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细雨闲花（1 / 1）

一、细雨闲花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一袭大红嫁衣挂在架子上。那红色，装满了对新嫁娘的美丽的幻想，因而红得热烈。那花绣，则是填满了少女的羞涩的缤纷的梦，因而绚丽得灿烂。

当白嫩纤细的手指抚上那精致的布料的时候，屋里的的蜡烛爆了个烛花，微微晃了两下。屋里明明暗暗，那大红嫁衣鲜艳的颜色突然间变得狰狞，然又倏忽之间恢复了平静。

“呵呵，哈哈哈……”屋里，有微不可闻的细碎的银铃般的笑声激荡开来，一圈，一圈。声音越来越大，却终于让如盖的阴霾落下泪来……

一个大红的身影轻盈地迈到院中，伸出手来，接着从天而降的温柔。一刹那间，天地失色，只剩下如酥小雨静静地下着，在大红的身影上划出一道、又一点的暗红。很久很久，几欲遮盖了裙裾上原来就有的那片暗色。

初夏微凉的细雨冲不淡带着泪痕浅笑着的女子的妖冶。那柔亮的黑发被简单地绾起，有些散乱，丝丝缕缕的散落在眼前、肩头，和那如血的红衣一起，衬得洁白的皮肤愈加的晶莹。薄唇浅浅地牵起凄凉的笑意，这才知道，素妆的脸上淡淡的泪痕才是她真正的表情。那样的一张脸，没来由地让人心疼。

女子又笑出声来，大笑着在院子里舞起来。清脆的天真而干净的笑声顺着细细的雨丝蔓延到很远很远。火红的裙裾飘飞，在灰暗的院子里绽开了一朵绚烂的花，如冬日的暖阳，有着足够驱散人心寒凉的力量。

舞止于细雨终于停歇的那一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乌云的笑靥中露出些许酡红——或许，是羞见女子身上的红吧。院子里，女子久久，久久地伏在湿滑的石板地上，久久，久久……

雨歇，微凉。

栀子花开了，温润的白花带着丝丝缕缕的淡青色展开笑靥，把浓郁的却又让人安心的香气趁着空气的湿润远远的传开去。

一袭白衣在花旁，素洁的白衣却让栀子花都羞愧了。男子敛起袖子，伸出手来温柔地拂过花枝，夹住一朵花，凑过脸来，小心翼翼地嗅着。“你像一朵栀子花，让人忍不住想摘……”——谁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

上元节在姑苏无意中看到的那朵瑰丽的“栀子花”好像还在眼前轻盈地舞蹈。那秀眉俏目，翘挺的鼻子如樱小口，身姿妙曼地在梅花树下随性地舞蹈，粉色罗衣轻荡，美过仲春盛夏里任何一朵恋花蝶。

“她好像梅园里的梅花……”当时他脱口而出心中所想。

“梅花？我吗？”女子的笑声如清夏的风铃，“他们说我像茶花呢……”拈过花枝，轻轻嗅着，声音里，为什么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幽怨让人心疼……

茶花？是说她的大方从容么！呵呵。“其实，你像一朵栀子花，让人忍不住想摘……”——只可惜，那人不是我。这才想起，年前刚刚定下了婚约的自己，本已没有了对着眼前这朵花笑的资格……女子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里有一种光华刹那间闪过，瞬即暗淡：“只可惜，你不是摘花人……”

愣时，有种感觉，就像是胸腔里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可以……再为我舞一段吗？”

“等我，穿上嫁衣的那天……”收起了之前眼中的恣意，女子转身离开。从未发现，简单束起的青丝，也能让人心旌荡漾如斯。

——初夏了，想看那鲜红的嫁衣舞成蝶的样子……

天边夕阳的余温给手中的栀子花瓣涂上了淡金色，像是诉说着她心中淡淡的哀伤……

——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着这栀子花，怀想……

房里，早已被布置成一片大红，这是最后一个可以自由嗅花的黄昏了吧……

未曾谋面的妻子，今后的生活……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若能停在初见的那一刻，又该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