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话(2) 我们的身边总是少不了白马王子（1 / 1）

（五）

“赫今一，你就坐颜洛旁边那个位置吧。吉原同学休学一年。”老班的声音凭空而降，回荡在安静的教室。然后听得旁边椅子被拉开，发出吱呀的声响。男生就此成为邻居。只隔一道走廊的距离。

传说的左右夹击么？

颜洛咬着笔头皱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就听得右边男生友好的搭讪，“原来你叫颜洛啊，挺好听的名字。以后多多关照喽。”是很开朗的人，和被作为假想对手的她一样。

以后更难过了。

女生有些懊恼老班为什么单单提她的名字。说跟陈宇做同桌不是更恰当么？出于礼貌，女生侧头看向男生，迅速在脸上拉起一个叫做“微笑”的东西点点头，然后快速收了笑转过脑袋，整个过程有些滑稽。

按照教学计划，开学的第三个星期有一场美名曰摸底的测试。虽然踏上高中征途的同学都有背水一战奋力一搏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些接踵而来的测验时还是要忍不住诅咒几声。不过即使嘴上抱怨，还嚷嚷着罢工示威，真正实践的却无一人。没有谁真的笨到和学校体制抗衡。实际上，每个人都恨不得焚膏继晷马不停蹄。连平时常用来嘻哈打闹的时间都被利用起来看书做题。周围一片紧张，连空气都似乎流通地不再那样顺畅。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希望在新学期的第一场考试来个大突破，也好奠定自己在班上的地位。

当然，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算盘。以往热烈讨论的氛围没有了，同学之间讨教不再那么顺利。谁都不想大方地在关键时刻培养出一个劲敌。说到底，所谓的同学情谊、纯洁友情实质上并没有唱说地那般好听。

然而，任何情况都会有例外。尽管周身都燃着火药引爆的气息，却还是有人悠闲地啃薯条喝饮料翻杂志。这无法不让人更加生厌。

而夹在蓝全艺和赫今一中间的颜洛更是被这两股无形却有具有强烈存在感的气压压地透不过气。草草计算完第三页最后一道不等式题，女生烦躁地把笔摔在桌上，黑色签字笔委屈地在桌面打了几个滚，滑出桌沿最终摔向地面，像是不甘心，又上下弹跳了几次，终是认命，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埋头研究时尚杂志的蓝全艺从满目琳琅的小饰品中抬头，侧头看见颜洛面无表情地快速翻着资料书，纸张被拨弄地哗哗直响，书桌也被弄得有些凌乱。

“有哪题解不出么？”蓝全艺一把将杂志塞进抽屉，凑头过来，拿起被推在一旁的数学习题翻起来。

如此关切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人说出煞风景的话来。女生认命地吐口气，委身拾起地上的笔，笔芯的圆珠已经不知去向，就像那原本因她而生出的满腔怒火，了无踪影。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懊恼。

“没有。就是做得烦了。”明明是那么渴望得到点拨，却还是不想给她表现高尚的机会。或者说是潜意识里认定，如果低头就是默认了自己比她差的事实。偏偏自己比她付出的多，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受那样不公平的现状。就像自己永远无法解释为什么要对她恩将仇报。

（六）

也并无窥视别人行踪、与人较劲的癖好，却在遇到她时全变了样。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在乎她的成绩，在乎她的家境，在乎她的一切，把自己和她放在一起一样一样地比较，最终输得彻底。然后恨她，给她制造种种障碍，以为能够对她有所影响，最后才发现自己的这些伎俩原来如此拙劣。

认识将近一年，对她的态度和对别人截然不同。对待别人总是笑脸相迎的，即使笑意达不到心里，却还是笑了。可对她呢，心情不好的时候根本顾不得掩饰自己，随心所欲，把所有情绪都扔一半给她。在她面前，颜洛总是真实地令自己都感到后怕，阳光的，阴暗的，善良的，恶毒的，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每一个侧面展示给她，不管她接不接受。

在被膨胀的妒忌心蒙蔽的时候陷害她，尔后发自内心地自责不已。向上帝祈求她的谅解。却在看到她明媚耀眼的笑容后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最终变本加厉。

这样的自己，是连宽容的上帝都不愿原谅的吧？

但是她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连一次小小的责备都没有，甚至好像从不知道你的心思。

永远想不明白。

到底是她真的没有发觉还是太善良？如果可以选择，宁愿是前者。

一次在书上看到两个字：宿命。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在心里某个地方引起了共鸣。

或许，与她这样畸形纠结的关系，是否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宿命。

蓝全艺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把半藏在抽屉里的杂志收起，拿了数学习题做起来。有些心虚的女生舒口气，偷偷瞥了她安静的侧脸。心里涨满了难过。

恨自己的的矛盾。既然把结局搞成这样尴尬还是照样难过，那就不要无中生有啊。既然做了，就不要这样心虚啊。每次都是这样，把自己推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活该！

原本烦躁的心因这半路生出的插曲变得更加焦躁。剩下的时间别说做题，连题目都看不进去。一颗心濒临在暴走边缘，无法安定。伴着第一节自习结束铃声的奏起，为了缓和微妙的关系，颜洛还是决定向蓝全艺讨教。

极力想绕开的弯，终是避免不了。自头至尾，自己又做了回小丑。

看，自作自受！

（七）

随着测试的落幕，班里的紧滞的氛围又缓和下来。久违的打闹充实了虚无的空气，连人都变得真实了不少。那段熬战的日子就像是所有人打了个绵长的盹，集体做了一个痛苦恐怖的噩梦。梦醒了，现实的齿轮又继续转动起来。

考试过后即将迎来新学期第一个长假。刚刚放松了快绷断的神经的同学们在这个假期面前显得尤为兴奋。连上课都有些不尽专心，下课更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假期的规划。到处又是一片祥和。

下课铃欢快地唱响在师生耳际，流泻在空气里取悦了每个人的大脑神经。继而眼保健操响起，颜洛偷偷用余光瞥见督查老师离去的身影，立马从文具盒里掏出新买的2B铅笔和崭新的小刀。只削下第二刀便被旁边前一秒还闭眼养神的蓝全艺夺去。

左额被轻轻扣了一下，一点也不疼，是很亲昵的动作。“你削笔还是砍笔呀？”蓝全艺笑着调侃道，削笔刀在她漂亮灵巧的手中上下飞扬，欢快得跳动着，很快铅笔便被削出漂亮标准的形状。

颜洛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的手指。直到一支成品放入手心，她才回神，惊讶于她的心灵手巧，连这样的琐事都如此拿手。

这样感叹着，眼保健操完毕，安静着的教室立马炸开了锅。蓝全艺用纸巾擦擦手，接着便趴在桌上打盹。颜洛偷偷拿了小刀和铅笔从后门绕出教室，立在走廊上将刚刚削好的笔尖折断，重新开始削起来。

以前都是用的卷笔刀，而今英语考试上要涂卡，卷笔刀卷出来的形状不利于快速涂卡，只能靠人工削。颜洛显然低估了这件工程的难度。反复了几次都无法达到蓝全艺的那种程度。只好削了按掉，再接着削。一支完好的笔被生生折腾到短了半截。

已经没有耐心了，颜洛将削得古怪的笔举起高过额际，赌气地微仰头打量起来，像是要从里面看出到底藏着什么奥秘。被直射过来的阳光刺的眯起了眼。铅笔被镀上了金灿灿的颜色。想不通，同样是一支笔，自己竟然对付不了。有想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果然是挺难看的。”玩世不恭的语调，接着大大的笑脸进入视觉之内。男生面对她，半倚在扶手上，笑得阳光帅气。他拿过颜洛手上的笔装作认真地看了看，冲颜洛扬一扬，一副“我给你示范”的表情，接过小刀再次将笔芯摁断，认真地示范了几个要点，嘴里边讲解着，“不需要太用力，刀稍微倾斜一些。”然后将笔递给颜洛，笑着打趣，“你刚才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看起来很像和笔有仇。”

颜洛乖乖地接过笔开始实践起来。男生倚靠在旁边还不时的指点一二。

“你对我有偏见么？”过了半响男生问道，有些犹豫的试探口气。

“欸？”女生停下笔，抬头望向他，眼神里有着意外的错愕。

这么容易发现么？

自己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则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敌意。

从认识到现在，一月不到，所有的情绪便似乎都泄露了。是第一个反应便出位的离谱吧。

赫今一转来的第一天，课间身为班长的蓝全艺陪同他去领课本，被公认为与蓝全艺连体婴儿的颜洛自然是掉队不得。一路上蓝全艺和赫今一说说笑笑，像是之前并不只在竞赛场上匆匆见过一面，而是已同窗多年。直到蓝全艺注意到走在外侧的颜洛一路都低头沉默，这才发觉似乎冷落了她。以为她是因为生疏才不答话，于是忙着为她引见其实算是认识的男生。

“小洛，不用太见外啊，他很好相处的。”蓝全艺尽善尽美的演绎着颜洛的心理知情者，笑着帮她解除那根本不存在的“紧张”。诚然，她的笑靥是美的，笑容荡漾在空气里，迷煞了飘渺的气体，也感染了旁边的男生。男生有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亲切不已的笑容，却始终无法让颜洛安心拉进与他的距离。

“难道你很怕生么？虽然我没有帅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好歹也算是美少男一枚，这样不至于让你产生距离感的吧。再说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做邻居呢，把关系搞好一下是很有必要的。”男生绕过蓝全艺，走到颜洛前面，倒退着和她说话，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笑意，“要不这样，握个手？”说着他将倒插在裤袋里的手抽出伸在颜洛面前。

鉴于他在倒退下去必定要撞上无辜的树干，颜洛迅速抽手在他掌心滑过，蜻蜓点水的礼貌之举。然后淡淡地说：“你好。”

之后的相处颜洛的态度也一直不温不热，三人行大部分时间是蓝全艺和他的声音。

因为刚开始就把他和她联系在一起，因着她的关系自然而然就把他拉入防火墙。以后相处的日子对他也是敬而远之，连走在路上都会突然改变路径，只为了不遇见他。碰不得已必须接触的时候也是带着防备心理，笑容永远是疏离的，语气永远是礼貌而冷淡的。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却还是被注意到了。

连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都如此容易察觉到，那么她也不可能没有感受到了。

又是一大败笔！

“总觉得被你区别对待了。”看着她讶异的表情，男生有些赧然地挠挠头，摊手耸肩道，“你看啊，你给别的同学哪怕发个试卷都笑盈盈的，对他们的问题也比较有耐心。可到了我这里就立刻呈面瘫表情了，另外对我的问题也很敷衍呢。难道——”男生有些夸张的严肃，令女生不由地紧张起来，害怕心思被他全数洞悉，忽然发觉连嗓子都干涸不已，“这就是所谓的磁场不和？”

虚惊一场！

但是会这样观察入微还斤斤计较的男生还真是少见。

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的不安，女生挤出一丝笑，立刻引得男生不满的大叫，“你看你看，笑得多勉强。”

对方的孩子气无疑让女生稍稍松了原本不公的防备。反省了一下觉得先入为主的敌意的确对他不公，况且这么久以来除了第一天突生的惊讶他也并没有表现出要和蓝全艺统一战线，甚至也只是待她如一般同学。自己无理的戒备还真是有些可笑。

急于找理由搪塞自己的无理行为却最终无果，女生不由涨红了脸。光线洒在对方身上，被男生挺拔的身躯挡住的阳光不情不愿地绕道而行，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明媚的阴影。忽然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背光而立的男生并没有给自己视觉带来困阻，却依然觉得脖子发酸，睁大的眼睛也显得有些涩疼。

对峙没有结果，男生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像是一定要为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讨个说法。

“赫今一。”前门口一个别班女生解救了脑子无法灵活运转的颜洛。找不出答案的女生松了口气，继而嘴角浮出诡异调皮的笑，她指指看向这边的女生，“呐，你私生活太泛滥。我不和感情太泛的人深交。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会被带坏的。”

男生做晕厥状，一脸“I 服了you”的表情。

（八）

家境好，长相优，脾气好，有个性，人缘也没得挑剔，加上偶尔讨巧的孩子气，这样的男生没有理由不成为所有怀春少女的憧憬。外加上课出色的表现和说服力无比强大的成绩，这些无疑是在给已经完美的他再增加优秀的砝码。男生的出现使原有的校草级草立刻显得逊色了许多。相比之下，他可堪称是校树级别的存在。

每天来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桌上堆积如山的情书和礼物，这些前仆后继的粉红爱心苦了他却造福了其他男生女生，所有的礼物他们都不请自来地帮着搞定，这算是他同性缘也暴好的原因之一吧。

他这样的人，优秀却不矫情，也从不恃宠而骄。

颜洛是对这些少男少女的情感纠葛不太留意，可如今也觉得赫今一的异性缘是好得有些过分，加上他那种来者不拒的态度，围绕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总是应接不暇。就才认识的这段时间颜洛已经不下七次地看到他和不同的女生在一起。那些女生，可爱的，成熟的，娇美的，野蛮的，应有尽有。虽然对这些已能做到见怪不怪，颜洛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皱眉：这人口味还真是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