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在意有时也会错意。(1 / 1)
78.路漫漫,时间分秒如梭。太在意有时也会错意。
一道雷声惊彻震醒苏纪汶,半睁眼她瞄了一下窗户,窗外大雨倾盆,灰蒙蒙的天色,阴暗不明。
迷糊中想找手机看时间,伸手在床头摸了半响才想起,她的手机早被龙驰扔掉。费力拖着滴酒未沾却似宿醉的疲惫身体,苏纪汶爬下床,顺手打开电视。
一手叉腰一手抓遥控器,苏纪汶打着哈欠等电视画面出时间。突然瞳孔遽缩脸色大变,她丢下遥控器就往门口冲。
电视画面上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四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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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门苏纪汶急急收停脚步,龙驰面色阴沉正立在门外。她顾不上许多,语气急促:“你一早醒了?怎么不敲门叫醒我?”
他抿了抿嘴角:“敲门你没醒,我就站这儿等着了。”
龙驰是早上七点起的床,呆客房里等到九点也没见苏纪汶有动静,矛盾了半天移步到她房前敲门。敲好几下门苏纪汶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声,他干脆站在门边等候。
苏纪汶不知道龙驰站在门边一个多小时里,内心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天人交战。几下拢起头发她对他说:“等我几分钟,我洗个脸我们马上走。”
朝着走向卫生间的苏纪汶,龙驰好一会儿才闷哼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要听不见的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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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妥当两人坐进路虎,时间刚好是上午十一点。
苏纪汶边系安全带边转头看龙驰,欲语还休,她眼内有明显的焦虑。
龙驰被她的焦急神色刺得心口一下酸涩,淡淡道一句:“坐好。”脚一踩油门把车开出民楼的院子。
路虎驶进雨中的通乡柏油路,苏纪汶盯着仪表盘里越拉越高的时速,微微松口气。静坐不到几分钟,她眼光流转,扭着脑袋打量起这辆来时她未曾仔细注意到的限量版揽胜AUE。
“你怎么换来换去都是路虎?上次在喜来登开的那辆哪去了?”苏纪汶纯粹是没话找话,想缓和一下车里沉闷的气氛。
“旧的那辆停在公寓车库。”龙驰不以为意,恹懒懒答她,“我喜欢路虎,是因为它很适合我。没范儿的人开这车看着都别扭。”
龙驰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很有范儿?苏纪汶无言以对,讪讪移开视线。反驳不了他的自负,想到某些小白脸开辆路虎的别扭样,她也很想发笑。
用眼尾余光瞟了眼苏纪汶,龙驰不动声色地轻轻松了松脚下的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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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分钟后龙驰缓缓刹车,这回他不必再暗自耍小动作。柏油路上排着长长的一串车队,他们居然遇上了塞车。
龙驰轻笑:“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阻拦你从我身边奔向他的怀抱。你要不要再认真考虑下放弃去上海?”
“你想太多了,这塞车也是常遇到的事。”苏纪汶捶了一记龙驰手臂,勉强挤出个尴尬的笑。
龙驰别开脸,合着雨刷的细小节奏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方向盘。时间越流逝,他的心越感觉空荡,只盼这车塞到夜色四起才最好。
眼见时间就快走到中午十二点,坐如针毡的苏纪汶眉睫益发揪紧。先头她还能和他扯出几句闲话,后来干脆默不作声暗自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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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路虎前方的车辆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倒是他们后方的车子跟着越塞越长。
苏纪汶一张脸完全垮了下去,龙驰的一颗心也跟着她的脸色噌噌噌往下沉。看雨势稍稍有些减弱,他径直推开车门下车,朝前方小跑而去。
龙驰颀长的背影就算奔跑在雨中,仍旧挺拔骄傲。苏纪汶望得出神。揽胜AUE宽大的空间里没有他在,落寞和不安突如其来地笼罩了她。仿佛她防不胜防地,又让他的背影一点点磨蚀掉她的心智。没有他,她安全感也跟着走失。
鼻头一酸,苏纪汶垂首颦眉,不及两秒她又扬起下颚,咬着下唇倔强地压制心底呼之欲出的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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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再顾忌时间的念头,苏纪汶的焦虑也渐渐隐退。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有一下下而已,满身湿漉的龙驰回到车内。
“早上雨大路滑,一辆大卡侧翻在路中间。这路太小,交警的车开不进来,看这样子还得塞很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龙驰把探知到的路况讲给苏纪汶听,“我问了个当地人,他说这附近还有条废弃的村道可以绕过这段路。就是不大好走,幸好咱开的是路虎。”
听到这个消息苏纪汶并没有露出半分喜色,她只是低头从包包里翻找出一包面纸,抽出张纸巾细细地拭擦龙驰从发梢滴到他脸上的雨水。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十分不解地问:“怎么还是这副表情?别担心,我一定让你赶上时间。”
苏纪汶怔怔僵视着他,齿关轻启声音微颤:“我不是担心,我是想说……对不起……”眼前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会心这般甘情愿地忽视她对他的残忍,继而服从她的坚持。
恍然读懂她眼底的内疚,龙驰霎时气闷又无奈。
眼光一黯,他倾头攫捕了她的双唇,霸道负气地辗转吮吻起来。他恨不得把她整个人一并吞进自己的腹中去,狂乱地寸寸逼进她,攻城略池。直把她吻得一个晕头转向天旋地转。
未久,苏纪汶在迷茫中慢慢发出回应。龙驰一个颤栗,愈加热情如注加深吻啃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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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吻在龙驰凌乱的心跳中,苏纪汶的伤感惆怅中结束。
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在胸前,龙驰哑着嗓子问:“不要去上海了,好吗?”
苏纪汶感觉自己像掉进一个巨大的蜘蛛网里,像被一场飓风卷走所有空气,抗拒不能进退不能,甚至连呼吸都停止心脉都静止。不必他问出口,她的心也在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脸色泛白十指成拳紧紧揪着龙驰的衣襟,两个截然相左的决定在苏纪汶脑海里交战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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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秒秒地跳,就在苏纪汶即将屈服丢盔弃甲,决定放弃赶去上海的前一秒,久久等不到她答复的龙驰失望地松开手,用一种类似送别至亲的悲凉语气道:“呵……我送你去机场。”
犹似给人由头浇下一桶夹带了冰块的凉水,苏纪汶从头皮到心底溅开一阵阵寒渗渗的麻痛。唇嚅翕合,她没来得及抬起的脸面中,眼内的诧异、颓唐、不甘统统在瞬息间一掠而过。
苏纪汶缓缓靠回座背,缓缓侧过头,缓缓暗自无声嗟叹。当龙驰转目在车窗玻璃上窥视她的映容时,苏纪汶眼色已化成一滩死水似的平和。
眉峰一紧一放,龙驰打转方向盘,把路虎驶离平滑的柏油路,往路面旁边的一条山林小径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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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弯曲泥泞难走,龙驰放缓车速小心翼翼地行驶着,好几次车颠人倾之前,龙驰都抢先一步横出右手臂,挡在苏纪汶胸前拦护着她。
这细微的关怀动作,此时此刻的苏纪汶半点也消受不下。他对她多好一分,她的难过更会多添一分。
车内两人一通摇摇晃晃之后,后视镜里的通乡公路慢慢消失在高大浓密的森木树林中。路虎拐过几个大弯,车前方依稀见到了村落的一角房迹。
照之前龙驰所问那个本地人的说法,村庄外的小村道,即是可以绕过塞车路段的那条捷径。
眼看着就要驶上捷径,龙驰望及这条小村道心绪复杂。他一时疏忽大意没盯准路面,路虎猛地一个强烈侧颠,在苏纪汶头撞车顶的哀号中,车子弹滑出路面,两个右轮陷进一道沟坑里。
龙驰当下心头一凛,急忙转身去查看苏纪汶。苏纪汶捂着头直嚷嚷:“我没事我没事,你赶快下车去看看怎么了。”
龙驰只以为苏纪汶是着急赶路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默了两秒,他解开安全带回身用力推了车门两下,发觉车门打不开,不由得苦笑连连地对她说:“车门卡着了出不去,我得从你这边过。”
刚那一下颠簸苏纪汶撞得不轻,这时也只能忍痛倒抽着冷气胡乱点头,解了安全带下车给龙驰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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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下车绕到右边一看,齐齐傻眼。
路虎车身险险被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块顶着,陷没在溪涧边上,如果前面车子多滑前两米,则很有可能侧翻进水里。揽胜AUE越野性能再卓越,可龙驰无意间驶入了大自然鬼斧神功制造出的陷阱,它什么强悍性能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后车轮还被石块死死卡住。
苏纪汶失笑:“这一下,想走也走不了啦。”
细雨纷纷扬扬淅淅沥沥,薄薄盖了她一头脸,像洒满一层细碎的银星纸。苏纪汶的笑虽然极淡极柔,龙驰看了脑里面闪过的,竟是教堂钟响下新嫁娘的幸福浅笑。但他悲哀的是,她不要他给出的幸福。
在苏纪汶未散开的笑容中,同样的暮雨星丝,粘到龙驰的肤面,却像强酸剧毒。丁丁点点的轻凉感化成针刺,密密麻麻地腐溶渗透进他肌理下的筋骨里,痛得他如同被钝器剐磨全身。世间上能肆意对他行刑,而又能使他毫无气力无法抵抗的刽子手,目前只得苏纪汶一个。
脚步轻浮攀着车身,龙驰走到苏纪汶跟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开机后递给她。
他移高视线不去看她疑惑不解的一双杏眼,举手拨去她头顶上一片白细雨花,温声道:“打个电话……给景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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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汶直愣愣接过手机,怦怦几下心跳如重锤,对着转身即走的龙驰急急追问:“你要去哪里?”
龙驰微侧回身:“我进村去找人来抬车,可能要花点时间,你回车里打电话,锁好车门不要出来。”
苏纪汶瞳色一滞,呆立在原地,看龙驰一步步远去她一下下喘着气。直至他拐过个土丘不见了人影,她才哀怨忿恨地喃喃自语:“傻子,骗子!为什么要给我手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