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流着泪，出卖承诺。（1 / 1）
61.眼神交汇的时候，在心底流着泪出卖承诺。
龙驰表情凝重，苏纪汶不禁敛笑安静下来，小心翼翼问：“什么事？你说。”
咽动塞结的喉咙，龙驰把说不出口的话从心肺里硬挤出来：“汶汶，我们分手吧。家里人都逼我们放弃，这样交往太累，我不想再继续。”
“你说什么，分手？！”苏纪汶咀嚅着龙驰的这句话，脸一分分黯淡下去，“你答应我妈妈的，就是这个要求？”
“是的。”龙驰眷恋怜惜端详着她渐渐滞重的侧脸，只可惜垂眸恍惚的苏纪汶没有心思留意到龙驰流露出的不舍，她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变故惊得魂魄飞散。
“为什么你和我妈妈说分……不是，为什么你要答应我妈跟我说分手……我都不累，你怎么会累？”苏纪汶慌乱得语无轮次。
“我累了，真的。”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龙驰使不出力气挪开脸，无奈阖上眼继续残忍编谎，“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连相聚的快乐都要偷偷摸摸才能得到，那就不如干脆点分手。何况现在的我们，连偷偷摸摸相聚都做不到。”
苏纪汶完全听不进龙驰听的话，她胡乱摇头声线低微可怜：“不……我不要，我不要和你分手！”
龙驰奋力垒堆起更多的冷酷无情，来稳固自己的防线。再多看苏纪汶一秒，他就有溃败重拥她入怀的危险。憋住一口气，他语气凛冽没有半丝温度，一字一字对她说：“分手这件事，我说了就算！”
ˉ
龙驰转身即走。惶恐石化的苏纪汶下意识想伸手去拉住他，恍又觉得这种追着他的背影，想要挽留的无助感几曾何时她早经历过，脑中扑扑跳出的影像如一块黑幕卷盖她的思维。就那么迟疑了几秒，龙驰已打开门走出了画室。
“等等……龙驰，你别走！！”苏纪汶快步冲向门口，一个不注意狠狠蹭到工作台的尖角上。她腰间碰撞的那一处突痛霎时蔓延遍全身，连心脏都顿停几下。苏纪汶发现自己的心也像被台角撞掉了一大块，无形的伤口泊泊冒血，痛得她竭力。
瘫软攀着台面慢慢坐到旁边一把椅子上，苏纪汶大口大口喘着气。漫无头绪的她在心底呐喊：龙驰不是真的要分手！一定不是真的！肯定是妈妈对他做了些什么，才会让龙驰无情地说出那些自己不能接受的话。
ˉ
院子里，秦蓁拿着把花铲心神不宁地等待着，见到龙驰目无表情走出来，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龙驰走到秦蓁面前，情绪沉静看人如看物般，低声说：“秦阿姨，我已经和纪汶说清楚，以后我不会再来找她，您不用再锁着她了。”
秦蓁欲言又止，龙驰干脆送佛送上西，继续道：“您放心，就算纪汶来找我，我也不会出尔反尔。她离出国也没剩下多少时间，让她和她的同学朋友聚聚，也是应该的。”
“好，那我就听你的。”秦蓁放下一颗心，不自然地笑了笑。
“还有……这段时间您如果有空，也多陪陪她。”龙驰轻描淡写地多添了一句，径自踏出秦家小院。
ˉ
走到自家车库前，龙驰拿出手机，踟蹰少顷后关机收进口袋，坐进一辆宝马X5，把车开出大院。
他料想解了禁的苏纪汶铁定是还要找他的，所以他不能待在家里。也幸好从下午开始，龙驰已逐渐对自己的家灰心失望，往常父母间的和睦温情不过都是种假象。现下那种有家不能归的交瘁心情他感觉不太强烈，抵不过他强迫自己躲离苏纪汶所承受到苦闷的十分之一。
X5驶进城市主干道，笔直的道路两旁，均是光彩流溢的霓虹灯影。浓繁夜景在龙驰眼中竟然像彩幻水银凄美游曳的物哀之泣，身处一片车水马的热闹中，他深感孤立无援。
ˉ
他是真的，很了解她。
龙驰提出分手的那晚，苏纪汶心潮澎湃呆坐了一整夜，随后几天，重获自由的苏纪汶发了疯似地翻找着龙驰。
秦蓁开初还挡着拦着点儿苏纪汶往龙家跑进跑出的冒失举动，后来发觉只是苏纪汶的一头热，秦蓁也就放任苏纪汶暴躁的行为举止。她想苏纪汶的确需要一段时间过渡，反正只要龙驰守信，苏纪汶最终还是会放弃。
大院里的伙伴们渐渐得知这对小情侣的分变。无独有偶的是早在苏纪汶被禁足之前，另一双情侣何景东和凌小菲分分合合大半年，在何景东一再冷落下，凌小菲偃旗息鼓放弃挽回，两人的关系划上句点。
轮到苏纪汶和龙驰的这一出，辛曼欣和刘韵舟帮着苏纪汶满世界找龙驰的同时，都不由暗暗拿苏纪汶和凌小菲作比较，她们得出的结论是：苏纪汶和凌小菲的反应其实如出一辙。这也原味着，苏纪汶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很有可能于事无补。
辛曼欣和刘韵舟提早预知了苏纪汶的失败，不过她们没想到的是，苏纪汶会败得比凌小菲更加惨烈。
ˉ
烈日火猛的下午，几日内就脱了型的苏纪汶汗流浃背地和刘韵舟走在大街上。苏纪汶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还是不见龙驰踪影，现在的她只能在闹市区里乱逛着碰运气。
刘韵舟一手拿着伞遮太阳，一手搀着苏纪汶，憋不住恨铁不成钢的急燎，她忍无可忍对苏纪汶训教：“苏纪汶你能不能有点儿志气？不就一个龙驰，值得你这样折磨你自己吗？你顶着大太阳满大街找他，他可指不定在什么地儿吹着冷气舒舒服服坐着呢。”
苏纪汶鼻头顿酸，抽两下鼻子闭闭眼，把眼底的雾气憋了回去。这些天里她做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动作，但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她不想哭。哭，在她看来是代表着放弃和失败，她不想放弃。
转过头苏纪汶情绪低迷哑着嗓子和刘韵舟说：“我也不想没脸没皮找下去，可是舟舟，我怎么能心甘情愿放手呢？又不是他有别的人不喜欢我了，我们都喜欢着对方，怎么能因为家里人阻拦就分开？我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
刘韵舟掀动几下唇，终被苏纪汶折服：“好吧，我陪你找下去。不过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下，再这样晒下去非中暑不可。咱到前面广场去吧，那里附近有家茶馆环境挺不错的。”
苏纪汶苦涩地点点头，刘韵舟说的那家茶馆她也知道，龙驰曾带她去过几次，他说那儿的装修风格是他喜欢的调调……
ˉ
两人也不过往前走出十来米路，苏纪汶打望着对街一栋高耸的大厦，慢下了脚步。
刘韵舟奇怪：“又怎么了？难道你想进酒店大堂去坐？我是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坐下来休息就行。”
苏纪汶没吭声，眼里多了几分落寞。今天挑的路线不好，走哪儿都能刺到她伤口。路对面的酒店正是年初时龙驰酒醉那夜，他们住过的那一家。想起当时她和龙驰的亲密，苏纪汶不禁悲从中来。
苏纪汶触景伤情还没来得及加深感伤，两个从酒店大门一前一后走出来的身影，当即把她连日来支撑着自己的信念轰得灰飞烟灭。
ˉ
路的对面龙驰和凌小菲，两人边交谈着边从酒店里走出来。
路的这边苏纪汶宛如晴空霹雳般震呆，两脚被粘住一动不动，耳边周遭的嘈杂声都消失掉，她听到自己一颗心碎裂的声音。
苏纪汶好诧异，心不都是肉软柔绵的吗？怎么能一瞬间变得僵硬破碎，碎开的声音还那么尖冽刺耳。
刘韵舟也看到了对街的情景，低呼起来：“纪汶快看，那不是龙驰吗？还有凌小菲，她怎么也在那？他们俩在一起？”
刘韵舟的呼声唤回了苏纪汶的神智，她不加思索就往道路中间冲去。惊得刘韵舟连连急声大叫：“纪汶，纪汶——小心车！”
酒店门前的龙驰闻声赫然抬头，朝她们方向望过去。他肝胆俱裂地看见苏纪汶在车流不息的马路中险险而过向自己跑来。
一阵阵急促刹车声中，他听到身后的凌小菲踌躇问他：“现在……就做给她看吗？”
“对，现在。”龙驰紧咬牙关收回欲往前奔去接应苏纪汶的脚步，在苏纪汶跑到面前之前，他微微后退了半步。
ˉ
“你不要命了？以为自己是威震天？不怕被车撞？”对着不管不顾横穿马路跑得气喘吁吁的苏纪汶，龙驰到底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苏纪汶火冒三丈，指上凌小菲吼回他：“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找的你吗？你手机不开家不回，就和她来这种地方？”
紧随而至的刘韵舟跑到他们身边，看看苏纪汶再看看龙驰，赶紧出言相劝：“都别吼，你们好好谈谈。纪汶你别一找着人就发脾气，龙驰哥你也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别为些不相干的人吵架。”说完刘韵舟看也不看凌小菲一眼，俨然把她当空气。
凌小菲无语，拨了拨长发偏过脸交手站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ˉ
皱了眉头，龙驰眼色闪避缄默着。苏纪汶刚压下的怒火再度蹿高，一把抓上龙驰手臂直勾勾瞪他：“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你累想要分手，消失几天又和她从酒店出来，我这算哪门子的误会？”
凝眸看向双目犀利如锥的苏纪汶，她额上还有细如米粒的汗珠，急速削尖的下巴微微昂着，浅浅卧蚕下两片淡青色的黑眼圈在暗示着她的辛苦难挨。龙驰蚀骨钻心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里翻滚出来，他无比悲凉地想，如果苏纪汶知道他们父母间的纠葛，她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加彷徨难过？
“不是误会。”龙驰都佩服自己能说出这冷若冰霜的话。回身揽过凌小菲，他朝苏纪汶和刘韵舟阴恻恻地笑。只凌小菲能从她被龙驰抓握得生痛的肩膀中，明白他此时心底的痛苦纠结。
龙驰再次强迫自己对上呆若木鸡的苏纪汶，对shang她失了焦的迷惘眼瞳，她眼底的凌厉光芒一点点消逝，他一字字出卖自己心底曾经许下的承诺：“苏纪汶，我和小菲……就是你所看见的样子。”
ˉ
“你要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就是她？”苏纪汶愣了半天，怒极反笑讥诮道，“原来如此，她刚和何景东分手，你就迫不及待要和她一起。你又何必对我搬出那些无谓的可笑理由，实话说出来我难道会不肯成全你们吗？”
龙驰讳莫如深地似笑非笑，沉下两扇睫毛不辨不争，心不在焉盯着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巡视着苏纪汶痛磨凄婉的神色，凌小菲原本有些心存不忍，可苏纪汶口中“何景东”三个字像根刺一样扎进她心里。毅然扬起下颚，凌小菲双手环上龙驰嗤笑：“苏纪汶，既然你都弄清楚了，以后就不要再满世界找龙驰。你不嫌累，我们还嫌躲得烦呢。”
苏纪汶闻言整个人抽颤，旋即颓唐哂笑：“不会了，我不会找你……你们了。再见！”
ˉ
恍然不管一旁震惊错愕的刘韵舟，苏纪汶扭头疾走。
刘韵舟半张着小嘴，怒瞪搂在一起的龙驰和凌小菲，轻蔑道：“龙驰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猛地转身，刘韵舟急匆匆拔腿朝苏纪汶追去。
听着刘韵舟脚步声远去，龙驰松开凌小菲，抬起一双饱受煎熬的墨黑眼眸，悲恸地望向苏纪汶和刘韵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