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落齐境（1 / 1）
这里，是东海沿岸的一处小渔村。老李一家三口都是这里以捕鱼为生的渔民。这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身出海捕鱼，却发现退潮后的沙滩上匍匐着一名女子，潮湿的长发随意散落，衣着也格外的怪异。善良的老李一家，秉着救人为先的观念，放弃了出海，而是将那女子匆匆地带回了家中。
“老头子，这丫头穿的衣服着实古怪，我没法替她脱下来呀！”李大妈从内屋走了出来，对自己的老伴儿说：“这样浑身湿透的，肯定会得风寒啊！”
老李将左腿翘在长凳上，小心地点起自己的旱烟“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沉声说道：“那就给她先烧盆火炉吧，可别冻着了！再过一会儿，看看情形再说，反正狗儿那孩子已经到镇上找大夫去了！”
“诶，那我这就去把火炉给点上！”李大妈重又返回到里屋，随意地朝床上看了一眼，却见那昏迷不醒的女子已然幽幽地醒转过来，她不由咧嘴一笑，冲着那名女子说道：“姑娘，可把你给盼醒了！”
费力地眨了眨眼，终于让嗡嗡作响的脑袋安静下来，我缓缓地从硬板床上坐起身，木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纯木搭建的低矮小屋，因为长期受到海风的吹拂，显得比较潮湿，整个屋子透着淡淡的海腥，还有很强的霉湿气；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陋，不过就是一张由几块木板拼起来的床铺，和一个做工粗糙的大木箱。三两眼了解了一下身处的环境，我重新将目光转向刚从外面走进来的老妇人。粗略的麻衣短袄，比电影中看到的还要破烂的补丁裤，外加脚上一双掉了几根针线的薄底布鞋。这是古装戏中典型的穷苦人打扮。
“姑娘，你没事吧？”等了好久都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李大妈不由有些担心，她上前几步，伸手就要去探我的额头，想看看温度是否有升高。
下意识地闪躲这只迎面而来，十分粗砺黝黑的手掌，我往后缩退了几分，淡淡地回道：“我很好。”
猜想我一定是被这陌生的环境给吓到了，李大妈憨憨地笑了笑，小声解释说：“我夫家姓李，我们是从海滩救起姑娘的，原想替姑娘你换下那一身湿衣，可是……你的衣服……”她的脸上显露出为难之色。
微低下头，我淡淡地瞥了眼衣服上的拉链，同时又比较了一下李大妈身上那几个随意的大活结，心头稍许有了念想，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轻提唇角，表示自己笑过了，我轻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因为不再是简短的三个字，李大妈听出我话中那陌生的口音，不禁皱了皱眉：“姑娘你是哪里人呀？好象不是咱们齐国人吧！”
齐国？我心中的念想愈发强烈了。因为对于历史，所知太过匮乏，我开始轻抚起额头，稍稍地作出苦恼状：“我……我也不太清楚了，只记得爹娘带我出海，后来遇上风暴，再后来……”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眼中流露出恐惧之色。有些情景，还是靠想象来得更有说服力！
果然，李大妈不再在我的来历上纠缠，她放缓了语气，柔声安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看姑娘是受到了惊吓，也许过阵子就会好的！”
“嗯。”我顺势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忽然大开，一个相貌憨厚的年轻男子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大声地叫道：“娘，大夫我请回来了，那姑娘醒了没有啊？”
“多谢关心，我已经醒了！”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在李大妈面前显示身上这件衣服的脱法，我再一次往床板的角落里缩了缩，并出声作了回应。
“你这孩子，怎么冒冒失失地就进来了？看把人家姑娘吓的！”李大妈没好气地训斥了儿子一顿，连忙又笑着对我安抚道：“姑娘别害怕，他是我儿子，李大浪，乳名狗儿。”
大浪？狗儿？虽然一贯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我的眼中还是透出了几分兴味。过去的穷人家应该都是这么取名的吧！也许李大妈就是在海浪的陪伴下生下他的。沉淀了一下心绪，我对那年轻人说道：“李……大浪，你好！”
也许是乡野小民吧，李大浪似乎很不习惯我话中的礼数，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意识地朝着母亲靠了靠。“你……你也好！你……你叫我狗儿就行了！”李大浪低下头，只敢用余光去打量眼前的女子。
“这么叫，我有些不习惯！”我笑了笑。
一会儿，大夫也进来了，似乎只是个草药郎中。他随意地为我号了号脉，开了个凝神静气的方子很快就告辞了。这其间，李大浪总是偷偷地朝着我看。
李大妈在旁边把儿子的羞腆都看在眼中。此时，她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床上的我：长相似乎很平常，只能算是清秀吧，不同于农家人的细白皮肤更添了几分姿色；不过，最吸引人们眼光的，应该是那身独特的气质吧，说不上来，平平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很舒服。想想儿子也好大了，是该找个媳妇了，也许……
李大妈动上了心思，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说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你不会连名字也不记得了吧！”
毕竟在惯于作表面文章的舅舅家住了这么多年，论眼力我也自觉不错了，所以虽然李大妈的表情转换得挺自然，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的用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大浪，我淡然地回答说：“我叫童玥。”
“那不知姑娘多大了？许人家了吗？”心急的李大妈丝毫不知自己话已然说得有些露骨，不过骤然想到我刚才苦恼的神情，她又连忙表示歉意：“哎呀对不住了姑娘，我忘了你刚受到惊吓，有些事已经……”
“不要紧，”我打断了她的话，结合了自己目前的情况，有选择地说道：“一些事我还有印象。今年我19了，至于说许没许人家，应该……还没有吧！”想起那张卖身契般的合同书，我到是很好奇，舅舅会对我的出事作何反应！
年纪好象大了些，不过也合适啊！李大妈扳起指头算了算，乐在心头。她小心地冲我笑了笑，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我看这样吧，童姑娘你现在一时也记不得自己的归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先在我们这儿挤挤住下，等身体养好了，记忆恢复了再说，如何？”
还能如何呢？我心下苦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儿，举目无亲，一无所知，除了接受这个提议我还能作何表示呢？
时间晃晃悠悠也过去大半个月了，在证实了自己的确莫名其妙地回到古代之后，我也终于大概地了解到目前所处的是个怎样的环境。不过，了解是了解了，人却实在无法高兴起来。战国，中国历史上最最有名的冷兵器时代，此时的赢政好象已经即位称王了。也就是说，如果我无法回到自己的时空的话，那我将非常有幸地经历秦国吞并六国的残酷战争。唉，似乎自从母亲离我而去之后，幸运女神也和我SAYGOODBYE了呢！
心里虽然是这样哀叹，但我的面上淡漠依旧。早已过惯了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对这渔村的生活还是比较能够适应的，除了……他们的内衣裤！来到这里时所穿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干给收进了箱子，而这个时期的女人家也就是随便弄块松软的长布将前胸裹好就行了。一开始，我是怎么都不习惯，甚至皮肤上还起了红疹，不过久而久之，也还是勉强接受了。
虽然时间不长，可是我的学习能力还是超强的，身处渔村自然就要学会补渔网，在向李大妈虚心求教了五天之后，我终于也能做得有模有样。这段时间我还学会了撒网捕鱼，以及鱼干的晾晒，除了那一身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外，我已经彻底地融入到这个渔村的生活中了。不过这一切并非没有付出代价，原本细腻的手心已经多出了好几个新茧，皮肤也较过去粗糙了许多。幸亏我是个对外在不太重视的人，对于目前的生活到也颇为享受。
之所以会如此卖力地学习，原本也只是求生的本能而已，我希望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多学一点生存的技能。不过，我的这些努力在李大妈的眼中却又有了另一层的含义。
“哎，老头子，你看那童姑娘是不是也对咱们狗儿有那意思啊？”李大妈挨着门边坐下，手里补着一双鞋锭，她远远地看我在那儿修补渔网，越看越是满意：“她可真是个好姑娘啊，又肯干，又能吃苦，绝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咱们狗儿……呵呵！”她边说着边遥想将来，嘴角也就咧得越发的高了。
“你呀，就别在那儿瞎想了，还是老老实实在村子里给狗儿找户人家得了！”务实的老李上来就给老伴儿浇了一头冷水，他靠着门板敲了敲烟斗，在理清了里面的烟灰后，从烟袋中搅上一点烟丝慢慢地塞进烟嘴里。他的手是这么在动着，眼睛却也朝着补渔网的我在瞧，有些混浊的老眼中闪过几分看透世情的慧光。良久，老李颇为有心地说道：“那童姑娘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她，不会属于这儿的！”
“哪有？我觉得童丫头在这儿过得挺好！”李大妈被说得不太开心，她嘟着嘴小声地嘀咕：“我就是要她做我的儿媳妇儿！”说完，李大妈微恼地将鞋锭子往竹篮里一丢，走进厨房。
日落西沉，红彤彤的大太阳把海面也映照为橙红色，平静的海面上波光闪耀，是一番难得地美丽景象。这一天，李家是个大丰收，渔船上装得满满的。为了犒赏一下，李大妈难得地从渔船上挑了一条大鱼烧煮来吃。四个人将方桌搬到屋外，就着夕阳美景，吃着鲜美海鱼，过得好不惬意。
李大浪小心地夹起一片鱼肚，放到我的碗中，很是腼腆地笑了笑：“童姑娘，这给你吃！”
我愣了愣，回以一笑，连忙道谢。
看着我嘴角淡淡的笑意，李大浪都有些陶醉了。他酝酿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童姑娘，明……明天，和我一起上集市去吧！”
举著的手微微停顿，我有那么点犹豫。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每天面对的除了大海，还是大海。真的很想走出去看看，村外是个怎样的景象。但，如果贸然地答应，岂不是会让李家母子更加误会？
“也好，”李大妈眼睛一亮，在旁边附议道：“咱们这儿虽然只是个小邑城，集市也是十分热闹的，童姑娘你住在这儿那么久了，都还没添置一些衣物呢！瞧今天这收成，明天准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就让狗儿带你在集市上逛逛，看到合适的就买些回来！”
主要是被外面的事物所打动了，我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又补充说道：“到集市上看看可以，但不用为我买什么东西了！你们赚钱那么辛苦，还照顾我的吃穿，我已经很感激了，绝对不能再乱花你们的钱！”
听说我答应去集市了，李大浪高兴地蹦了起来，他嘿嘿地笑着说道：“我……我这就去准备明天的东西！”说完，闷头冲回了屋中。听到里面传来“乒呤乓啷”的磕碰声，我再次回以无奈的苦笑。
就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李大浪带着我早早地来到集市选好了一个摊位。每每遇上熟识的乡邻，他们都会用很暧昧的语气与我们打招呼，似乎我已成为李家内定的媳妇。对于这样理所当然的认知有些厌烦，却又不愿多作解释，我只能选择沉默。原本有些窃喜的李大浪看到我异乎寻常的平静表情，火热的心有了少许的降温。
“童姑娘，”李大浪小声地对我说道：“要不，你先到附近逛逛吧！约莫过一个时辰，我们就在这对面的福来客栈碰头，到时一块儿回家！”
对他的提议有些意动，我看了看面前的鱼摊迟疑地问：“那这儿……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以前也就我一个人，我忙得过来的！”李大浪连连摆手，笑呵呵地说：“趁现在人还不是太多，你多逛逛，买点称意的东西！”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几个刀币递到我跟前。
“不用，”我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说了今天就是来看看，不用买什么的！”话音落下，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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