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若能永远（1 / 1）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已经是中午了，夏日的太阳毒辣无比，连带着海伦丽莎的心情也烦躁起来。
从被雷强行带出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但是雷一句话都没说，无论她如何问都不回答。
雷在前面走着，并没有强迫海伦丽莎，但是海伦丽莎隐隐觉得，雷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无法反抗。
但是这又是要去哪里？未知终究是恐惧的，海伦丽莎终于忍受不住，尖叫质问着雷。
这一次，雷停了下来，血瞳看着海伦丽莎，自嘲道：“你在害怕么？”海伦丽莎几乎就要回答是，却看见雷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落寞，心头一抖，语气随即缓和：“不是……只是我想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雷回过头，继续行走：“累了的话，找个干净地方休息一下吧。”正巧不远处有个小镇，两人找了一处旅社要了间房。
方才安顿下来，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呢……”雷靠在窗口，望着外面细细密密的雨线，感慨一声。海伦丽莎能听出那声音的悲哀与失落。
“雷……你，没事吧……”海伦丽莎脸上现出浓浓的担忧：“是不是痕说的……”雷回头一笑，道：“你在担心我？”那一笑，将海伦丽莎带入一个熟悉的曾经。
那时候的雷，也是经常这样笑着，没有邪魅、没有狂妄，阳光英俊。
“当然，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海伦丽莎点点头，目光诚挚。
“朋友吗……”雷苦笑地摇摇头：“这样也不错……”谁都能听明白雷的意思，海伦丽莎自然也能明白。
从某个程度来说，海伦丽莎也是造成雷现在这样的导火线之一。
“对不起，雷……”海伦丽莎低下头，沉默片刻，方才轻轻说道：“如果……在痕走后，我知道你对我……我会选择你的。”雷浑身一震，眼眸深处有几分痛苦，却更多的是惊喜。
“但是现在，我只能走下去。我背叛过了痕一次，不能也不想再伤害夫兰特了。”海伦丽莎抬起头，看着雷，坚定道。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乱了两个人的心。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但是有些时间的错，却永远不是时间能解决的。
“这样吗……”雷笑了笑，眼睛忽然变得明亮，炯炯看着海伦丽莎，道：“那么，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伤心么？”海伦丽莎吓了一跳，心突然跳动地厉害，一种明显到近乎真实的不祥预感瞬间笼罩在她心头：“你不会死的……你不……”
“回答我。”雷神色平静，嘴边笑着，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海伦丽莎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那将是我一生的悲痛。”这个时候，雷眼里才闪现出一抹笑意，这笑意却有点不同，寻常的笑，从没有他这样混杂着一份悲哀、不舍。
海伦丽莎凝视着雷，颤声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其实她已经隐约知道，却忍不住问。
雷却很轻松，促狭道：“你不是猜到了么？”海伦丽莎闻言身躯颤抖，美目不禁落下泪，泣不成声。
雷哈哈大笑起来，走到坐在床上的海伦丽莎面前，蹲下身子，温柔地拭去她娇嫩脸蛋上的泪水，道：“当然是骗你的……”海伦丽莎顿时身子一僵，止住了哭，她看着面前那张变得妖异如鬼的面庞，完全看不到谎言的痕迹。
“那你……”
“火痕说的没错，”雷慢慢道：“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我只是想，很久没和你在一起了。也许，和你在一起，重温那时的我，会渐渐唤醒曾经的我，没有被这把魔剑侵蚀了心志的我。”海伦丽莎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冥夜，眉毛一挑，道：“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耍我的了？”雷的表情顿时僵化，不着痕迹地往后移动：“开个玩笑……呀，你要干什么！”
“你站住！有种别跑！”
“哈哈……不跑是傻瓜……哇，救命啊！”两人在屋内打闹一阵，一如回到当初，毫无顾忌，无拘无束，直到海伦丽莎没了力气，累的躺倒在床上。
虽然流了很多汗，但是心情无比的舒坦，没有什么，比回到过去更愉快的事了。
纵然那回忆夹杂痛苦。
“别闹了，休息吧。”雷看着海伦丽莎，笑道。
“嗯。”海伦丽莎轻轻应了声，看着雷走出将门关上，才闭上了眼，嘴角止不住地流露出笑意。
雷回来了，真好……门的另一面，雷并没有走，轻轻将身躯靠在刚关上的门上，仰头，面上竟显出无限的痛苦。
若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甚至哪怕只有一年，我也愿意用一生去换。
、他看了眼冥夜，冥夜在他手中，刀柄的末端已经与他掌心的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海伦丽莎，原来我以为拥有强大的力量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现在，我已没了未来……即便拥有成神的力量，又能怎样？
我得不到你的心，也无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什么都无法做到……所以，接受我最后一份礼物吧……虽然它是那样微不足道，虽然它不是你想得到的。
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在那一刻开心。他的身躯仿佛失去了力气，慢慢滑下，死了一般。
走廊的窗映照的是外面阴沉的天，骤然一道亮光，闪电划过，现出这个角落的凄凉与悲痛。
一瞬过后，再度灰暗，只剩下一道泪痕，隐隐约约将灰色蔓延……海伦丽莎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阳光总是明媚的、混带这青草清新的味道，这样的阳光，几乎一照在海伦丽莎精致的脸上就让她醒来。
醒来犹醉，慵懒还困。
“起来了？”身边传来雷的声音。
“恩，你什么时候来的？”海伦丽莎甜甜一笑，道。
“刚到。”雷温柔的笑了笑。两个人仿佛直到了这时才发现已经很久没见，突然有了许多话要说，多到近乎说不完。
两人聊着一点都不疲倦，仿佛将时间全花在攀谈之中，什么也不做，是最好的生活。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有时去外面走走，看着花开遍野，飞鸟落枝，心中仿佛忘却一切烦恼，一切无奈，相顾而笑。
这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最平凡最逍遥最幸福的生活了。到了第三天，雷忽然对海伦丽莎说：“我带你到个地方……去吗？”
“啊？去哪呢？”海伦丽莎意外地睁着大眼睛道。雷道：“一个我希望是你永远记忆的地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很平静，海伦丽莎此时却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但是也说不上来。
她沉吟一下，立刻抬头笑道：“好啊。”丹西森林。相传这里是神也无法照耀到地方，所以即使它就离圣城不远，却在外人看来始终蒙着一层黑暗的色彩。
这片森林，仅仅在外围就有无数魔兽。许多冒险者和佣兵曾经想进入森林中心瞧个究竟，但最后都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包括神殿曾经轰轰烈烈的讨伐军。
它的中心，有无孔不入的毒气、防不胜防的沼泽。每走一步都是无比凶险。
它是神秘的、让人望而生畏的。所以即便是兽人气势汹汹而来，碰上了丹西森林也不得不选择绕道而行。
海伦丽莎从没想到雷会带她来这里。但是她还是选择和雷一起走进这片森林，因为她相信现在的雷。
玄纪大陆的魔兽在第一次大陆之乱后已经不再泛滥，而是变得很少见了。
但在这片森林，却是随处可见。弱小的如史莱姆、强大的如双头魔狼、诡异的如冰蛇、庞大的如黄金狮群……但是最让海伦丽莎心惊的确实雷的强大。
无论遇上什么样的魔兽，雷都面无表情，漠然间统统一刀解决，就算碰上难缠黄金狮子群，雷挥出的棕色气弹也瞬间击杀多数黄金狮子，余下的仓皇而逃。
海伦丽莎甚至感觉现在的雷比谢云轩、暗火痕都要强！也不知走了多久，雷终于停下，微笑道：“我们到了。”即使一路来雷的双手不知杀了多少魔兽，即使雷一旦战斗的时候就有一种暴戾地让人胆颤的气息，但这一刻的雷无疑是温柔的。
海伦丽莎顺着雷的目光看去，美目顿现出一丝意外之色。眼前是一个巨大的蛋，却如一颗心脏在一下一下跳动，若仔细看，蛋的周围不时有几道电光流转。
海伦丽莎轻捂长大的嘴，道：“这是什么？”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救你之后我就感应到了这里有股强大的气息……”救我之后？
海伦丽莎怔了一下，睁圆眼睛道：“那天在兽人大营的黑雾是你做的？”雷笑着，点头。
心里突然有股暖流泛起，很快遍及全身。海伦丽莎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低道：“是吗……谢谢。”就在这时，一声巨响！
海伦丽莎吓了一跳，只见那蛋砰然炸裂，弄得烟雾迷蒙。同一时刻，雷的暴戾气息也弥漫开来！
海伦丽莎还没看清，雷已经消失不见，灰蒙蒙之中只见一抹红光，接着便听到一声野兽的怒吼，一大片炽亮的电光瞬间扩散开来，将方圆数米的树木全电成了焦炭。
自然有电光朝海伦丽莎卷来，海伦丽莎还没来得惊叫，雷已经出现在她面前，横着冥夜将电光挡住。
此时烟雾也沉了下来，海伦丽莎终于看清了和雷交手的野兽，一头幼小的魔狼！
它银白的皮毛即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那样耀眼，瞳仁深处的野性与高傲，犹如一个帝王般傲视着雷和海伦丽莎。
它是那样高傲、自信、尊贵，才刚出生却全然不惧面前暴戾如魔的雷。
好一头狼！海伦丽莎的惊叹还不到一秒，那头幼狼嗷声长啸，身躯渐渐变大，只长到和马差不多的高大体型，两颗巨大的獠牙也从上腭长出，分外狰狞！
狼强壮的后肢一瞪，猝然消失，已到雷的面前，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但它的对手是雷!雷用冥夜卡住它的獠牙，另一支手奋力将它一扯，竟然将它生生引道另一边，远离海伦丽莎。
海伦丽莎这下是看清了，这狼普通的一击，竟然含有阵阵电光，并且那电光不仅只对一人，还会在一定范围内传导，越传威力也越大！
这几乎可以秒杀了一个大队的人类士兵！海伦丽莎骇得说不出话来，这明显不是一般的魔狼！
那狼有做出让海伦丽莎瞪圆眼睛的事来，它松开嘴咆哮一声，从背上生出一对透明的翅膀来，挣脱开雷的手，飞上天空。
这、这狼还会飞？！这还不完，那狼忽然狡黠一笑，你无法想象，一头狼，如何能将人类的感情表达的如此清晰，你就是看的懂它在笑。
它一爪拍下身上狼毛，在狼毛漂浮间对着狼毛吹了一口气，瞬间那些狼毛如变成了重物一般纷纷落地。
然后那些狼毛……竟、竟便成了一只只和它一样的狼！这下海伦丽莎就是傻瓜也清楚，雷惹得这只狼，不但不是一般的狼，恐怕还是传说级别的狼！
可是雷为什么要惹它呢？海伦丽莎正不解时，却听雷冷哼一声：“畜生，你还不是我对手……”刹那天地血海翻腾，雷手中的冥夜仿佛化作一匹长布，将包括天空的整个空间围住，顿时狼声哀嚎一片。
待到血海消去，那头狼已经无力倒在雷的面前。它还醒着，目光憎恨的看着雷。
“海伦，”雷突然道：“把你的手伸出来。”海伦丽莎呆呆的伸出手，雷一把抓住她白嫩的小手，道：“这头狼，送给你了……”海伦丽莎顿时如遭雷击，怔然看着雷，发现他的身上和嘴角已经被血色染红，分明是受了伤，不禁落下泪来。
原来你是为了我才去惹它的么？宁愿自己受伤也不管了么?你这又是何苦？
雷身上的暴戾气息已经不见，似乎只有对着海伦丽莎的时候他才能回到曾经的那个雷。
他小心翼翼将海伦丽莎的手划开一道小口子，道：“疼么？”海伦丽莎摇摇头。
那头狼一直看着这两人，虽然它已败了，但眼里看不出丝毫的屈服恐惧，依然是那么高傲、那么不屑。
雷才不管这狼怎么想，拉着海伦丽莎的手滴出一滴血往狼的头上。冥夜里记载一篇让野兽彻底成为人类奴隶的秘法，他很快就会用上。
但是下一刻，他的脸凝固了。那滴血在狼头前一寸怎么也落不下去，仿佛永久停留在了那个位置一般。
同时一个懒懒的、深沉的叹息传来：“你这样，它永远不会听这女人的话，只会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