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驾光临（1 / 1）
梁灿和王双成原定八月初过来，没想到今年夏天太热，他们又有点忙，原来的行程一拖再拖，一直到十二月底，明天是元旦。
“刚好放假？长脸，长什么脸？师父既然说要长脸，那肯定不能用市府的沃尔沃大客车，得，全奔驰S级接送，让我师父也风光一把。”
李庄打定主意，便给鲍喜电话，“阿喜，公司里的奔驰S级还在吧？帮我调七辆，两辆S600都抽出来，明天上午我要去机场接人。”
鲍喜敲了一阵电脑，然后回复，“没问题，我会安排好的。对了，我上次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能力有限，赶快帮我解脱，拜托！”
“我会让张凯尽快寻找合适人选的，你先扛扛。”
李庄安慰几句挂了电话，长叹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极限啊。”
鲍喜是筹备组的老员工，建立时间不到两年的威森科技的老人。筹备组轻松，以他的能力尚能驾驭。威森科技大招聘后，他便有些扛不住。十来个老外加入后，语言能力一般的忠厚老实人额头开始冒汗，勉强扛了几个月，决定退位让贤。
筹备组其他的老人中，李猛无所谓，单萍很有自知之明，都选择普通岗位。王风担任基建处经理游刃有余，季庆丰也不错，工作很得力，但如果开始澳洲计划，他们能否扛得住就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王梅。威森科技复杂的股权结构和利益分配体系对财务部员工的个人能力要求颇高，财务部上下忙得团团转，连一向懒散的李想也天天加班。如果公司继续壮大，王梅十有**扛不住。资历和能力在公司管理中是个让人很头疼的主题，后来的主管和退位的主管能否和睦相处，很难说，不是每个人都像鲍喜这样想得开。
李庄随即想到了师父一行的来意，不禁有些妒忌还在上呼呼大睡的小屁孩，“过来看我儿子？这小子挺好运的，我师父可是个大忙人，难得专门来一次。”
李威利出生的时候给台湾那边报了喜，梁家寄了很多贵重礼物过来。年初李庄结婚时，梁灿正生病，只送了礼物，没有到场祝贺，梁灿颇为遗憾，估计想这次合二为一。
师父现在大驾光临，徒弟当然得亲自迎接，否则肯定要被骂。威森科技各部门运作正常，由五巨头领衔的管理层很有效率，没他这个法人代表什么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李庄便率队出发，直奔省城国际机场。
豪华车队的出行很扎眼，沿途一直有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现在普通人对豪车是又羡又妒，心情复杂，可能跟大环境有关系。
李庄突发奇想，“猛子，你说这些人会不会知道是威森科技的车？”
李猛撇撇嘴，“庄头，你是自我感觉良好。嗯，有可能，我们现在很有名，挂K城车牌的奔驰S级车队唯一的来源是威森科技。”
李庄很惊讶，“想不到你也能分析出来。”
李猛呵呵直笑，“我只是老实，又不傻。你看那些指指点点的人，以羡慕居多，而不是妒忌和恨，说明他们知道是公司的车队，我们凭本事吃饭，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招人恨。”
李庄沉默半晌，“你要是不喜欢做保镖和司机，我可以让韩德胜给你安排职位。”
李猛连连摇头，“不行，我受不了。”
李庄扑哧一笑，“你傻不傻我不知道，不勤快是毫无疑问的。”
李猛傻笑一阵，李庄骂道：“你跟小军是一个德性，小富即安，宁愿到处晃悠也不愿意当主管。”
李猛摇头，“庄头，小军自由惯了，公司规矩多，他怕你为难，所以才不肯当主管。李兵同样，不是顾虑。还有，他喜欢功夫，天天勤练不辍，园区环境好，有专业人士调配养生食谱，定期检查身体，难得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不要说现在收入不错，就算工资不高他也不会走的。”
李庄目瞪口呆，半晌说出话来。
李猛笑道：“每个人加入公司的原因都略有些差异，李兵的个子虽不大，但功夫是保安部最好的，寻常人等不是对手，我估计跟身大力沉的滕西林有得一拼。滕西林没有实战经验，综合战力应该不如李兵。”
李庄刚要接口，电话响了，“阿庄，我们提前到了，你快点过来。”
K城离省城国际机场有些距离，高峰期容易堵车，车队跑不快，李猛不再说话，开始加速，带着后面的八辆车一路狂奔。
车队赶到时，梁灿一行已在候机楼附近等候多时，李庄很惭愧，连连道歉。
梁灿挥挥手，“没事，我给你的是保守估计，没想到航空公司这么准时。”
李庄如释重负，梁灿又说：“你小子现在发达了啊，这么多宾士，我最喜欢宾士了，要不送我一辆？”
李庄立刻回敬，“以师父您的收入，买一辆应该很轻松，不该这么调侃我。”
梁灿呵呵直笑，“想不到你小子言辞变犀利了，难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来来，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次过来的人，有些你认识，有些你不认识。”
梁灿一行这次的总人数没上次的小旅游团多，只有23个。梁灿一家四口，王双成一家四口，其他的都是关系圈，上次在杭城见过的梅先生带着一家。李庄当时没注意他的名字，这次仔细听了一下，原来叫梅逸凡。姓梅的名字很难取，梅先生的名字还好，他儿子叫梅辰书，女儿叫梅辰清，着实让人受不了。
梁灿逐一介绍，地主都热情地打招呼。临到一个身材中等、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时，梁灿说是他的表侄女，叫陈春晓，是一家巨型台资企业的总务部主管。
李庄心中一动，“陈姐，我这现在缺一名总务部主管，您有兴趣没？”
话刚出口，在场的人都绝倒，哪有这样挖人的？
陈春晓哭笑不得，她身后一个酒糟鼻男笑眯眯地说：“阿庄，我这样叫你吗，你当着阿晓的主管挖墙脚，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庄大囧，连连道歉。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这群人里有陈春晓的上级。
众人嘻嘻哈哈笑闹了一阵，上车前往K城。五座版S600宽敞，梁灿、王双成和梅逸凡便跟李庄凑到一块，多余的车拖行李。
车队刚起步，梅逸凡便苦笑，“阿庄，你憋得很辛苦吧，现在可以大笑三声。”
梁灿神色古怪，李庄立刻想到了梅逸凡儿女的名字，忍不住摇头，“梅先生，您儿女的名字是您取的吗？”
梅逸凡摇头，“他们刚好是辰字辈，老爷子取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谐音，谁知社会发展这么快，弄得现在很尴尬。我们平时都习惯了，一到外面就容易出问题。”
李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梁灿轻轻接过话题，“阿庄，我办了移民澳洲的手续，听说你太太是澳洲人，你移民了吗？”
李庄说：“没有，不过我有绿卡，来去都很方便，去那边不多吧，倒是我岳父岳母经常过来。”
梁灿很惊讶，“你不是说去年六月联合技术公司拿到了一批入籍名额吗？”
李庄解释，“我在公司的地位比较特殊，不能轻易办移民，否则员工招聘会出问题。去年入籍的主要是主管，也算一种奖励吧，虽然这种奖励有些滑稽。”
梁灿不以为然，“滑稽什么，良禽择木而栖，大陆这么乱，死扛是浪费生命，还不如先出去躲躲。”
梅逸凡哼了一声，“可是台湾不乱，你为什么要走？”
梁灿呵呵直笑，“我怕地震啊，还有大陆乱，迟早会玩转移注意力，以降低内部压力，到时台湾就有难了。万一发生战争，走都走不了。去澳洲容易回来，去花旗国可不一定，华人在花旗国是非主流人群，发生大的政治事件，想回都回不来。”
梅逸凡嘟哝道：“不肯同甘共苦，总想着逃走。”
梁灿哈哈大笑，“我们这些做技术的管不了大局，要是天天应付政治斗争，根本没有时间去搞研究。此外，我移民了还是新竹人，台湾地震了我仍会捐款，我不信你们不收。”
李庄有些好奇，“梅先生家在台湾很有势力吗？”
梁灿点头，“当然，他是最不成器的，所以跟我们混在一起。”
梅逸凡很愤怒，“我怎没成器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博士！”
笑眯眯地看着三人聊天的王双成自言自语，“可这么多年还是个副教授啊。”
梅逸凡弱弱地辩解道：“都是他们没眼光，不是我没能力。”
王双成立刻返，“叫你老老实实地做些实在点的研究，你却一直不以为然。”
梁灿打断他，“阿成，不要说了，争这些东西纯属无聊。”
说完调转目光，“阿庄，阿晓一家前年就办了移民澳洲的手续，她先生和孩子都入籍了，但她目前只拿了绿卡，主要是工作问题，估计跟你考虑的差不多。”
李庄哦了一声，摸摸下巴，正色道：“师父，我前面说的是真的，如果陈姐能过来帮我，入籍不用担心，可以由澳洲总部派到这边来工作，要不您帮我劝劝？我这里的收入肯定比她目前的高。”
梁灿伸出一根手指，“她有这个数，你给得起不？”
李庄有些晕，“十万美元，十万澳元，十万欧元？总不会是十万华元或台币吧？要是那样她还不得饿死，我知道台湾消费高。”
梁灿很郁闷，“服了你，直说吧，她现在的基本薪水约十万美金，总收入折合华元约八十万，还可以，给得起不？”
李庄呲呲牙，“我们这边的收入比您想象中的高，只要她能通过试用期，薪水不会低于一百万华元，我们总监级的收入目前都这样，奖金另算。如果不出意外，她到威森科技工作收入不会低于她目前的两倍。”
三人组吃了一惊，面面相觑。梁灿半信半疑，“你们撑得起吗，我上次听你说过，你们总年薪不是个小数目。”
李庄说：“我们的薪酬体系与大部分公司不同，50%的员工都是股东，公司的福利好，房子和车子都不用担心，实际支出没有想象中的高。上个月我们光一个项目内部就募集了五亿华元的资金，根本不愁没钱。”
三人组来了兴趣，连连追问细节。李庄于是逐一解释，最后总结，“目前就是有些乱，但再过半年就会全部正常。”
梁灿皱了皱眉，“这样行得通不？”
李庄哈哈大笑，“师父，您在传统企业呆的时间长了，很难理解威森科技的模式。我们虽混但不乱，内部开会也不像您想象中的那么吵，园区网络发达，办公效率非常高。”
梁灿默然，王双成接上，“阿庄，我有兴趣，你这还有多余的岗位吗？”
李庄一呆，“您没开玩笑？”
王双成揉揉脸，“我很想说我在开玩笑，但说真的我有些动心了，我不想去澳洲。前提是你没吹牛，要是吹牛，我的日子就难过了。”
李庄大喜，“我保证没有吹牛，您去了就知道了，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王双成开始发呆，梁灿也发呆，梅逸凡闭目沉思。李庄看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始琢磨。
威森科技是智力密集型企业，博士众多，澳洲实际上是想一口吞掉，给了大量的指标，但大面只要了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很简单，威森科技内部复杂，实力派研究员要没想移民，比如肖志成和汤成功之类的，要么有强国或加拿大之类环境较好的国家的国籍，对档次不高的澳籍不感兴趣，要么是心思难测的人群。与实力派相比，不少普通编制的员工加入威森科技就是想把公司作跳板，说不定移民成功就会离开。
去年七月拿到入籍名额后，张凯带头入了澳籍，国宝和一些博士级主管紧随其后。堪培拉虽然知道这些人只是想规避政治风险，不是真的对澳洲有什么感情，选择继续呆在华夏便是明证，但着眼点是长远，待审核名单收入和学历都不是问题，便以最快的速度批下来，估计是担心申请人改主意。比如郑飞，他在花旗国有关系，又有绿卡，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花旗国的国籍，而澳洲跟花旗国相比不入流。万一磨蹭他烦了，说不定会撤销申请。
“阿庄，你怎么突然结婚了，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梁灿突然发问。
李庄转头笑笑，“师父，缘分到了就结呗，不存在突然不突然的。”
……
今天是元旦，不过路上的车没有想象中的多。奔驰S级性能出众，车队只花了两个小时便顺利抵达K城。访客们下了车，到处打量。园区主体建筑六角大楼是重点关注对象，从远处看，大楼顶上的尖刺很刺眼，不怎么协调。
“阿庄，那些刺不会是你的主意吧，看起来很不舒服。”梁灿根据徒弟的老习惯小小地推测了一把。
李庄笑嘻嘻，“还是师父您了解我，就是小子我的主意，平顶有缺陷，我把它弄得完美些。”
刚走出车门的三人组差点摔倒，梁灿看着得意洋洋的家伙忍不住摇头，懒得训他，“去你家看你儿子。”
李庄忙说：“师父，不用急的，现在快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在园区逛逛，吃过午餐，再去看我儿子？”
梁灿沉吟片刻，“行，就这么办。”
李庄带着访客们进了边上的公司接待中心，休息一阵后便开始逛园区。
威森科技园现有常住人口近四千，公共区很热闹，人来人往。省建筑设计院的水平已被公司上下认同，考虑非常周到，因此接到了新订单。基建处的频繁施工对已建成部分影响不大，员工们都很满意。
梁灿边看边赞叹，“不错不错，连我都有点动心了，当初你在主板厂灰头土脸的时候，我从未想过你能有今天。”
李庄顺杆往上爬，“师父，要不您过来帮我？您的水平和经验公司里的小年轻没一个比得上。”
梁灿哭笑不得，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
李庄大叫一声，“我记得我以前没这毛病，想来想去不知道从哪学的，现在终于找到源头了。”
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王双成问：“阿庄，威森科技怎么发展这么快？”
李庄苦笑，“我不是想它发展这么快，估计是人才策略和员工结构的副产品，我本以为要两到三年才能到现在的程度。”
王双成若有所思，梁灿却没想那么多，一个劲地催促李庄往前走。今天气温不高，走动不觉得，一停下来就觉得有点冷。
园区参观结束后，访客们进了公司食堂吃午餐。这里的厨师是知名酒店挖过来的，水平一级棒。梁思明跟着地主问东问西，小胖墩长成了帅哥，隐约有梁灿当年的风范，但馋嘴的毛病一直没改过。他刚上大一，也是台大。与弟弟相比，梁思涵的气质变了很多，成熟了，也漂亮了，马上要从台湾T大硕士毕业。家学渊源，姐弟俩都是学电工电子类。
李庄好不容易摆脱跟屁虫，找她聊了几句，发现大丫头跟以前一样不怎么说话，便识趣地不再搭讪。
餐后小憩片刻，访客直奔小别墅，找到了正在睡觉的小屁孩。梁灿连连夸奖孩子长得不错，总算没有太像父亲，不帅的某人在边上十分郁闷。
元旦放假，不需要工作，李庄带着访客们在K城各景点到处游玩。第二天还应梁灿的要求去了老家。大家都说山沟沟里风景好，众口一词，他只好自我催眠麻木掉。
送走梁灿一行，李庄把访客们的反应回放了一遍。这次来的人中精英不少，台湾/国际化比较早，虽经常有“台巴子”一类的称呼，但改变不了他们的优点。哪里都有人渣，哪里都有精英，以偏概全很可笑。
以威森科技而论，公司的员工来自于全国十多个省区，如果算上家属，几乎每个省区甚至国外都有人。这些人的素质层次不齐，部分已经露出疲态，无法跟上公司前进的步伐。如果不剔除渣滓和调整内部岗位，公司的可持续发展就是一句空话。勤奋的员工不可能忍受那些拖拖拉拉的人跟自己拿同样的收入，目前虽不是问题，时间稍长内部矛盾肯定会爆发出来，进而影响公司的稳定。
李庄装完哲学家，立刻想到了妹妹“树袋熊”，很头疼她的不长进，兄妹两个在执着方面完全相反。清官难断家务事，再说李想的性格随和，如果调整岗位，员工们恐怕真的要有想法了。幸好苏云义聪明勤奋，进步快，何修文说有前途。
想到何修文，李庄拿起电话，“客户那边有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