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夜行（1 / 1）
“你干嘛不声不响地站在别人旁边？”木华真被他吓到了。
他微微笑了，“是你自己发呆，根本不注意周围。你挡着我的路了。”
范伟彬的外祖母家住在学校附近，所以他没有住校。
小路千万条，他为什么要选她坐着这一条？木华只得站起身来，让他过去。
田埂很狭小，仅容一人而过。她侧着身，努力让他，可是他却站着不动。
“我过得去吗？”他微微有些讥诮地说。
“那你要我怎么让你？”木华有些恼火了。
“猪是怎么死的？”
“有关系吗？”
“笨死的。你就不会走到路头，让我过去了，再走回来？非要在这狭路中挤吗？把你挤到田里怎么办？”
是呀，木华看看不远处的路口夹接处，那里宽敞，是可以走过去先让他过了再说。都是他让她思维短路了。
木华不吭气地走了回去，站在小路交口处，让他过去。
“你还不回去上课？快迟到了。”他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木华看看表，是快要到上课时间了。
她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近地走着。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说，“你要这么别扭着到何时？”
“啊？！”木华抬眼看他，不知如何回答。他怎么知道她的别扭呢？
“我还是你哥吗？”他问。
他还记得，他曾是她依恋纠缠的哥哥。
木华红着脸低着头，脚却蹭着泥土，什么都不说。
她对伟彬的态度，和对伟健，完全不一样。和伟健在一起，她就肆无忌惮，又说又笑。对伟彬，她就唯恐避之不及。伟健上高三了，十分繁忙，经常周末也不回家。
他转身走了。
这个周五，下午补上了一节课。木华收拾好书包，就和好友明欣一同去赶班车。明欣的父母和木华的父母是同一个公司的，只是地点不一样。木华经过新华书店时，突然想进去看看，就对明欣说，“我到书店看看，你先去等车吧。”因为明欣她们的班车一般要到得早些。
“你看着时间，别错过了。”明欣叮嘱着，便自己先走了。
木华一看书，就着迷，等到她意识到时间，飞快跑向等车地点时，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一阵想哭的冲动袭上心头。空旷的场地里，只有她一人。她迟了半个小时。
对于住校生，回家的意义非常重要。一周五天都要在学校里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饭菜食堂里吃，没有什么味道，哪里及得上妈妈的手艺？再加上母亲为了好好乘着周末给她补补营养，想尽了方法做好吃的，可口的饭菜给她。
一想到周末不能回家，木华的心就冰凉的。
不甘心地呆在停车场良久，一个念头突然冒上她的心头。走路回去。
她曾经因为好玩，和同学走过一次，不过那是从周五中午开始走的，走走停停，大概走了两个小时。那是她们一路走，一路玩，听说只要走得快，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路，她是记得的，中间又没有岔道，沿着公路一直走就行了。
现在天还没有黑，才六点过。她这么想着，勇气越来越足，看来是可行的。她将书包往上背了背，不是很沉。要走就快走，天黑了，她也害怕。
木华妈妈看交通车已到了，却不见木华的身影，心里有些焦急。看到范伟彬，便上去问，“见到我们家的木华了吗？”
“没有看到。”范伟彬说。
“这孩子，别是错过车了。我打电话去学校问问。”
木华的妈妈着急地走了。范伟彬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回家了。如果木华没有赶上车，她应该会回学校去。
伟彬一家正在吃晚饭，就见木华妈妈着急地走了进来，“这可怎么是好？我打电话去学校，到现在她也没有回去。我打给她的好友明欣，她说木华是和她一同出来的。说好要回家的。急死人了。”
木华的爸爸正好出差，他是经常出差，常年不在家。
“你打电话去学校了？她没有回去？”伟彬的妈妈问。
“是呀。我打给她们学校的老师了。她帮我去宿舍看了，同学都说从下午就没有看到她。”木华的妈妈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如果她不回来，她会打个电话给我的。”
“她会不会走路回来？”范伟彬突然问，因为学校里常有孩子没赶上车，就走路的。
“这黑灯吓火的，她一个女孩子家，不会吧？”木华妈妈吓了一跳。
“阿姨，我骑车沿路去看看。”范伟彬站起了身。
“这，怎么好？那么远。”
“没关系，我骑得快。”范伟彬说着，就将家里的自行车推了出来，“你们等着。”
木华还真的害怕了。天已是黑了，公路两旁都是黑坳坳的农田，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从农舍里透出来。田边的几丛竹林，在黑夜里，如同鬼影，矗立着，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就像身后有人跟随着的脚步声。
木华不时地回头，就怕有人跟着。
恐惧越来越浓厚地压在心上，这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想回去，已是走了半截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走。
突然看到前面路上冲过来一辆自行车，木华吓得呆立着不敢动。寻思着要是坏人，自己就往田里跳，往农舍处跑，喊救命。
车子在她面前急刹车停住了，“木华？”一个男声问。
尽管是天黑，木华还是看清楚了停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是范伟彬。
“怎么是你？”她又惊又喜地问。但心里的恐惧，总算是放下了。
“你妈着急你，我过来看看。”范伟彬下了车，拿过她肩上的书包，在后车座上夹稳了，自己跨上车，看着依然呆立着的木华，“你不上来？”
“哪里？”木华仍没有反应过来。
“坐前面。”他撒开左手，留出空间，示意木华坐车的前杆上。
“我坐后面。”木华的脸红了，指了指后座。
“那书包放哪里？还背那么沉的包，你以为回家可以看很多书吗？坐前面，一会儿蹬快了，冷。”他不容置疑地将她拉到了前面。
木华想想，只好跳到前杆上坐稳。伟彬脚一蹬，就骑出去了。
背后是他宽实的胸膛，头上是他平稳的呼吸，木华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发晕了，什么都没有了。窘迫，让她浑身不自在。
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你也真胆大，这么黑的天，也自己走夜路？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她没有说话，听他在训她。
夜里有些冷，坐在行驶的自行车上更冷。木华微微有些哆嗦。
范伟彬感到了她的颤抖，一摸她的手，冰冷。他煞住车，自己先下来。
“下来！”他扶着车，对她说道。
木华奇怪地跳了下来，看着他脱下身上的夹克，让她反穿在前面，长长的袖子将手都盖住了。
“坐上去，这样就不冷了。”他扶着车，重又让她坐了回去。
“你不冷吗？”她抬头看他。
“我身体好，不怕冷。”他重又骑上去，朝前蹬去。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漆黑的夜里，因为有他，她感到温暖安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