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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〇十 【剑冢初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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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弱的公子,要付出多大艰辛,才能以柔弱的身子,撑起这个江湖的神话。

桀骜的云栈,要吃过多少痛苦,才能凭借一人之力,做江湖闻风丧胆的传奇

两个人是最好的兄弟,却也是最大的敌人。

这不只是一场关于自由的争斗,曾经最好的朋友,能否经得住年岁和利益的考验。

彼时,云栈正在里屋里写字,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耳边响起。

“谁?”

“云爷,属下楚九骏。”

云栈的声音自屋内传出,“进来。”

九骏拉开房门走了进去,“不知云爷召唤属下有何事?”

仍旧握着手中得毛笔,云栈头也不抬的掷出已封密贴,“你启程将这封密报送回剑冢,马匹已经有人为你准备好了。”

九骏俯身回答,“是!”

云栈随即摆摆手,“好好做事,回去歇息三日便立刻赶回来。”

九骏会意,接过密贴,转身撤出屋外。

云栈这才端起桌上写好的字,泛黄的宣纸上赫然醒目的显出四个字——居心叵测。

他不住的咀嚼着刚刚离去之人的名字,陷入沉思,“楚九骏……”

***

剑冢的总部设在昭陵郡空旷的南郊,这一点江湖无人不知,却无人敢闯。

灰黑色的石砖在黑夜中显得如此沉重,一只离巢的鹊鸟盘旋在墙壁周遭,它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似是好奇于墙内的天地,鹊鸟微微扬起翅膀终于准备冲进这高耸的石砖之内,哪料刚刚越过墙垣,便察觉面前一阵劲风夹杂着一柄利箭直袭而来,鹊鸟急忙振翅后退,欲避开煎雨。

“咚!”那箭翎穿胸而过,鹊鸟张开的翅膀还未合上,仿佛再快一秒便可逃离厄运。

然而此时它已经不能在归家了,因为它来了这个绝不该来的地方。

灰黑色的石墙足足铺设高达数十丈,它将院中围砌起圆满的一圈,若夜幕中沉睡的坟冢,沉沉死气让人觉察不出半丝温度。从外望去,难以窥探墙内分毫,只能赫然望见正中央一座高出石墙一倍的小楼屹立当中,小楼灯火通明,却又寂静无声,似是这黑夜中的主宰,沉稳的冷冷注视着俗世一切。

夜幕被渐渐撕扯而开,弯月渐渐向西沉去,破晓的光芒透过雾霭折射而来,宣告着新的一天到来。

“得得”马蹄声由远而近,大地似乎还未从醒来,这蹄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异常响亮。

墨色般的漆黑渐渐退却,空中充斥着昏暗的光线,此时灰色的坟冢所画完美的圆却有了一个赫然的缺口,缺口处只有一块黑色的绸缎自高墙上垣垂下,绸缎虽形如布匹,微风拂过,却没有丝毫飘动,上面用端端正正的“剑冢”二字散发着珍珠般淡淡的荧光。

骑马之人此时脸色已有些许倦意,看上去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

他行至那黑色绸缎三丈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半跪道:“绮罗楼!楚九骏!”

黑色的绸缎后传来了冷冷的声响,“点秋江白鹭沙鸥”

楚九骏面无表情的答道:“弄雪山青南云雁。”

闻得此音,黑色绸缎缓缓向上升去,露出一座高大的石碑,碑文书写着暗红色的怪异符号,那些符号似是一种语言,在诉说着什么,然而那干涸的暗红如同风干的血液,静静流淌在石碑之上,在破晓流光之下显得异常诡异。

一个身影也缓缓显现而出,那人年约四十,长相倒是十分和蔼稳重,他身旁立着的一排门人就如目不斜视的雕塑一般。

楚九骏抬眼间,无意触碰了那人的目光,瞬时感觉到那人恨不得将自己五脏六腑都审视一遍的眼神,然而他却不退缩,只是平静的站在原处任由他人如何审视。

“咔咔”之声响起,中年男子面前的空气如同被切割抽离,像一旁退却,嘶嘶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细丝切割着每一缕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楚九骏手指微弯,他知道那是剑冢的‘门’打开了。

那些无数比牛毛还细上百倍的东海晶丝组成了剑冢的大门,若不知其中究竟的外人硬闯进来,定会被千万横竖交叉的细丝切成血水

楚九骏起身上前,半跪着将怀中的密帖取出递给男子,“云爷说送回乾元楼中,等主子处理。”

中年男子望向楚九骏,接过密帖,“主子不在,密帖我会收好,其余的事你不用管了,回绮罗楼歇息吧。”说罢男子将密帖收入手中便转身折回。

楚九骏垂首淡淡道:“恭送时康总管!”待得目送时康远去后,他才长吁了口气,回身牵起疲惫的棕马,向一旁的门人淡淡说了句,“多谢。”便走入那石墙之内。

众门人仿若未闻,不言不笑,待林游走进石墙内,黑布缓缓降落,嘶嘶的破空之声再次响起,随即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可怕的大门再度合上,一切又恢复了当初死一般的沉寂。

剑冢内部不似外围看上去的灰暗,里面绿树环绕,清池相隔,高高的假山将各楼之间切割分明。

楚九骏牵着疲惫的棕马,顺着林荫小径向前走去。

公子戚明明已亲自到了瑯峫山,为何云栈要派他送这份密贴?

楚九骏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心道:密贴的内容想必无关紧要,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暂时支开他吧。他已进入剑冢多年,所有长老下人早已对他毫无怀疑,唯有那两个人,始终不曾相信他。

那两个人早已看透这世道的肮脏,除了自己谁也不曾相信,又怎会相信他这个居心叵测的外人?

想到此处楚九骏无奈的摇摇头,便顺着小道向绮罗楼走去,不到半晌便到了隶属绮罗楼的马厩。

一个跛脚的老头从马厩之后探出了脑袋,望了楚九骏一眼,“回来了!”

“韩伯,我昼夜兼行近千里,有些累了,马交给你,我就要回楼中歇着了。”

“什么事啊,还要如此着急!把这小棕儿累得这个样子!”韩伯发鬓斑白,瘦削的脸颊映衬着沟壑满布的脸更为诡异,楚九骏看似随意的答道:“云爷说是急报,让我务必抓紧。”随即他转身向韩伯打了个手势,“我先走了。”

韩伯望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轻笑起来,此时他脸上的皱纹全都堆积到了一处,竟比哭还难看。

待得确认楚九骏的身影已消失在小路近处,韩伯才转身走到那棕马身旁,“哎,这些人,硬要拿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倒是苦了你。”那棕马不知是听懂了韩伯的话,还是太过疲惫,竟将身子趴了下去。

韩伯抓起一旁的一把稻草,喂着棕马吃食起来,棕马早已经□□,大口咀嚼。

突然,似乎发现了什么,韩伯一手撑开马嘴,从棕马的上颚后方取出了一封薄信,那信用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着,又十分窄小,藏得如此隐秘,若非韩伯熟悉此马,又有意仔细查探,实在难以发现。

取出纸包,韩伯却似终于完成了任务,释然而笑,“云栈啊,还是你聪明,光明正大的送密件回来,只是每次都要藏在不同地方,着实在锻炼我韩老头的脑子!”说罢便转身回了马厩里屋,一屁股坐在席子上,打开了纸包。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八个字“速交小万,予其掌管”,韩伯摸了摸那牛皮纸,察觉出隔层,他将牛皮纸撕开,隔层之间隐藏着几张地契,粗粗翻看下,韩伯神色越发凝重,这正是整条郁林郡地锦街,他握紧手中的地契长叹一口气,“好胆气啊!”

这就是剑冢,外边的活物若无首肯,无一可以活着入内,而这里面的活物,若无首肯,也无一可以活着出去。倒还是这群年轻人,有这份胆气,要做挣脱这囚笼的第一人。

而他韩伯,一个大限不远的老头,虽看尽纷争,又能阻止什么呢。

***

“进来吧!”

云栈叩门的手还未落下,门内已然传来了公子戚的声音,他推门径直而入。

孱弱的公子此时换了一身素白的缎衫,上面以上好的苏绣刺出片片麟羽,如立于人间的白龙,他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云栈冷冷的望着他,“相信青鹰已经把瑯峫山的情况禀告给主子了。”

公子戚端起药盏轻轻吹了吹,“他说的,未必就是你要说的。”轻抿一口,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却突然收紧,“讲。”

似乎觉察到房间里过分压抑的气氛,一只落在窗棱上的小虫,也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云栈却依旧语气平静,“琅峫山并无异样,外围也早已布好我们的人马看守,陆万知已进入后山,近日我便准备勘察后山。”

“你上过山了吧?”

“去过了。”

“如何?”

“山系实在太过庞大,古树林立,迷雾满布,我几次迷路山中,费了些力气才寻了出来。”

“陆万知手中的锦盒十分重要,务必要抢在在昆吾密宗之前找到他,何况这次任务正是将势力扩展到瑯峫的好机会。”公子戚已将药饮完,轻轻放下药盏,转过身望向云栈。

云栈望向那嵌在瘦弱脸颊上的眸子,点点头随即转身欲走。

“琅峫的事情办完,就随我去大荒泽狱吧。”

听到大荒泽狱四个字,绕是云栈,也是一愣,他回身死死盯着公子戚。

公子戚单薄的身子缓缓站起,“都说那是苗疆诸族的根,我剑冢势力近年来已经蔓延整个中原南部,唯独有昆吾密宗和苗疆诸族尚未能征服,三年前沉檀居士曾经未我卜过一卦。”

谈论至此,公子戚深沉的双眼也好似发出光芒,举手投足间皆是睥睨天下的气势,“卦象说:‘琅峫降雪之日,便是剑冢统一南部最好的时机。’何况南疆的线报说大荒泽狱近日频频有‘委蛇’出没,我虽对那东西没什么兴趣,但是苗疆诸部却不同。”

云栈凝眉道:“据说见委蛇者,可霸天下,蛇腹之中更有长生不老的丹药,那是苗族传说之中的神兽,一旦出现,各部族皆要前往朝拜,昆吾密宗怕是也不会闲着,这的确是个上好的时机。”说罢云栈略微陷入沉思,“所以你亲自来此,并令我镇守此处?”

“你以为我为何将你至于这荒山野岭?”年轻的少年公子走至云栈面前,云栈身形高大,二人相比之下,愈发衬的公子戚好似一张随时会被风撕碎的白纸,可他得气势不似云栈的霸气凌人,好似细腻而坚韧的丝线,温柔安逸毫不张扬,却让人不自主的压抑和敬畏,“何况她的祭日快到了,办完了此事,你便去吧!”

听得此话,云栈避开公子戚的双眼,转身望向窗外。

下月末便是江千念的祭日,每年这时无论自己在执行何事物,公子戚都允他七天时间回化月崖看那个人。

自己原来会错了意,本以为是青鹰告知了公子戚自己彻夜杳无音讯的事,另公子戚生疑,而改变了原有的命令,让他留守琅峫,熟知……

“青鹰的几句话,还不足以另我削断自己的臂膀。”公子戚抬起手腕轻轻的拍向云栈的肩膀。

出于本能的,云栈向后退去,多久了,二人没有过任何身体上的触碰,早已变得如此陌生。

年轻的公子却不恼,只是微微的一笑,“去做事吧。”

平时的云栈素来是整个剑冢最傲慢无礼的,也是唯一一个敢对公子戚如此不恭的人,可公子戚却一直不予他计较。

剑冢七楼,他未担半职,直接听从公子戚的命令,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上他也是唯一一个与主子自幼一起长大的人,二人共同习武,共同从事,众人虽知他与公子戚素来不合,却无一人敢逆他的意思

何况云栈剑冢第一杀手的地位没有人有能力撼动,纵使是野心勃勃的时康总管,也对他礼让有佳。

但此时,云栈竟少有的微微的俯身一拜,转身离去。

每一个脚步都异常沉稳,这一刻云栈心中竟有些许动摇:公子戚自幼久病缠身,谁曾想就是这个瘦弱的身躯,如今却能令天下群雄折腰追随。这个男人与他相识了整整十六年,儿时他们曾经同苦共乐。

然而当他觉察到自己不过是一场野心家博弈的棋子之时,他便要挣脱这命运。

昔日暴雨之下共同受罚,对酒当歌的情义就不复存在了。

一片天空,只能余下一个主宰。

戚家!到底当他是枚棋子,还是兄弟?!

那一刻,他们便站在了对立面,再也回不到过往!

可不得不承认,书生一般的年轻男子好似拥有未明的魔力,谈笑间便谋了天下,将各方豪雄玩弄于鼓掌之间,几年时间竟占据了半片江湖。

这些年,猜忌与争斗已经将二人的距离推得越来越远,再也不是屋檐上把酒对饮的知己,再也不是生死前永不相负的兄弟。

轻轻阖上了身后的门扉,云栈闭上了双眼,那丝踌躇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心中另一个声音在嘶吼着:不!忘了千念是怎么死的了么!岂是破例赐他七天拜祭的时间可以弥补的?!戚家又是怎么对他的!他在剑冢为担半职,表面虽尤为风光,却都是他一刀刀拼杀而出的,实际上戚家不过是为了架空自己!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欠戚家的,也该还尽了吧!

云栈轻轻的抚摸着衣衫下一道道凸起的伤疤,他身上一共二十七处刀伤,每一处都是为了剑冢留下的。

然而以后的日子,他想脱离这些牵制,为自己而活!

深深的吸了口气,云栈缓缓睁开双眼,恢复了往日的孤傲冰冷,向回廊的尽头走去。

***

数日后的午后,剑冢连续搜索多日的探子终于有了消息。

“云爷,刚刚在后山查找的兄弟报回消息,说是发现了陆万知的踪迹,但是……”前来禀报的人上前递上一块布条,“这是在陆万知出现的火堆旁找到的。”

云栈仔细端详这布条,“红杨木所产的棉絮,这东西只有西昆吾才有。”握紧布条云栈缓缓抬首,“这么说昆吾密宗的人已经找到陆万知了。”

禀报的下人用沉默肯定了云栈的推测。

云栈早已命人准备多日,只待看准时机将其一网打尽,他放下布条起身道:“封锁全部山道,其余人和我一同去后山。”

“得令!”那侍从随即拱手道:“还有一事禀报,楚九骏刚刚赶回来。”

云栈微微一顿,“让他一起去。”

“是!”侍从转身离去,云栈透过窗望向高大的琅峫山,不禁想起多日不见的颜歌,她怕是早已忘了他这个过客了吧,只希望这次的任务不会将她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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