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二部 十二（1 / 1）

军训结束的时候，老张有点儿舍不得我们，我们也有点儿舍不得老张了。老张舍不得我们可能是他再也骂不到我们了，但我们舍不得老张绝不是因为我们再也挨不到他的骂了。

老张拍着我的肩膀，说：“到了工作单位，可不能再这样儿吊儿郎当的了啊！”

我点着头说：“一定，一定！”我想他一定是想着我的意思是“一定不会这样”，那我呢，当时的我也许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我们所有的人被分配到了不同劳教所。我和松狮，还有小龟，和大多数人一样，去了听说是最累最差劲的戒毒所，不过我想和军训比起来，应该不会更累更差劲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很傻很天真，而且不仅是我，很多人都是这样。

猴子去了另一个劳教所，他对我们说他很舍不得和我们分开，我看着他的眼眶湿润了，我说：“又不是见不着了，以后还会见面的。”

和我们一起军训的那些女生，大部分去了女子劳教所。后来我知道，她们比我们苦得多，在我们这个拿女的当男的使，拿男的当驴使的地方，我们男的顶多是被戴上嚼子闷头拉磨，她们却都变得不男不女，即使女的的比例占得多一点，上过几年班之后，也大都不调了。

于是在被关了三个月之后，我有了两天的假期，当时的我如果知道在今后的一年里我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假期，一定会觉得特别幸福，和痛苦。

见到小猫的时候，我们都开心地笑着，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是我比她先笑出来的，也好像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这样。

我笑是因为我见到了她，我也想她能有一个好的生活。小猫笑是因为见到了我在对她笑。她的工作很不顺心，生活便过得不好，但是我想，我们都会好的，就像所有的人都会好的一样。

于是我对小猫说：“一切都会好的，真的，相信我。”

小猫算是点了点头，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看得出，她心里有很多的东西，那些我大致知道，但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想，我会让它们都消失的，它们本就不应该出现，出现了，也一定会消失的，当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也许不单纯，但一定很坚定。

回到家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就跑了出来，去找刘子玩，三个月没见了，我还真挺想他。

见了面，没等我开口，刘子突然变得很主动，他说：“向你汇报一下，我又交了一个女朋友，叫小蕊。”

我笑了：“这个算什么？”

刘子说：“什么算什么？”

我说：“你丫别装糊涂。”

“哦，”刘子显然是在装糊涂，但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装各种东西的人，“这个挺好的，她挺单纯的，就算是认真的吧，在一起的时候挺好的。”

我说：“你现在说话水分太大，上一个你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这次真和上次的不一样了，不过……”

我接过他的话，说：“不过就是没有和小涵在一起的感觉了吧。”我知道，刘子不是一个轻易就能放下的人，对什么都是。

“怎么说呢？”刘子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烟盒皱巴巴的，不过和他现在颓废的样子很相配，他又从里面抻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熟练地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等到他把烟从嘴里吐出来，他说，“是挺好的，就是感觉不太一样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一点儿，但不是很清楚地明白，我是知道他对小涵的感觉的，现在的小蕊和之前的不一样，那便不是那种感觉，可是是什么感觉，当时的我真的是不知道，只是过了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好。

当时，还是不知道的我对他说：“好好相处吧，没什么一样不一样，你认真对待，就会一样了，一模一样的。”

我不知道，若是放在现在，我还会不会和他说出同样的话，也许会，也也许不会，但我想其实说什么都没有关系，该是什么样的，就会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完美，是不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