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〇三 【摊前忆故人】（1 / 1）
纳吉达西眼见女儿的事情有了眉目，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对云栈的态度也顿时缓和了许多，“你们先休息下，需要什么，我差人准备给二位。”
八姑也附和道：“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此行不同以往，不能仓促行事。如今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想必你能走到这里，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就好好歇息一夜，待明日准备妥当了，再和顾姑娘出发吧。”
一路颠簸，着实疲惫，云栈心知八姑说的在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此时夕阳将云霞染红，他抬手握住脖间的颈环，“千念……”
然而这轻生的呢喃就像咒语般消失在空气中，平地里突然卷起一阵清风迎面而来，似是在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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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自从姬谋姿与楚九骏一同堕入湍急的流水之中，便许久没有了消息。当清晨的光芒投射在床榻上女子绝美的脸庞上，温暖的阳光便唤醒了沉睡的意识。
谋姿身体微动，伴随着木床吱嘎的响声，长睫一抖，明亮的双眸猛的挣开。
她本能的摸向腰间的尘香，那凤凰似的剑柄早已不知所踪，谋姿脸色一凛坐起身，这一动，身上竟传来撕裂的疼痛，伤口再次溢出鲜血，然而她却也只是轻轻一皱眉。
“姑娘醒了啊！”被屋内的声响惊动，一个朴实的民妇推门而入，那农妇看着姬谋姿的脸颊也有刹那的失神，“姑娘这醒来，比睡着时还漂亮百倍啊，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姬谋姿起身打量她，这人手无寸铁，看上去并无武功底子，“你是谁？”
“村里的人都叫我阿林嫂，那天我上溪边洗衣服，看见你啊浑身都是血的躺在石板上，当时把我吓坏啦，可是上前一探，你还有气，便赶紧找人把你带回村子里，大夫说你失血过多昏厥了，需要调养好一阵子才行，如今你可算醒了！”
姬谋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阿林嫂可看到我的剑了？”
“是那柄像凤凰一样的剑？”阿林嫂笑道：“有的，我还特意为你洗过了。”说罢淳朴的村妇转过身自屋外将那柄被粗布包好的剑取了来。
清风起，吹着粗布触碰到了剑刃，布条竟“唰”的一声裂了开来，轻薄的剑身在阳光下夺目的让人不敢直视，谋姿上前取过尘香，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算安稳下来。
耳后传来一声鞋踩在细沙上的声音，常人根本毫无察觉，谋姿却脸色一变，一个回身，反手将剑顺势画出，直指那人眉心。
“楚九骏！”
九骏早料到她有此一招，向后急退数步侧身避过，“姬姑娘尚且有伤，无需对我大动干戈。”
姬谋姿抬剑冷冷道：“对敌人，我只动干戈，从不废话！”她与他在水下颤抖不休，却难分胜负，她伤重如此，他定也好不到哪去。
阿林嫂不知这两个人怎么见面就打，忙在一旁劝道：“那日救你的时候，这位少年也重伤昏迷，我便一同救了他，他昨日就醒了，还替姑娘熬过药……”
“阿林嫂不必多说了。”楚九骏抬手止住村妇的话，他淡然对冷艳谋姿道：“打也打过了，姑娘可愿和我谈谈？”
姬谋姿不屑的反手收剑，她的脸上不带有一丝神情，“不管你到底受命何人，是什么居心，我都毫无兴趣，若要问他下落，我无可奉告。”
九骏淡淡道：“无论朝廷还是江湖，都在找云栈。若你当真想帮他，你该知道唯有一个地方可以与剑冢抗衡，甚至保他周全。”
姬谋姿缓缓抬起凤目，冷笑在唇畔荡开：“原来你是昆吾密宗的人。”
楚九骏点头道：“姬姑娘果然很聪明。”说罢他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这些年来，能将他伤到这种境地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九骏莫名的对面前的女子多了份欣赏，“姑娘意下如何？”
谋姿怀望远山，“他不惜赌上性命，换一份自由，如今又怎么会为了这条命，再进入另一个牢笼。”说罢她抬剑指向楚九骏，“你忍辱负重数年，藏身剑冢，我佩服你的胆气，但身为他的朋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逼他！”说罢女子狠狠一顿，决然转身还剑入鞘，向村外大步走去。
阿林嫂呆在当场，她不明白什么剑冢，什么密宗，她望着这个臻至完美的女子，她的到来和离开，似乎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
九骏在原地看着姬谋姿的背影，竟会心一笑。
如果剑冢的人看到这素来被人称为“万年冰山”的楚九骏也会笑，定要咋舌惊叹。
这些年，他早已变得越发冰冷麻木，就算谋姿美的令女人望见也挪不开目光，却从未让他动摇过，而如今，她那份决绝傲慢却又视情谊高于一切的性子，却让他不自觉的会心而笑。
阿林嫂无意间转身，她望见九骏的笑容不由得惊道：“小兄弟，你居然笑了！”这少年终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笑起来竟这般好看。
楚九骏敛去笑容，自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村妇手中，“多谢照顾，告辞！”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寻着谋姿消失的路途走去。
阿林嫂一动不动的望着手上沉甸甸的银子，“俺咋向做梦一样，还能发横财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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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在滇南的人，却只觉得这一夜过的似乎格外漫长，第二天清晨刚至，颜歌便急匆匆的收拾好行礼出了门，纳吉达西和八姑早已在寨子的门口等待着她，握紧肩上的布包，颜歌东张西望的探问道：“云栈呢？”
此时还没见他，莫不是他反悔了？
“既然答应了和你一起去，就不会失言。”云栈的声音自不远处想起，他似乎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
纳吉达西一挥手，吩咐吓人牵来两匹黑马，“此时启程，明日天黑前应该可以到达纳普族，山中树林丛生，这两匹马长走山路，就为二位代步吧。”说到此处他微微拱手，“我家板珠的生死可都交托在你手上了，只望云公子能救得了她！”
云栈还礼道：“族长放心。我自会尽力，”
八姑抬眼嘱咐道：“入了纳普族，为防他人下蛊，你二人尽量避免和族里人接触，其他诸事你也当很清楚了，我便不再多言。”
“那告辞了。”云栈点头致礼，便牵马向寨子外走去。
颜歌也冲八姑和纳吉达西摆摆手，转身追着他的脚步而去。
望着两个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的背影，纳吉达西有些不解：“这个云栈怎么好像对纳普族很熟悉？”
“当然熟悉，因为他就是那个当年与纳普族女孩相恋的外族人。”八姑转身向住处走去，只留下纳吉达西一人惊愕的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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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云栈早已来过此处多次，这一路行来，乔装成西昌族民，又尽量避过各部落而走的山间小路，二人倒也没遇到些许阻拦，可也不知是否天意，临近纳普族，本万里晴空的天竟然突然阴沉下来。
距离此处越近，云栈也越发沉默，颜歌常望见他独自一人望着颈环发呆。她心中虽难免有些酸楚，却又不知如何张口去劝，她此时所能做的，便也只能是远远望着，不去打扰他。
终于翻过最后一座山脉，眼中零星显出几间竹屋，而不远处的街道也鳞次栉比的排满了屋舍，繁华程度相比中原的城郡也不遑多让。
“总算到了。”颜歌用袖子拭去额间的汗珠。
“恩，前面就是纳普族。”云栈淡淡答了句，便向那寨子走去。
颜歌心知他临近往事，自然心情沉默，也懂事的不吵不闹，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入了寨子的大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面摊前，云栈停下脚步，走进摊位里捡了个位置坐下|身，“老板，来碗面。”
那老板见到他，眼中竟也有些欣喜，“您又来了？还是老样子？”
云栈点点头，自怀中取出银子递了过去，老板笑着接过，回身到面摊取面。
颜歌拄着胳膊不解的望向云栈，“你饿了？刚路上不是才吃过？”
云栈摇摇头，还未等他回答，面摊老板便端了两碗冒着热气儿的素面走了过来，“公子今年怎么晚了这么多天，我这还以为您不来了呢。”他说话间将一碗面放在云栈面前，而端着另一碗面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望向颜歌。
颜歌缓缓蹙起眉，不知那面摊老板在犹豫什么。
云栈头也不抬的淡淡的对那老板道：“没事，您照常放在原处就好。”
面摊老板挠挠头笑道：“你每次都一个人来，这位置空着，您也照旧放碗素面，如今突然多了一个人来，我都不知怎么摆放才好了。”
云栈挤出一抹笑，然而这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聪慧的她自然明白了什么。
仔细环绕四周，颜歌也突然觉得这面摊好似在哪见过，看上去竟有些异常的熟悉。
那老板见云栈如此，便识趣的走到一旁招呼别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