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却前尘（下）（1 / 1）
风萧萧，路无人。暗火痕在道上停着，这条小道是他经常回组织的路，过了这条路，只要再走上半天的路程，便能到达组织了。
他之所以停下，是因为有人挡在他面前。
“暗公子，又见面了。”暗火痕漠然看着她，道：“拦我的人都要死。”
“若暗公子要杀我，不会与小女子多言。”轩辕烟抿嘴一笑，道：“我在等你。”暗无为忍不住，森然道：“等死？”
“不，”轩辕烟的美是惊心动魄的，她轻瞥了一眼暗无为，含笑的容颜便让刚出道的暗无为面红耳赤：“小女子只是有些疑问想问暗公子。”暗火痕眉头一皱，居然道：“说。”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听轩辕烟的疑问。
“暗公子莫非不想知道小女子如何让赵老逃过一劫么？”
“不想。”暗火痕冷然答道。他对过程毫无兴趣，他只要结果就行了。何况他也已经知道了，组织传来的消息是，轩辕烟对组织提出了一个申请，若有人暗杀赵老，她将出十倍价钱杀那位雇主。
想来那位雇主亦是手眼通天之人，竟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迫不得已取消了这个委托。
只是，一介女子，竟然能洞察到有人要杀赵尊，而且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这份心智，不得不说可怕。
他忍不住在仔细观望起轩辕烟，这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的美本不应存在，一袭粉色宫装，两鬓长发垂落，在风中飘动这惊心动魄的柔美。
每一个人看见她，对她都有不同的评价，或柔媚、或清新、或典雅，但无外乎只能总结为美。
让暗火痕厌恶的是，他这样回答，轩辕烟就好像早知如此一般，似乎她的眼睛能轻易看透连暗火痕自己都看不清的心。
轩辕烟看着暗火痕，忽然道：“世人都说暗公子冷酷无情，然轩辕烟看来，公子却有君子之风。公子杀所要杀之人，不屑祸害他人，否则在剑仙山庄，无需二话便可打开杀戒，那时虽然群雄并聚，只怕也不被公子放在眼里。”暗火痕面无表情，冷冷道：“你管的太多了。”
“暗公子，”轩辕烟轻然一叹，道：“这样可以吗？何必让自己痛苦而又让神州惊惧呢？”
“轩辕烟！”暗火痕厉喝一声，眉已立起，冷道：“你管的太多了!”轩辕烟眨眨眼，端庄的神仙妃子突然变得如邻家少女般俏皮可爱：“是轩辕烟失礼了……还望公子恕罪。只是轩辕烟还有一事不明。”
“说！”暗火痕心中烦躁，只想快快打法走这个女人。
“要如何才能成为暗公子的妻子呢？”暗火痕愕然，暗无为呆若木鸡。轩辕烟狡黠地笑着，看着两个人震惊的样子，心中满是得意。
暗火痕顷刻回过神来，心竟然微微跳动得快了几分，然而眼中却渐渐有了杀机：“你想干什么？”
“公子可相信一见钟情？轩辕烟不想让所爱之人终日痛苦。”轩辕烟大方地道，脸上的红霞更显得她娇艳动人：“轩辕烟爱上公子了而已。”她说的轻描淡写，却让人觉得她所言非虚，极其郑重。
“你做梦！”暗无为气得跳脚，怒骂道：“不知羞耻！”反倒是暗火痕平静了，冷道：“我不会有妻子，杀手的女人，从来只有妓女。”杀手绝不可动情，但为身体所需，自然只能通过妓女解决。
事实上，暗夜也有一个下属机构名为暗色，其中女子均是暗夜威逼利诱而来为杀手们解决身体之需要，其中不乏琴棋书画的才女、温婉可人的千金小姐，高等的暗色，甚至是某些暗夜高层的禁锢。
轩辕烟要让他动情，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暗火痕从来笃信斩草除根、未雨绸缪，轩辕烟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危险，之前对轩辕烟一再忍让，是因为没有必要杀她，但是现在，暗火痕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将她击杀！
但是他却不知为何不想拔刀。大概是没有必要吧，仅仅是个苗头而已，只怕成不了气候……他这样安慰自己。
轩辕烟若有所思，低眉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原来如此……暗公子，轩辕烟已知公子心意，那么，告辞了……”暗火痕看着她清影如云飘然而去，人虽已去，但香风犹存。
他轻舒了口气，看来轩辕烟已经放弃了。纵然她心智超人，也终究不过是个少女。
暗火痕嘴角微勾，随后猛然吃了一惊，自己竟然笑了。然而几日之后，暗火痕没想到他既然又见到了轩辕烟。
“痕儿，你这些日也辛苦了。”夏侯破雄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着面前挺立的暗火痕，笑道：“恰好今日新抓了一个绝顶的暗色，我已给你安排了，晚上去放松一下吧。呵呵……这次我可是很有把握，你一定会喜欢的！”夏侯破雄贼贼说着，猥琐的模样全然不像别人面前那威仪如帝的暗夜夜主。
暗火痕犹豫了一会，他本不喜欢这样的事，但面前的人是他义父，何况又是一番美意，自然不忍拒绝，于是便点头道：“痕儿谢过义父。”
“哈哈哈！我们父子还谢什么谢。不过……”夏侯破雄先是哈哈大笑，然后随即正色道：“这个暗色实乃人间尤物，你玩玩放松一下可以，万不可沉迷于此……”暗火痕哑然失笑，这世间，莫非还有女子能让他沉迷欲望么？
他低头答道：“痕儿明白，请义父放心。”月华朦胧，星光点点。暗火痕走入暗色他专属的房间内，推开门，望见眼前一个女子在烟波香熏中，恬静观书，他眼眸骤然睁大，不可置信。
“轩辕烟！”轩辕烟闻声一看，见是暗火痕，笑靥如花：“公子，又见面了。”
“你疯了？！”
“公子说的，只有暗色可以成为公子的女人……现在轩辕烟可有这资格了么？”她轻柔笑着，在烛光中朦胧如梦，暗火痕忽然觉得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裂口，逼得他粗重的呼吸。
这个女人……为了他，来暗色做妓女？她本是神州高高在上的第一仙子，竟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做了最下贱的妓女？
他正恍惚间，两片湿润的唇忽然印在他冰冷的唇上……刹那天旋地转，暗火痕突然发现自己很累了……他于是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环抱住轩辕烟盈盈细腰，一路亲吻往床边行去。
“我爱你……”模糊之中，他隐然听着这样低沉而深情的呢喃，然而他却无法确定，那一声是出自哪里。
是轩辕烟的声音，还是他的声音，他已浑然忘却……前尘如水，抽刀难断。
回忆如灰色的微尘，一点一滴，暗火痕浑身颤抖，看着轩辕烟的身躯也如回忆一般化作无数光点，在漫天之中，飘摇不去。
他努力伸出手，抽搐着脸，企图将那漫天萤火抓回手中，然而他的手，像是一阵透明的风，明明将那耀眼而凄凉的光点握在手中，却最终还是被穿透出手掌，如何也抓不住。
这片绚烂，多少年后，又有谁知其人凄凉？他眼睁睁看着轩辕烟最后一抹微笑幻化在上空，看着怀中空空一片，不可置信。
他抬头，看着点点光芒在虚空飞舞，最后殆尽，徒留一地阳光。这冰冷的，风雪的世界，落下唯一一抹温暖，永恒不散。
他的心却是冷的，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回暖。因为当年融去他心中冰冷的那抹阳光，已被阴云永远遮蔽。
泪已成干，在暗火痕脸上留下两道冰痕。他伏地呜咽，浑身颤抖，似乎有着无尽的力量将要破茧而出。
“啊~~~~~~~~~！！！！！！！！！！！！！！！！！！！！！！！！”他骤然抬头，发出一声悲恸之极的嘶吼。
那音线宛若实质，螺旋而上，将云撕裂，在九霄之上震荡扩散，逐尽整片大陆的阴云。
那一刹那，山崩、风恸，云敛，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