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二部 二十四（1 / 1）

早上看见松狮的时候，发现他的裤子的那地方有两个洞，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但大的也不是很大，小的也不是很小。

我说：“你那儿怎么弄的啊？”

松狮说：“别提了，昨儿晚上值夜班儿，说抽棵烟，烟点着了，没嘬两口呢，睡着了，结果手就耷拉下来了”

我笑着说：“没闻见一股燎猪毛味儿啊？”

松狮给了我一拳，打着哈欠说：“忒他妈困了，我回去睡觉去了！”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值班表也出来了，我一看我的班，三十、初一、初六、初七。我知道，这将是我最悲惨的一个春节。

春节，是所有中国人的春节，劳教和我们也一样要过。大年三十这天，筒道的大厅里支开了桌子，劳教们一起包着晚上他们要吃的饺子。我想，他们一年也就能吃上这一顿饺子吧，放在平时，一千多号人，谁给他们包啊！

看着他们都很高兴，我想，那我也高兴吧。我给小猫打了个电话，电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不清，她已经去爷爷家过年了，我又给刘子打了个电话，他也去奶奶家过年去了，我想起我爷爷，我爸爸是独生子，所以每年我家都是四个人过，今年只能有三个人了。

吃完饺子看着春晚，看完春晚都去睡觉，只留下我和两个值班的劳教没有睡。到了十二点半的时候，食堂给送了几个猪蹄子，毛都没有褪干净，但我还是都给吃了。

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我想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从小到大，我总想着有个什么合适的时间会有些合适的改变，可是我发现，这一切没有任何的改变。我还是在这里干着我不爱干的活，尽管我也是在想出来自己到底喜欢干什么。小猫从小就总想着环游世界，到现在却连北京都没出去过，我想我们可能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就像更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一样。

大年初一的白天，我是在床上度过的，我想用睡眠使我柔软的地方不再柔软，结果却发现效果很不明显。初一的夜里，大家把夜班分开值了，我到了还是没能睡个囫囵觉。

初二的早上，终于下班了，两个小时以后，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里，躺在我阔别已久的床上，又昏睡着度过了初二。

初三的时候，见到了刘子，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已经开始准备找工作了。

我说：“你想干点儿什么？”

刘子说：“没想好呢！”

我说：“那就赶紧想，现在想最好，要不就接着上学！”

刘子摇摇头，说：“先不上了，先上班吧！”

我知道，自从他爸爸走了以后，现在只有他妈妈一个人挣钱，养着他，供他上学很不容易，他想早点上班挣钱，也是应该的。

我说：“和小蕊怎么样，挺好的吧！”

刘子说：“还行吧。”

我想我若是不问，他大概便不会说了，不过即便问了，也只是三言两语带过，不像原来和小涵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和我说个不停。

我说：“还行就行。”

刘子说：“还是你俩好，说真的，挺羡慕你俩能一直好到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了，其实我也希望他能和他的那些女朋友中的一个，一直好，一直好。

我说：“那你就和现在的小蕊一直好吧，别老想着过去，过去就过去了，珍惜眼前人吧！”

刘子说：“我倒是不怎么想过去了，有时候想起来也能很快过去，就是小蕊她们家吧，觉得我们家条件不好，她妈妈不太愿意。”

我说：“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你努力就行了，赶紧再拿个本科的学历，你学习这么好，年年拿奖学金，到时候考过个司法考试还不容易，然后当律师去吧，你看怎么样？”

刘子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过，反正这么着肯定不行，咱不能混啊，是不？”

看到刘子很要强，想上进，我很高兴，我想如果是这样，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刘子又说：“想不到你平时最不着调，倒第一个上班了，感觉怎么样？”

我说：“没什么意思，还是上学时候好，别看我不爱上学，但是我挺喜欢在学校的日子的，好好珍惜你剩下的这半年吧！”

刘子说：“其实我挺想当警察的，当刑警。”

我笑了，说：“知道，你高三那会儿《重案六组》看多了吧，以为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呢，真当上你就知道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刘子没说什么，可能他觉得我说是对的，也有可能觉得我说得不对，但即使那样，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说得过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还是那么结实，还是那个可以在球场上把对方后卫全都撞飞的肩膀，我想对他说，咱们都长大了，努力吧！但一想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长得足够大了，我也懒得去想这个问题了，于是我对他说：“努力吧！”

刘子看着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