较有好处。
嘉庆也在德州的休斯敦,只是时常打电话过来。
这一个周末,木华一个人去树林里走走.树叶已经变得枯黄,纷纷扬扬地从树上飘落下来,落了一地。踏着树叶,慢慢走在树林里,木华抱着双臂,披着厚厚的羊毛披肩,漫步在沉寂的树林里。心情在这里静寂下来,想着嘉庆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也没有打电话回来,不知是为了什麽。
一阵夜风吹来,凉凉的,天也黑了,木华倒是不担心安全,这里安全得很,简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还是往回走了,进了楼,看了看餐桌上的饭菜,没有胃口,便上了楼,去自己的房间睡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是何时,感觉有人在抚摸她,心里一惊,睁开眼,看见裴嘉庆正微笑着看着她。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也不早点告诉我?“木华坐了起来。
“回来一会儿了。晚上你没有吃东西?”他坐在了床边,抚摸着她的肩头。
“没有胃口,就是想睡觉。”
“看你瘦的,脸上没有肉了。来,陪我吃一些。”他抱起她,就欲往门外走。
“别这样,别人看见了会说话。”木华有些害羞,又怕婆婆看见,推拒着欲下来。
“没关系,爸妈去佛州了,我们也不用顾忌那麽多的规矩。让我抱你下去吧。”裴嘉庆看着她,微笑着,下到楼,来到了餐厅,将她放到了椅子上,自己坐在了她的身边。
见他们进来,管家忙让下人上饭菜。裴嘉庆催着木华吃了饭,自己也吃了些,便和她一同去睡了。
木华靠在嘉庆的怀里。他抱着她,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
“范伟斌有来过?”他轻声问。
“嗯,他是和CONNIE 一同来的。”
“你们都谈了些什麽呢?”
“他说在纽约有看到你,你很忙。”
“是,那时我正忙着要去开会,就没有和他多谈。”
“我知道,你很忙的。”木华用手指划着他的胸口,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把你叫到美国来,原是想更多地和你在一起,可是却是让你独自呆在这里。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没有。你是最好的丈夫。我在这里很好,你不用担心了。等我大学毕业,我就去纽约陪你。”
“好。等你大学毕业,就来吧。”嘉庆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了。
裴嘉庆这次呆了两天就走了。
两个月后,木华确诊怀孕了。她害喜很厉害,裴嘉庆专门为她请了一个专业的妇科护士照料她。生活上虽然衣食丰足,可是木华却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之中。
故土远离,她就如同是没有了根的落叶,漂浮着,心是无力的,空虚的。
周围没有她的朋友,也没有人和她说话,佣人们对她的态度,都是冷淡的。木华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冰冷的囚笼,锦衣玉食,却如金丝做成的捆缚,令她窒息。
睡梦中,她时常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独自坐在床上,直到天边渐渐出现了亮色。
之前,她还惦记着裴嘉庆,可是渐渐的,她的梦里,只有黑夜,她不断地往下坠落,却如何也到不了底。
木华的健康状态,裴嘉庆完全不知。一则,木华怕他担心,只觉得可能是孕期的不良反应,不愿告诉他。再来,自己并没有什麽不满足的,什麽都不缺,难道要他放弃工作,待在自己的身边?
范伟斌再没有过来。木华听CONNIE说,裴嘉庆有找过他,不让他去打扰她。
Connie走后,木华心里难受万分。嘉庆为什麽要如此做?他是不信任她?难怪他上次有问起范伟斌的事。
她打他的手机,关机。第二天,她再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接,“怎麽啦?”
“你为什麽去找范伟斌?难道我见他,也会有问题?”木华问。
“你现在的状况,他来不合适。”裴嘉庆在电话另一端解释。
“有什麽不合适?”木华继续追问。
“我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现在在开会,以后再和你说。”
木华无语,挂了电话。
她想哭,可是却没有泪水。她躺在床上,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心里突然想远离这里,很想很想,尽快远离这个没有人情的地方。
裴嘉庆听着电话那端挂断了,一阵忙音传过来,有是刺耳。
他收起电话,握在手中,沉默不语。
母亲不喜欢木华,他知道。之前,母亲早就为他物色了几个所谓的“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孩,都是欧洲和美国的名门望族。可是,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逃避,才去了中国。母亲不喜欢那里,可是,他喜欢。在那里,他遇见了木华,他深深地被她的美丽单纯而吸引。
他还记得那天遇见她时,她就站在路旁,略低着头,纯色的花裙随风飘起,如同一朵雨后初绽的白玉兰,纯洁而美丽。他不可抗拒地在她的身旁站住了,和她说话。
和她交往中,她的单纯,时不时地,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微笑。
他才发现,自己已被她深深地吸引了,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爱恋中。
她让他爱,让他心疼,让他的心弦随着她的嬉笑悲乐而动,他的视线已离不开她的身影,在离开她的日子里,相思如蚁噬心,令他寝食难安。
他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和她结婚。他知道母亲的个性很强硬,只能期待时间可以改变她的看法。母亲不喜欢木华,唯一是因为她来自中国。
范伟斌的拜访,是母亲打电话给他的,说他们之间暧昧不清。裴嘉庆心里自是知道,可是他还是找范伟斌谈了,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再去拜访木华,以免母亲对她再生厌恶,令婆媳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范伟斌同意了,可是不知为何,这事会让木华知道。裴嘉庆不好做解释,如果说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木华该如何想?他不想她们婆媳之间再生间隙,便自己一人承担了下来。木华若怪,怪他便是。他想,等她生完孩子,接她到纽约来,再多哄哄,多陪陪她,她便不生气了。
再和她通电话时,她都是淡淡的,裴嘉庆在电话中,也不好多说什麽了。
等到她快九个月时,裴嘉庆去南美,却在途中飞机出了故障。
木华在家中,听到嘉庆出事的消息时,她虚弱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了,晕厥过去。
醒来时,周围只有一个妇科医生,除了嘱托她安心养胎外,什麽都没有说,便离去了。
再没有人来看她,整个庄园死一般的沉寂。
她想去找嘉庆的母亲,她也许知道更多的消息。
走近婆婆的卧房时,只听见里面的啜泣声,和公公低低的声音。本想敲门进去,只是听到一个声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让她一时呆住了。
“那个女人就没有给少爷带来过好运。她来后,搞得您和少爷每次见面都生气,以前少爷是多麽孝顺您呀。哎,这次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悲剧,您和老爷一定要放宽心呀。”木华听出是前管家的声音。原来婆婆还是留着她的。
“等她生完孩子,我就叫她滚。”婆婆声嘶歇力,咬牙切齿地说。
“快了,也就这几天了。这种从赤色国家来的人,就该赶她回去。”
“你给我看好了她。平时就不要去理她了。”婆婆字字如冰,砸落在木华的心上,伤得她血淋淋的。
也许,现在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嘉庆已是生死难卜,这唯一可以让她留在这里的牵挂,没有了。她不能让他们将她和孩子分开,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嘉庆唯一的孩子了。
她没有朋友,也从未离开过庄园,上下学,都是司机接送,对外面的世界,完全茫然无知。恐惧,害怕,此时充满了她的内心。她打电话给connie,向她求助。裴嘉庆的失踪所引起的悲痛,让她鼓起勇气,要离开这个不是她的家。
乘着庄园里人心惶惶,她悄悄收拾了自己的一些衣物,带着嘉庆给她的一些钱,便搭上了Connie来接她的车子,离开了庄园。
她没有看见,楼上的一扇厚重窗帘遮盖下,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她的离去。
因为身子已是臃肿沉重,木华的身体本就虚弱,到了纽约时,她已累得不能再继续了。肚子隐隐地传来一阵阵的阵痛,她只能告诉connie ,她可能要生了。
Connie 将她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医院,在这里,她孤独地生下了她的儿子。
第二天,Connie 告诉她,裴家老太太将她的儿子抱走了。
“你怎麽告诉她我在这里?”木华又气又恨又急,冲口而出。
“你以为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裴嘉庆现在死活不知,你怎麽可能不让她要孙子?再说,你现在的身子,怎样保全自己还不知道呢,也养不活这个小东西呀。算了,就让她抱走吧,以后再说。”Connie 冷淡地说,转身就走了。
木华确实不知该如何办了。除了哭泣,她只能求嘉庆,冥冥中保佑她的孩子。
三天后,她从医院出来,Connie 说带她去一个临时租的公寓。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恐怖的夜晚,Connie 驾车带着她,不知是到了什麽地方,外面黑漆漆的,街道到处是垃圾,墙上都是喷漆画的各种莫名其妙的图案,建筑物也是残破不堪。
“这是哪里?”木华问。
“我也不知道。我迷路了。这样,我开到一个加油站,你到里面去问问,我再查一查我的GPS.”她将车子开到了一个加油站前,佯装要加油,便让木华进去问路。等她出来时,却不见了Connie的车子。那一时刻,她浑身的血都冰冷凝固了。
从未见过如此漆黑的天,昏黄的灯光,角落里蜷缩的乞丐,逐渐向自己逼近过来的黑影,木华在很多年之后,尤清晰地记得那天那个晚上的情形。
之后,她才知道,那就是全世界都臭名昭著的哈林区,是个集贩毒,□□,衍生各种罪恶的地方,连警察都不敢单独进入这个区域。
她被几个西语裔的人挟持,卖给了一个毒枭,从此被捆缚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他们给她注射毒品,让她终日昏昏沉沉地接客,她几乎都没有力量去死。毒性发作时,她只能任人在她身上发泄,,这已没有了羞耻,没有了人伦,没有了时间,没有了世界。
她的脑海里,只能想起一句话,“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去纽约。”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耗,留给她的日子已是不多。这样也好,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那末,更没有人会为她痛苦,即便是她死了,这个世界上,只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没有多久,这个尸体也会被焚化,再也没有了痕迹。
行尸走肉,她就当自己是一堆腐肉,只等生命从这里消失。
直到有一天,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呼唤,“木华,木华,醒醒。”她睁开眼,竟然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是江俊恒。
那时的吃惊,让她全然惊呆了。
他伏在她的耳边,悄声说,“像平时那样,假装不认识我。这屋里有监视器。”
木华闭上了眼,麻木的神经稍稍有些苏醒,泪水不禁随着眼角流下。
柔软的嘴唇抚过她的鬓角,是江俊恒沉重的喘息。
“木华,我救你出去。等我。”他从她的身上起来,走了。
之后的两天,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第四天,突然来了大批的警员和FBI的人,端了这个黑窝,木华等人都被带到了警局,关押在了监狱里。
当江俊恒来到她的面前时,她只是木然地看着他。
“木华,你是受害人,我来接你出去。”江俊恒轻声说,生怕话语重了,会惊吓到她。
“我已经毁了,我宁可选择死亡。”
“木华,生命是多美好,这不是你想经历的。可是,如果灾难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如果不幸真的发生时,我还是希望你要勇敢。你不想想你的孩子?你不想看他吗?你不知道,你的母亲,因为你的失踪,每日流泪?裴嘉庆还活着,你不想见到他吗?”
“你说什麽?嘉庆还活着?“木华转过了脸,看着江俊恒,明显的不相信他的话。
“他的飞机只是出了故障,没有坠毁。他是受了伤。”
“不要,你不要告诉他我的情况,就让他当我死了。”她痛哭失声,发了狂一样地将头撞向了墙壁。立刻血从头上流了下来,她晕死过去。
“叫医生。”江俊恒抱着她,焦急地大声喊着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