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24.一个临时的工作(1 / 1)
木华提前返校了,大病刚愈,不顾父母的反对,她回校了。
校园里空荡荡的,即便是有同学留下来的,多是有兼职家教,或别的工作,整日不见人影。木华宿舍里的舍友都回家了,每人床上的被子,都卷起来放在床头,用塑料布盖好 ,让宿舍更显空荡。
她只是想逃离他,不顾一切地逃开。这时,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倾诉,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说完话,发完牢骚就可以忘记的人;一个听完后不会嘲笑她,也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的人。
随意翻动着自己的抽屉,看见底下压着一张名片。拿起来看,是裴嘉庆。一年没见他了,名片上写着总工程师?他只是一个工程师?如何会有那样的气派和权势?他够成熟,即便她是幼稚的,至少他不会和她一般见识。他够高位,有名誉,不会来讹诈她。心里有一股冲动,想和他说说话,至少,她对他的感觉, 是不反感的.
木华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他名片上的电话,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你好!xxxx OFFICE。”
木华一时语塞,原来中间有秘书的。
“麻烦你 ,找裴嘉庆先生。”
“好,您稍等。”电话里播放出轻柔的音乐声,木华无聊地等候着。
“对不起,裴先生在会议中,你要不要留下联络电话,他到时打回给你?” 有这样美妙声音的女人,一定是个美人。
“啊,不用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您如何称呼?我好告知他您来过电话。”
“我叫木华。谢谢。”木华挂了电话,转身回宿舍了。
学校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少呢?木华有些后悔这么早回校了。
回到校舍,她突然很些后悔,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呢?怎么说?我失恋了?你来安慰安慰我?又觉得自己真的是神经短路。还好他没有接,不然,让他笑话大了。
在学校门口碰到了燕妮,她假期没有回家,听说在某个公司实习,准备毕业后就直接签合约跳进去。
“木华,你怎么没回家?”她看到木华时,很吃惊。
“回去了,今天才回来的。”木华笑笑,说。
“这么早回来干嘛?有事?”燕妮一直是个热心肠,自从上次认识后,对木华也是特别亲热。
“没事,在家也是无聊。”
“那,我有一个同学正需要帮手,她忙不过来,你要没事,要不要去帮她?不会白让你帮的。”
“什么事?”木华好奇地问。
“带带老外的旅游团,游览北京,你就帮着拉着四处景点跑跑,介绍介绍。有小费的呢。”
木华倒是听说过,北京的很多学生都兼职做导游,挣外快,没想到这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安全吗?”木华比较关心这个。
“傻丫头,白天去宾馆接他们,有车的,晚上送他们回去。都是车接车送的,大白天的,这是在中国,他们还害怕呢。”
木华想想,也是,害怕什么呢,大白天的,都是人。
“你要是没事,我就和我朋友说了。把一些景点的资料给你,背一背。一会儿你在宿舍吧?”
“嗯,我不出去。”
“我来找你。”燕妮飞奔出去了。木华瞄到一个男孩正等在门外面。
果不然 ,快晚饭时燕妮到她宿舍里来了,手里拿着一叠纸张。
“你看看吧,明天就有一个,是从加拿大来的,说英文,四个人,夫妻两对。导游费我们五五分成,小费你独得,可以吗?”燕妮将资料放在了木华的桌上。
“可以。明天几点?”木华不在乎是多少钱,只要让她忙起来,没有时间去想范伟彬就行了。
“七点半,北京饭店大厅。”
“他们怎么知道是我?”
“这里,是旅行社的牌子,这是导游证。”燕妮塞给她一个小的胸牌,“这是我的,你先用着。”
就这样,木华开始了她的临时导游工作。其实,这工作倒没有什么难处,英文对木华来说,这些对话还是难不倒她,典故什么的,她也知道些,反正就着这些老祖宗的故事发挥吧,就是累,一天跑下来,晚上连饭都不想吃了,就想睡觉。
好在年轻,睡一觉起来,又恢复了。那时的旅行社还不多,来北京旅游的老外,多是住在涉外的宾馆里,一般的宾馆还不敢接。他们在北京附近转转,故宫,北海,颐和园,□□广场,八大岭等。一周多下来,木华晒得皮肤黑多了。
这天傍晚,她从公车上下来,刚要踏进校门,就被人拽住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黑成这样?”那人笑得前仰后合。
木华抬头看是他,裴家庆,真的很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好有事情在附近,就顺便来看看你。是你给我打过电话?”他微笑着看着她,皱着眉头说,“你怎么黑成这样?”
“天天在外面跑嘛,能不黑吗?”木华不以为然。她那个要命的失恋症已暂时忘在脑后了,才想起当初是给他打过电话。
“你找我什么事?”天气还是很热,他将西服脱了下来,挽在手臂上。
“当时是有点事,现在没事了。”木华笑笑,没想到他现在还想着,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不是放假了吗?你怎么没有回家呢?” 他问,微微侧着头。
“我回去了,不开心,就回来了。”木华说。
“我还没有吃晚饭,你吃了吗?”
“没有。 ”木华才想起肚子里呱呱地在叫了,真是饿了。
“我带你去吃点饭吧?边吃边聊。”他低头看着她,估计他也饿了。
“我请你吧,尽地主之谊。”木华说着,心想去哪儿吃呢?
天气很闷,像是要下雨,又下不下来的那种挣扎,让人也浑身腻糊糊的。
裴嘉庆笑了, “你请我?”
“是呀,高级饭店你可别想,我没有那么钱,我们学校的小饭馆还可以。”木华嬉笑着,歪着头看他。
“好呀,那就你们学校的小饭馆。”他打开车门,将西服扔进了车内,顺便把领带也摘了下来,丢进去,关好门,看着木华说,“走吧?”
“喔。”木华看他那架势,挺大义凛然地,赶赴刑场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又笑什么?”裴嘉庆有些被她笑得莫名奇妙了。
“没什么,你真好玩。”木华低着头,自己憋着乐。
“你很开心嘛。有好笑的,也不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他显然有些不满了。
“没事。”木华扬起头,真是的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自从范伟彬中学时离开,她就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
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他,在思虑着自己的开心与不开心时,就这么在回避了一周多后,在和一个几乎是不认识的人的同行中,想到了他,也想到了他的爱,和自己的任性返校,想到了家中思念的父母,她的心疼起来,神情萧索,却让裴嘉庆蓦然看到了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痛。
“喔,到了。”木华抬头间,看到已走到了小饭馆门口,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展现欢乐的笑靥,对他说,“请吧?”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在低头间是那么伤戚,抬头却是面对人的笑脸。裴嘉庆迷惑了。
“你可以吃辣吗?”木华问。
“当然可以。怎么啦?”裴嘉庆不解。
“我们来个鱼头火锅,如何?辣辣的,把汗都辣出来,可爽了。这天可真闷呀。你不怕吧?”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裴嘉庆笑了,今天碰到这小妞,大概要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要了火锅,啤酒,还有些炒菜,这是裴嘉庆第一次在小饭馆里吃饭,他还有些不适应。可是周围的人,谁认识他?谁会在乎他?渐渐地,他也放开了。衬衣解开,汗珠直冒,他也可以拿着小小的纸巾擦拭额头了,不能不擦,汗都流下来糊住了眼。
真热呀,北京的晚上,就没有这么闷热过。小饭馆里人还不少,喝啤酒的,吃火锅的,烟熏火燎的,汗真是流了不少。
“哎,说说你吧?你是哪儿人呀?” 木华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人。我爸是法国人,我妈是华裔美国人,我算哪儿人?”裴嘉庆想想,这个问题还真难回答。
“地球人啊。笨呀,你。”木华夹起一大块豆腐,放在自己的腕里。
“是呵。 ”他笑了,略有些羞涩,脸红红的,“那你呢?”
“哎,你上脸了呢,脸红了。”木华笑得哈哈地,“才喝那么点酒,你就脸红了。”
“不是因为酒,是因为这辣。真辣!”裴嘉庆忙解释。
“你有酒窝,一边,在那边。”木华手指着他一面的脸,问,“有没有人对你说,你很帅呀?”
“没有。”裴嘉庆这次真脸红了。这女孩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当众说他帅?
“不会。你骗我。 ”木华一会儿一瓶啤酒喝完了,又各要了一瓶。
“你慢点儿。是有什么高兴事吗?”裴嘉庆问,看她喝酒的速度,不醉才怪呢。
“没有。我是跑了一天,渴了。”
“你渴了,就会把酒当水喝?”
“没有。我两次喝酒,你都在场。很奇怪!”
“你还没说上次找我什么事?”
“啥事?心情难过呀,就想到你了,想着打扰你一次吧?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 她停了筷子,注视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火锅,轻轻笑了。
“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这是我手机,打这个电话。”他向店家要了一只笔,就将号码写 在了一张纸巾上,递给了她。
“为什么?”她透过热气看着他。
“因为,我们是朋友。”他自信地注视着她。
“那你一定有很多的朋友?”她问。
他笑而不答。他喜欢她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
吃完饭,店老板刚把买单拿过来,裴嘉庆已接了过去。
“说了我请的,拿来,不然我跟你急。”木华着急了,说好是自己请的,偏他把账单拿了过去。
“你急吧。我一个男人,好意思让你请?再说你又没工作。等你工作后再请我也不迟。”裴嘉庆不急不慢地将单子付了。
“谁说我没有工作?我才拿了上周的薪水,所以请你。”
“你上周去上班了?什么工作?” 他故作不信。
“我去代别人做导游了。”
“喔,怪不得这么黑,又黑又廋,小心找不到男朋友。”他笑着打趣。
俩人走出小饭馆时,已是有了些凉风,煞是舒服。
“我送你回宿舍吧?”裴嘉庆随着她往女生宿舍走去。
路过学校草坪广场时,因天还早,外面的学生较多些,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或台级上纳凉。
“要不要坐一会儿?”裴嘉庆问她。
“嗯。”木华就势坐在了草坪边的台阶上。裴嘉庆坐在了她旁边。
“上周为什么心情难过?为什么提前返校?”他轻声问,像是不经意间的关心。
“可以说吗?你不会笑我?”木华仍有犹疑。
“怎么会笑你?我是想知道是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怎么说呢?”木华望着清凉的天空,夜沉了,天空也变得高远,只有几颗星星在远处闪烁。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木华慢慢地,将她与范伟彬的故事,说了出来。她心里的困惑,她的失望,她的不舍与痛苦,在裴嘉庆的面前,如流水般地,倾泻而出。
在他面前,她没有什么忌讳,也没有顾忌,像是和自己说话一样,对他,也是这般地信赖.
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没有评论,没有问更多的细节,只是偶尔沉思地看她一眼。
“其实,每个人都有无可奈何地,做出选择的时候。放弃你 ,并不意味着他不爱你。爱有很多的方式。我相信那个男孩是爱你的。我可以帮你查证他所说的那个公司的事是否属实。”
“那你是说,我可以继续爱他?可是他已是别人的未婚夫了。我不能。”木华茫然地说。
“他把你当作妹妹,你为什么不把他当作哥哥一样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兄妹一样。”
“我做不到。这是两回事。”木华倔强地看着他。
“别那样看我。我只是建议。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心里好过些。年轻真好 ,敢去爱,也敢拒绝。”裴嘉庆忙笑着解释。
俩人絮絮而谈,竟然聊到夜深。木华感到,这个人,好像认识很久了的朋友,他的心,宽阔,包容。他的建议,是那么中肯,令她这些天来备受煎熬的心, 稍稍有了些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