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谎言来成就明天……（1 / 1）
70.如果要用谎言来成就明天……只能舍卒保帅。
整个周末过下来，苏纪汶表现出的温婉乖顺，夸张到何景东完全不能适应。
周日晚，苏纪汶抱着笔电盘膝坐在何景东高层公寓的落地窗前，沉思忖度许久，她拿起手机开机拨了乔逸的电话。
果不其然，苏纪汶说要请假，乔逸随口就准了她一个星期的事假。以乔逸的作风，如不是因为龙驰这层关系，苏纪汶对工作倦怠的态度早让乔逸暴跳如雷。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纵容在苏纪汶看来是如此的讽刺，令她的自我厌恶又加深了几分。
跑神的苏纪汶打完电话关机不及时，手机里接二连三跳出一堆来电提示信息，十多个信息清一色都是龙驰号码的来电。看得苏纪汶一时心浮气躁，直接关机把手机扔得老远。
ˉ
何景东端着个装满水果的碟子走近苏纪汶，蹲下来瞥了眼地毯上的白色手机，笑着揶揄她：“虽然这机型很街机，可你也不能这样嫌弃它啊。”
“不就扔个烂苹果，你紧张个什么劲？又不是扔了你的Vertu。”苏纪汶皱脸扒过碟子，往自己嘴里塞水果块。
耸眉坐到她身旁，何景东手肘随意搭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今晚真不去三亚？你要翘班？”
“不去！我刚请了假，不算翘班。”苏纪汶塞了块水果进何景东口中，怨嗔，“不想我陪你啊？看你像赶着我走似的。”
何景东咽下口中的水果，目不转睛盯着她敛神正色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反常成这样。”
苏纪汶脸色在数秒内变了又变，从惊慌失措到颓废沮丧，统统都收进何景东的眼皮底下。他好耐性地不追问，等着她的解释。
ˉ
苏纪汶的心思随着她的脸色在心底里千回百转。她以为这两天她掩饰得很好，原来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如果要用谎言来换取下一秒的平静，那不过是只求得一时半会的风平浪静，内心的漫天涛浪早已把她磨得心力交瘁。
多年前她为了一段现在看来可笑至极的初恋，编过太多太多的谎言 。如今对着何景东恳切的注视，她竭力凝神，微微泛白的脸面又流露出些许凄然，直看得何景东一阵莫名地心惊胆跳。
躲开何景东挂着疑问的视线，苏纪汶转头看向落地窗的黑色金属框架。她的音量不大，说出的话却足以震慑何景东的心神：“我碰到了龙驰，就在我到三亚的第一天，我又见到他了。我以为，我能处理好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才没有跟你提起过。结果我发现……”
“你发现什么？”何景东十分不舒服苏纪汶话语间的这处停顿，尤其在他联想到她这两天刻意推造出的乖巧，他更是涌起不能克制的燥火，声音也不觉地冰冷刻薄起来，“你发现你对他还余情未了？感觉愧对我所以这两天你对我千依百顺？还是你发现这么多年兜来转去，我对你才是真好，所以你学会了回报和珍惜？”
ˉ
苏纪汶赫然抬哞，对上何景东怒火扑朔的双目，她胸口起伏抓不住自己絮乱的思维，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你想我给你哪个答案？我不想再离开你身边，不就已经是我的答案了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迷途知返？感谢我这几年来对你无怨无悔守候宠爱，换来你重遇旧人后念及我好而姿态突变的回归？”何景东止不住地讪笑。明明在笑，他眼中却是冰火交加的满满愤慨。
苏纪汶腾地站起来，他的字字句句戳中她内心阴暗的软肋，让她无地自容尴尬难受，又说不出反驳的话语。快手捞起手机包包，她急步走到玄关处，边换鞋边说：“你的话刺得我想爆炸，你满意了？可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去机场了，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谈。”
苏纪汶关门而去，何景东似漠然无视，仍旧一动不动坐在落地窗前。良久后，何景东一掌扫开他面前的水晶碟子，水果块零落滚洒在纯白色的地毯上……
ˉ
从三亚凤凰机场回到自己的公寓内，苏纪汶失眠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她顶着双熊猫眼去公司销假上班。恍恍惚惚过了几天，一周后的一个下午，何景东追到了三亚。
下了班苏纪汶在公司一楼候区大厅见到何景东的时候，她正摁断龙驰当天的第三通来电。略有些惊讶地走到何景东跟前，苏纪汶自然而然挽进何景东的臂内，露出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挂在他手臂上，她仰起一张娇俏的笑脸问他：“你怎么来啦？不生气了吧？”
“我人都站在这里了，你说我还生气吗？”何景东半呼半叹了口气，抽出插在裤袋里的手反搂着苏纪汶，走出公司大门。
ˉ
两人非常默契地只字不提上海那夜的争吵，吃完一顿气氛融洽的晚饭，随后他们漫步走回苏纪汶的公寓小区。
刚走近公寓楼下，苏纪汶和何景东同时停住脚步。小区绿化带前的一座路灯下，龙驰交抱双手靠在路虎车门边，一副久候多时的样子。
苏纪汶霍然心如擂鼓，仓猝转头用眼光探询她身边的何景东。何景东眸内浮起一层寒意，不声不响直视眼前这个多年未见的故友及情敌。
听到脚步声的龙驰侧首望见了他们俩，脸目背光的龙驰神色不明，只见他缓缓站直身体，举步走到苏纪汶和何景东面前。
“好久不见，景东。”龙驰微笑，打量着如临大敌退缩在何景东身后的苏纪汶，他笑得更加平和无害，“汶汶，我打的电话你都没接，所以我直接来这里找你了。”
苏纪汶低头垂眼默不作声。何景东见状脸色稍缓，微笑着对龙驰说：“是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一直在湛江基地，没想到你竟然在三亚。”
“我部队的保密性……你懂的，不过你要是有心和张绩打听下，也应该会知道我在这里。”龙驰不以为然，继续注视着苏纪汶，“汶汶，我的窝你都光顾过了，看在我等了几个小时的份上，请我上你家坐坐吧。”
闻言何景东抿唇眯起双目，回首转面细观苏纪汶，眼中的质疑不言而表。
苏纪汶扯动嘴角，不得已抬起脸：“走吧，有什么上楼再说。”说完她领先走入楼洞，何景东也走了进去。
龙驰眼尾余光瞥到苏纪汶那副视死如归的神色，他不觉暗笑，悠悠转身跟着上楼。
ˉ
苏纪汶的公寓虽只是一室一厅，面积却不算小，有七十多个平方。平日里她自己在客厅内走动，偶尔还感觉稍嫌空旷。如今龙驰和何景东两个高个子一左一右站在客厅的沙发前，加上三人之间各怀心思，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压，倒让苏纪汶一时觉得她的公寓有了种窒塞感。
朝沙发顶一顶下巴，苏纪汶示意龙驰和何景东坐下，她则向厨房里走去。
不一会儿苏纪汶拿着几瓶水走回客厅，把纯净水往茶几上一放，她撇嘴说：“没咖啡没果汁没茶，你们将就点儿，喝水吧。”
拿起其中一瓶纯净水，龙驰开盖往嘴里灌下几口。何景东也取过一瓶，拧松瓶盖递给了苏纪汶，他才又拧开最后一瓶喝起来。
龙驰倚在沙发手上，微不可察地狭笑。苏纪汶浅啜小半口之后，果不其然就扭回了瓶盖。
龙驰顿时笑出声来，苏纪汶不明所以对龙驰投去疑问的眼光，龙驰若无其事道：“你一向不爱喝没味道的东西，怎么不多准备些饮料在家里？难道你经常渴着自己？”
“本来准备有的，刚巧喝完忘记买了。”苏纪汶怏怏接着话。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塑料水瓶冰得她手心隐隐发麻，她想把纯净水放回茶几面，抬眼恰好撞见何景东满脸的阴沉，她心一揪水瓶没放稳，滚倒在了茶几上。
苏纪汶这小小的失手动作，何景东只以为她是因为龙驰那句话才显露出窘态。何景东抬手扶起水瓶，心潮澎湃他面上却从容不迫笑着：“龙驰，我和苏苏下个月要在上海举行订婚宴，我们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知道你到时候能不能拨冗来捧个场？”
龙驰仿佛置若罔闻，自顾淡淡笑看着苏纪汶，只是他的眉目间多了分嘲弄之色。
苏纪汶被龙驰的目光锁着，被何景东的气场罩压着，让她毛骨悚然地惶恐不已。可她不想也不能在这样的时刻表现出胆怯和慌张，干脆呆滞着张脸假装神游，权当身边两个男人的言语暗战与她无关。
ˉ
三人齐齐缄默，气氛一下陷入僵局。
苏纪汶偷瞟着搁放在茶几隔层的电视遥控器，暗暗忖度要不要打开电视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她忐忑不安地伸出手刚碰到遥控器，随即听到龙驰一声似笑似咳的轻喟。苏纪汶一惊，触电般猛然收回手，手腕碰动遥控器跌落，砸在了何景东的鞋面上。
何景东再一次隐忍地皱眉，捞起遥控器丢回茶几。心下愤懑他使出的力度不小，遥控器弹落在茶几玻璃上发出两下尖脆的撞击声，在静默无声的客厅里甚为清晰刺耳。
龙驰微微坐直身体，总算把视线从苏纪汶的脸上移开，他转看何景东：“景东，不是我不肯捧你的场，是我想先把话挑明。我今天来这儿，对汶汶抱有什么目的你很清楚，如果……到了你说的那一天，我的努力失败，汶汶仍然对我说不，那时我会奉上我真心实意的祝福给你。”
何景东冷颜轻哼，苏纪汶却渐渐悲怆。在何景东面前龙驰话已至此，她不可能再妄想自己能圆揉他们的这场纷争。可惜了他们几人之间十多年的交情，不仅是她，龙驰和何景东终是不能再回到旧时里把肩攀背的关系。
ˉ
舍卒保帅是苏纪汶惯用的伎俩，当年龙驰是她心尖顶峰上的帅，她曾舍弃了许多的人和事来维护他。
如今，于情于理何景东才是她的帅，龙驰应当沦为成车卒。
只不过，和当年维护龙驰时，她所持的义无反顾不同，当下的苏纪汶强忍内心翻滚的挣扎和疼痛，艰难地弃车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