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光，开始悄悄追随他的身影。（1 / 1）
3.她的眼光，开始悄悄追随他的身影。
河东狮吼这功夫都应该属于从小培养，长大了功力才更现深厚。
这论点多年后龙驰和何景东都得到了证实。只是当时他们还小，极少接触到这种高深武功，所以当下被震得体无完肤，外加半个晚上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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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夜晚的温度闷热不算，凉爽不再。吃过晚饭后的龙驰，唰唰唰几下写完周记、数学作业后，溜晃出家门。
隔壁秦家灯火通明，连平时小院子里那盏葡萄架下不常开的灯都亮着。去葡萄架下找只壁虎玩玩，不知道有没有。这样想着，龙驰的脚已经跨进了秦家的院子。他刚走近葡萄架，就发现了个小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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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架下，小纪汶放着两张藤椅不理，自己搬来张小矮凳，放在藤几的前面，下巴磕在膝盖上抱膝坐着。
龙驰走到小纪汶跟前时，看见的正是她一动不动的这副样子。
绕过小纪汶，龙驰坐到藤椅上，从背后看着她。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没有抬头也没多看他一眼，她继续呆坐。
“在想什么呢？”他小心翼翼对着她的背影发问，他还不能脱离下午她那声长啸的阴影。
小纪汶侧过脸，用眼尾余光微微扫一下龙驰的鞋尖，随即摆正视线，盯着不远处的小水盆，好一会儿才答：“爸爸妈妈，我在想他们。”
龙驰了然，半张着嘴没发出声音。他二年级的暑假，也被送去大伯家住过，他知道想念父母的心情。这种特殊的惆怅和思怨，只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才能体会得到。对于小孩子来说，远离至亲最大的苦闷，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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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这里干什么？”小纪汶口无遮拦想问即问。同时延伸的，还有她对他红果果的审视，大有一副死守阵地的坚决。
“我来找……”壁虎两个字没说出口，他咽了咽口水，“……葡萄。”
他只是单纯觉得壁虎不太可能找得出两只，但是葡萄刚挂果，分两人份还是够的，而且绰绰有余。
“嗤！酸不溜秋的，你也爱吃？”这下换来更红果果的鄙视，她总算收回敌视的眼光。
“……我不爱吃，我只是想……摘葡萄骗何景东吃。”龙驰信手拈来就找出一个替罪羊。虽然这作法很卑鄙无耻，但他不在乎。
“何景东？下午和你打架的那个？”
“恩，就是他。”
“你为什么要打架？”小纪汶继续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于是龙驰也只好继续对小纪汶科普：“因为他欺负你了。”
“啊……他什么时候欺负我了？”
“他说你是西瓜头。”龙驰再次厚颜无耻。
其实是何景东说他媳妇儿是西瓜头惹到他，虽然娶媳妇应该是挺长时间之后的事。至于他媳妇儿是不是西瓜头，更不是他现在要考虑或者生气的重点。不过何景东今天下午的确说了那样的话，并不算栽赃嫁祸，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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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纪汶抬眼傻傻看了看龙驰，顶着额头上长得就快盖过眼睛的锅盖型浏海，冒出一句：“难道我不是西瓜头吗？”单纯的苏纪汶牌小羊羔无意中切中病语的靶心。
“……”龙驰无语。下午那声狮吼是错觉，是错觉。就算是真的，也是披着狮子皮的羊羔。他决定重新拾回对她的第一印象，巩固保护的光环。
“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任何人说你的坏话，都不可以。就算是实话的坏话，也不可以！”他信誓旦旦。
“……噢，谢谢！”
龙驰没再接话，靠回藤椅大大伸了个懒腰，所以他也没看到小纪汶眼睛里渐渐绽现的光彩。那是她投射给他的一缕彩光，质和量，都会随着时光的推进更迭而改变和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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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和苏纪汶安安静静坐了许久，直到第二个不请自来的人站到了葡萄架下。
这次这个小纪汶先看到的来人，是何景东。她随即看向身后的龙驰，龙驰半睁着眼睛，也正打量背着光的何景东。
何景东可没管他们俩的疑视，一屁股坐到另外一张藤椅上。
“要不要找点什么玩玩？”何景东人小鬼大地把一条腿搭上椅沿晃着。
“玩什么？”回话的是龙驰。
“鞭炮，怎么样？我家里还有些，那可是我的私藏。”
“哈哈，好！大的还是小的？大炮的话可以炸盘子。”
“都有，你们先去沙地等我，我这就回去拿。”何景东站起来，刮风一样闪了出去。跟他来时一样，来去无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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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也站起来，还直接站到藤椅上。他挑了串绿油油的葡萄，指甲一用力掐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小纪汶看到他的动作，记起龙驰前面说他来这的原因，惊得赶紧双手捂住嘴巴：“我不告诉他，我和你一伙。”捂得太紧，她话都说得含糊。
可是这次龙驰听懂了，还听得很清楚，他咧嘴奸笑：“苯，你当然跟我一伙，待会儿我说什么你都要说是，知道不？”
“恩恩恩！”苏纪汶把她的小西瓜头点得跟捣蒜似的，跟在龙驰背后颠屁颠屁往院子外走去……
4.他用一场不算烟火的烟火，轻易收买她。
小纪汶跟着龙驰走到沙地等何景东。等了一阵，她无聊转头左右顾盼，看四周黑漆漆开始有些害怕，拉着龙驰的衣服下摆小幅度轻颤。
龙驰回头看她，黑暗中只看见她一双眼睛一口白牙和一身红衣裳，霎时连他也有点被惊吓到。
“干，干嘛？你是害怕还是高兴？”
小纪汶气短嘴硬：“我……不怕……”
“不怕你拉着我干什么？还发抖，你不怕就怪了。”
“呃，我是想问，大炮怎么炸盘子？”
龙驰正想答，却被抱着个小箱子赶来的何景东抢先了一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小西瓜。”
“你别再叫她西瓜！”龙驰听着那俩字情绪兀然激动。前面他才跟小纪汶解释过西瓜代表着的贬义，他可不介意再跟何景东干一场。
何景东放下箱子，搓拍两下手：“不叫她西瓜，那叫什么？”转身问小纪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纪汶。”小纪汶小小地露出她那口白牙。
“苏纪汶，纪汶？汶汶？真拗口。算了，叫苏苏好了。”
小纪汶抗议：“我叫苏纪汶，不叫苏苏！”
“就叫苏苏，苏苏好听！”何景东完全无视掉小纪汶的抗议，径自回身掀开箱子打算拆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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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对小纪汶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掏出口袋里的那串葡萄，递到何景东面前：“喏，给你的。刚才我和苏纪汶偷摘的。”
接过葡萄，何景东狐疑：“好吃吗？这个时候的葡萄不是还没熟？挺酸的吧。”
“不会，挺甜的。看在你出鞭炮的份上才给你的。我和苏纪汶都试过了，对吧？苏纪汶。”龙驰睁眼说瞎话。
“对！甜的，真的很甜，我刚才都吃了。”小纪汶也被传染了使坏，表情无辜又真诚望着何景东。
何景东看着小纪汶那张小脸蛋，想想下午自己和龙驰惹出的那声狮吼，叹了口气。
本来何景东前面去秦家，就是想跟她说几句好话，哄她笑笑当道歉的。于是他拿起葡萄扒下一颗就往嘴里扔，接着夸张地皱起一张脸。引得小纪汶哈哈哈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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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驰看在眼里，陪着小纪汶也哈哈假笑两声应景，然后收起笑容蹲下去拆炮。等何景东靠过来，他才低声说话：“演得还真像，电视里学的？”
“嘿嘿。”何景东不置可否。
“鞭炮贡献出来也是为了哄她开心的吧。”龙驰用的是陈述句的肯定语气。
“怎么？你前面也是去哄她的？转性了啊，咋不见你对别人也这样？”
“我爱哄谁哄谁，不用你管！”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低头认真拆炮。手劲往死里下，权当炮仗是身旁那个人。这样的结果是，扯拆出一大堆断了炮引的废炮。
小纪汶站着无聊，也走过去蹲下看他们，她看到箱子里面还装着个绿色的盘子，便掏了出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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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龙驰他们拆完鞭炮回头再找盘子，才发现小纪汶用盘子装沙玩得不亦乐乎。两人一齐翻白眼，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白费心思哄了。
何景东翻出打火机躲着夜风点香支。龙驰挪了几下脚，移到小纪汶身旁，用手背敲敲她的肩膀。
小纪汶扭头对他笑，那笑容和刚才给何景东的相比，差别大了去了，嘴角都要咧开来。
龙驰当下看得高兴，不忍心再抢夺她手中的绿盘子，只好转移目标，走去和何景东商量：“今天我们不炸盘子了，炸……箱子怎么样？”
何景东回头看看小纪汶，动作没停，再看看龙驰，龙驰表情自然。他牵起一边嘴角笑：“行吧，炸什么不是炸，好玩就行。”
闻言龙驰挑眉，把箱子里的鞭炮全倒出来，挑出最大的那个，另一只手拿着箱子走到沙地中间，翻转箱底盖在大炮上面，把一半的炮身拉出来，弄好后又折走回来。
龙驰又拿起一把小的鞭炮，接过何景东递来的一根香支，插在沙地上，并没有点炮，而是把小鞭炮一个个对折断裂开，然后他在地上仔细斜对着裂口将小鞭炮都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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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景东站在一旁举着香支也不动，眼睛看的却是小纪汶那边。
小纪汶还在自顾自玩着，偶然间抬头对上了何景东的视线。何景东朝她招了招手，她扔下盘子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弯下腰两眼干巴巴等着。
摆好折炮，龙驰抬头对着小纪汶笑得神秘兮兮：“你怕鞭炮声吗？”见小纪汶点头，他笑得更欢，“怕的话就把耳朵捂起来，赶紧的。”
小纪汶马上抬手堵耳朵，睁圆了双眼看他。龙驰看她紧张的模样，终于舍得边大笑边把香支拿起对着那排折炮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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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纪汶并没有听到鞭炮该有爆破声，她惊讶地看见，先是一簇小小的蓝色火光，从第一个折炮的裂口里冒了出来，奇妙点燃对排的折炮，再接着一个个交替依次喷射出明黄火花。
黑暗中，小小却明亮刺眼的火花，蹿动炽热，像极了一场微缩的烟火。沙地上的折炮像星空中划过的流星一样，短暂又炫目。它们拥抱火焰盛开的那一瞬美妙，都被在场的三个小孩牢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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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折炮全都燃尽，小纪汶这才回过了神：“真好看，原来鞭炮也能这样玩。”她的脸上绽开一朵比烟火更璀璨的笑容。同时她开始崇拜起站在她身边右侧的龙驰，这个凤眼薄唇长相出类拔萃，却很暴力，但又聪明得鬼点子超多的男孩。而且这个男孩还对她说，他会保护她！
几个小时前小纪汶还在怨怼她被父母变相的遗弃，那时她觉得自己象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现在的她不这样觉得了，她好像找到了新的倚靠。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点点心思在一场微型，不算烟火的烟火中转变。他收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