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三一 【不归之路】(1 / 1)
“颜歌,这是我找来有关蛟龙的所有记载,我娘的书中记载,巴蛇之父被称为蛟皇,据传这父子二人千年前就已修炼成精,经历了数千个岁月才得以化为蛟龙,可翻云覆雨变化形态,再有千年即可飞升成龙,变成神兽。”阑珊蹙眉将手中的资料又翻了一页,举到颜歌眼前,“据传蛟王生性凶猛嗜杀,所以一直潜在大荒泽狱修炼,它的命门是七寸,但是蛟皇生性冷漠,常年来一直在不为人知的深山修炼,甚少有人见过,但是因为专心于修行,它的修为远比其子蛟王高深。”念到此处,阑珊砰然合上古书,眼神复杂的望向颜歌。
“杀蛟王,是合了云栈、小戚和沐染之力,再加上小银蛇牺牲生命来激发观天箫所有神力……”颜歌垂头摆弄着手中的短箫。
“还有你的全部功力!”阑珊担忧道:“别忘了,当时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若不是你自幼修炼,又得缥缈城主改命,怕现在早就变成白骨了。”
“蛟王尚且如此难对付,又何况蛟皇,如今小戚君临天下自然不能舍身冒险,云栈也正在金城郡打仗,而且小银蛇已经死了,我如今的灵力,自身尚且难保。”颜歌表情没有一丝异样的变化,突地似是想到什么,她抬眼道:“你记不记得上次你给我的玉牌?”颜歌从怀中取出那枚晶莹剔透的玉牌,不断咀嚼着上面的话,“这上面最后两句你我一直没能弄清,如今看来这句‘纵是今朝太平日,化外枯骨恨难倾。反律而行血脉尽,天灾人祸皆可平。’里面的天灾应该就是指的这次水灾。那如何反律而行呢才可平定天灾……”
“我,也不知道。”阑珊眼神有一瞬的闪躲。
然而这细微的神情却逃不过颜歌的眼睛,她握紧玉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关于玉牌的事我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可瞒的。”在颜歌敏锐的眼神下,阑珊不自觉的别过头去。
颜歌还待再问下去,这时房门却被人吱呀推开,戚行之缓步走了进来。
他淡淡的扫视屋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颜歌身上,“朕有事和你商量。”
阑珊正愁无法脱身,忙起身道:“我还要去煎药,你们先说。”说罢也不等颜歌答话,她便匆匆走了出去。
戚行之见阑珊离去,才挥手命人抬进数十封奏折推至颜歌面前,少年黄帝拱手指到:“你看看这些。”
颜歌料想此事非同寻常,忙起身翻阅小山般的奏折,刚打开第一封,女孩便眉头一簇,随即她翻向第二封,神情又是一喜。
戚行之摆摆手,勒令闲杂人等全部退去,屋内只余下他和颜歌两人。
他坐在颜歌对面,等待女孩将所有的奏折全部看完。
合上最后一封,颜歌嘴角也有些颤抖,“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小戚淡淡扫过奏折,“虽然看似天灾,但却有些违背常理,黄河流域虽频发洪灾,这几日大部分主管水利的官员却没有一人可以奏明此次洪灾的原因,洪峰越来越猛烈,倒像是妖孽作祟。”
“我一直以为你们这些江湖人士,不信这些的。”
“现下除了妖孽作祟,我找不出其他的原因。”戚行之笃定的望向颜歌,“何况经历了这么多,这世间之大所隐藏的秘密何止千万,再稀奇的事也不为怪。”
“的确是妖孽作祟。”颜歌轻抿了口一旁的花茶。
“是什么妖?”
“蛟王之父——蛟皇,你可有办法?”
料想到对方来历不简单,但是听到了蛟王的名字仍旧是让小戚微微一怔,当初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甚至赔上了颜歌的性命,才得以除掉此妖孽,如今他的父亲神力之大更是不可小觑,少年黄帝眼中竟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颜歌莞尔一笑,“不过我有办法。这世上都是一物降一物的,我已经找到了克制它的法子。”
“你可以?”戚行之的神情充满怀疑。
“当然,别忘了,我可是缥缈城主嬴嬛的传人,万不得已,还可以找姑姑来帮我的。”颜歌泰然自若的答道。
“你不是一直找不到嬴嬛城主?”
“那是两年前,如今我早就找到她了,你放心,姑姑力可通神,这小小的蛟龙自是不再话下的,凡夫俗子若扑上去,不过白白送死罢了。”颜歌若无其事的说罢,便起身整理起桌上的奏折。
戚行之见她神情坦然,并不像在说假话,心想二人已有多年不见,也许她真的早已寻到了缥缈城主,心中最忧愁的烦恼瞬间便被化解,戚行之眉间也透着喜色,“如此,我即刻传令下去,只叫人安排居民迁徙出来,等待缥缈城主铲除妖孽,再返回家乡。”
“这样就好,不会太久的,我已经将事情告诉姑姑了。”颜歌垂着头轻声回道,然而小戚此时却看不到她咬紧的嘴唇。
戚行之心中大事总算放下,这才关切的向颜歌问道:“你的身子可好歇了?云栈在金城郡战战告捷,逼得时康连退百里,如此下去相信不久便可返回中都城。”
提到云栈,颜歌的手突的一抖,奏折顿时掉了一地。
戚行之忙帮她捡起来,“你怎么了?”
颜歌握紧观天箫,“没什么,只是有些惦念他了。”
戚行之见她说的有理,加上政事繁杂,都等着他处理,便道:“水灾之事非同小可,不能耽搁,朕还有很多事要做,今日就先不陪你了,你先在此好好休息。”
颜歌点点头,望着戚行之匆匆离去的背影,径自有些出神,直到小戚走至门口,颜歌突然开口道:“你会忘了我么?”
戚行之的身形陡然僵住,他抬起头,望向颜歌,“不会。”
颜歌只是定定望着他,不再答话,即使戚行之走出门外,她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直到过了很久,颜歌才缓缓拿起桌旁云栈留下的匕首,“这些朋友,不会忘了我就会好,可我要怎么向你交代……”话音刚落,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匕首上。
泪水飞溅而开,消失在泥土里,再也不见。
颜歌无力的蹲下身,将冰凉的匕首贴在脸颊,任由泪水安静的滑落,就好像那个人还在身边。
夜晚悄然将至,颜歌抱着两大坛酒走进阑珊的房间,“阑珊,小戚给我弄来了好多花瓣,我用蜜浆把他们调在酒里了,尤为香醇啊,来尝尝。”
阑珊还正在为之前的事介怀,没想到颜歌却绝口不提,看样子她并没有打算深究下去,自己当然乐得陪她喝酒,忙接过酒坛,“说你和云栈是绝配,和他待久了,也这么嗜酒如命了。”
“爱屋及乌嘛。”颜歌摊手一笑,为阑珊满上。
“什么事这么开心?”
颜歌笑着露出贝齿,“听说云栈在金城郡打了好几场胜仗,看来离他回来也不远了。”
阑珊见她如此,本来紧蹙的眉头才缓缓疏开,“之前我还担心你会想不开,又不要命的跑去救人。”
颜歌尴尬的一笑,“小戚已经将百姓撤到安全的地方了,只是庄家和农舍都被冲垮了,他是个明君,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哪需要我们担心。”
“那蛟皇找不到你,折腾一阵就会躲回山里修炼了,你如今的情况你我都清楚,你千万不能和他硬碰。”
颜歌举起酒碗,莞尔一笑,“今晚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你总说这些,好没趣,罚酒!”
阑珊被她说的惭愧,笑着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好香的酒,花瓣蜜浆……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颜歌举起酒坛又为她斟满,“喜欢就多喝些。”
几个来回下来,阑珊便醉了,她脚步有些轻浮,眼神也渐渐迷离。
颜歌见时机成熟,忙又为她倒了几杯,“阑珊姐,我们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再多喝些。”
阑珊听罢笑了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沐染走后,你和云栈就是我最重要的亲人,颜歌我真的不能失去你们,我不能再看到我身边任何一个人离开了……”
借着酒意,阑珊不禁又提起沐染,颜歌咬紧牙关,轻声哄道:“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黄河水灾死了那么多人,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可就当我自私,我不能让你走,云栈更不能失去你……”阑珊说着说着扶住桌上的酒瓶,仰头一饮而尽。
颜歌却并不阻挠,她见时机已到,便扶住阑珊的肩膀,“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能说。”阑珊摇着头,然而此时的她神智已有些不清醒。
“告诉我,玉牌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无形之中颜歌强大的欲望释放出了念力,她本是修仙之人,这份意念使得阑珊本就被酒精麻痹的警戒土崩瓦解。
“玉牌……”
“告诉我!”颜歌上前一步。
阑珊空洞的眼神望向前方,轻声道:“沐染曾说,昆吾密宗一直流传着一个传闻,观天箫是能倒着吹奏的,只要把正作反,一切按违反常理的方法吹奏就能激发箫内潜藏的天神魂魄,这力量能把一切摧毁,代价却是……”阑珊顿了顿,“是榨干吹奏之人的鲜血和魂魄。”
颜歌不由得怔住,如此看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会有。
她握紧了腰间的观天箫,后退了数步。
“所以我不能说,我不能说……”阑珊说罢便重重的趴在了桌旁。
颜歌上前轻抚着阑珊的发髻,“我二十年前就该死了,如今活到现在,上天待我不薄,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害的别人因我家破而亡。如果那样,姑姑不会原谅我的,爹爹也不会,缥缈城的人不能这么自私!”
她蹲下身,凑到阑珊身边,“因是我引起的,果就要我去承担,阑珊姐,珍重。”说罢她吹熄烛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房门再被关上时,她便已决定踏上这条不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