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只如初见(1 / 1)
“凤楚洛,你想死吗?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宛芙一惊,正想往回走,又发现身后有黑鸦鸦的一片军队,只好作罢。
凤楚洛扯起唇角,眼神复杂,“宛芙,我问你,权利与我哪个重要?”
“自然是权利!凤楚洛,你早该知道了不是吗?一直都是你在骗自己!”宛芙咬着牙,忿恨的望着他。他要死,凭什么拉她一起?
“是啊,我总是骗自己…”他慢慢放开了碧静,将她推到一旁,平静的把玩着手中的竹子,“你从来不在乎我的在乎,为了你的权利,可以随时抛开我…宛芙,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爱过我,母妃生下我只为了在皇宫获得一席之地,你说爱我,只是想利用我,和母妃一样,你们都不爱我…”
“是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渴求着最后一份温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梦,亲手毁灭。能给的都给了,宛芙,我再也给不起你任何东西了。”
他一点点往后退,到了垛墙的边缘,左脚已经悬空,“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他平静的合上双眼,两臂一张,身子已离开了地面,如风一样坠落,花青色衣袂上下翻飞。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宛芙的眼底闪过惊诧、痛苦、和不敢置信…她怔怔的站在那里,心头翻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初见,她为宫女、他为皇子,两小无猜、相依相伴…如今,他在她面前纵身一跃,就这样跳了下去,她…她怎么办?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碧静走到了她身边,淡声说道。
“宛芙,他真的很爱你。”
碧静的心中感慨万千,人总是这样,不断的陷在爱与被爱之间。初见、又如何?
宛芙无声的抽泣着,他走了,留下了她一个人,她怎么办?怎么办?!‘只是…今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她突然想起他在蓝阳殿时说过的话。
左右不过一死嘛…洛笨蛋,你为何不带宛芙一起?还记得小时候拉的勾勾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看着宛芙的神情,碧静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臂,“你要是死了,他做这么多还有什么用?”
“洛笨蛋…我要和你一起走,化成彩蝶,我来兑现我的诺言了。”宛芙试着挣脱碧静的手掌,可惜她终究不是习武之人,又怎么比得过碧静的臂力。
两人在墙头拉扯,看得皇城下的凤亦傲一阵心惊胆战,深怕一个不慎掉了下来,“齐野,把弓箭给我。”他握紧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你别轻举妄动。圣启的主将都在这里,他们会想出万全之策的。”南齐野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将属下递过来的弓箭给了他。
“等他们想出办法,静儿早就变成了一具白骨!”凤亦傲一把接过弓箭,独自一人上了城墙,不准任何人跟来。
找准位置,他悄无声息的靠近两人,眼看着碧静就要被宛芙推下去,他再无犹豫,搭弓拉弦,将手中三支羽箭全扣到了弦上,一连串动作干净、俐落。
嘴角邪冷的扬起,他瞄准宛芙的背影,右肩又加重了几分力量,扣弦的三根手指在刹那间松开,三箭同时脱弦,射向那一抹粉色人影。
三支羽箭例无虚发,分别穿透了她的胸膛、锁骨和手臂,鲜血如泼墨般从宛芙嘴里喷出,情断,染红了谁的眼?
花自飘零水自流,水已不再,花归何处?凤楚洛,我愿化作荼蘼花,三途川边开尽一世,还你此生情缘。来世,伴我佛常在,为这一世的罪孽…
“等我…”她说。
“宛芙!”碧静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角,不料竟一脚踏空,从垛墙边缘掉了下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另一片藕荷色人影已追了上去。
冷风习习中,他终于拉到了她的手。执子之手,此生不悔…
落地、毫无预料中的疼痛,碧静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正是身下的凤亦傲。
她猛的推开他,轻咬贝齿,话语尖酸,“傲王爷,你还真是心地善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值得你挺身相救?”
“值得。”凤亦傲后背僵直,痛的骨头都要裂开了,可他还得硬挺着,“静儿,我错了,我只求你原谅我,这一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别再离开我了,我的心痛得要死,你知不知道啊!”他一咬牙,吼了出来。
“原谅你?呵,我不会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碧静站起身,抱着双臂冷眼相对。
凤亦傲的嘴边留下血痕,肋骨已经断了,可他还是如此的坚持,“明明是你在伤害我!遇到你以后,我整颗心就系在你身上了,你感觉不到吗?”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遗憾一生。所以,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都不想再放了你!听着,你是我的,我唯一的,最爱的女人!为了你,连死都可以,就算是断肠崖我也陪你一起跳!”
“你确定?”碧静走近他,轻轻的踢了一下他的身子,“傲王爷真是情深意重,连断肠崖都敢跳,不过本姑娘对跳崖没兴趣。你要是真想跳就去吧,别拉上我。我呢,先去濯缨客栈喝几盅茶。”说完,她竟真的转身离去了。
“喂!你别走啊!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凤亦傲龇牙咧嘴的大声喊着,手一动,又带动了全身的疼痛。
“臣等(草民)恭迎新皇入城,吾皇千岁千岁千千岁!”万人齐跪,气盖山河。
旭日东升,江山如画。
《圣启.史册》载,微皇初年,五月初十,帝寻微崩于槐微殿,在位一年,年仅十九。帝后鹣鲽情深,缎皇后亦追随而去。
五月廿二,新皇凤亦傲于蓝阳殿登基,太上皇为其戴十二旒冕冠,俽太后亲授神渺剑。
九月初五,立御医阁少府邬大人义女碧静为后,凤冠凤带,入主中宫。自此,六宫无妃。
同年,帝晋升南齐野将军为左相,悲画校尉为右相。世人都道,悲画校尉已退隐山林间。
平天下,定九州,四海升平,国运昌荣,傲皇与静后用余生书写了一部神话。
蓝阳殿,她转身,一袭金色凤袍夺目耀眼,内衬丹红纱衣,胸口绣着一只高傲的凤凰,恍若烈焰环身。手臂间旋绕一条银丝绣花的金纱,拖迤在地,绛唇映目,绝色无双。
“怎么,看傻了?”碧静扬起唇角,一只素白的手在凤亦傲眼前晃了晃。
“别晃了,晃得我眼花!”凤亦傲捉住了她的手,反常的凑到她耳旁柔声细语,“静儿,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当爹啊?”
碧静一把推开他,脸色瞬间涨的通红,“谁说你可以当我孩子的爹了?你少胡说!”
“是吗?那我…去找别的女人生孩子洛?”凤亦傲嘴角一勾,竟真的向蓝阳殿下方走去。
“你敢!凤亦傲,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就烧了这蓝阳殿,不对,我要把整个皇宫给烧了!你给我回来!”碧静气急败坏的嚷道。
“皇后大人,这是你家,你要是舍得烧就烧呗~”凤亦傲转过头,坏坏的说道。
碧静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呼气,好,凤亦傲,你狠,看我怎么整你。
“这样啊,那皇帝陛下,你就去宫外寻花问柳,本宫呢,也好和侍卫大哥叙叙旧情。”碧静捻起袖中手帕,迈着小步伐走下台阶。
某人的脸色立即就变了,阴沉沉的,好像要杀人一样,这个时候,也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敢与他对视吧?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本宫说,要与侍卫大哥叙旧,不碍着陛下吧?”碧静妩媚一笑,擦过了他身边,心底早已笑开了花。
“不准去!你要是去,我就烧了延殇宫,把你的东西也烧了!”凤亦傲拉回她,眼神中充斥着妒火,快要把她给吞了。
碧静一愣,她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呢?好像,那是她方才说过的话吧?“延殇宫已经被火烧过一次,你怎么可以再动那里?!”
“你又没有说不可以。你给我记住,你只能看着我,不可以看其他人,女的也不行。嗯…丑的女人可以。”凤亦傲紧紧的抱住了她,一字字说道。
“好。”碧静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的心跳起伏,眼神温柔,“傲,你说缎姐姐他们真的死了吗?我不相信,一点都不信…”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他们,我会将神渺剑还给寻微。神渺与倾魔,才是最完美的双剑合璧。”凤亦傲拥着她,脸上洋溢的光彩叫作幸福。
碧静阖上双目,心中如潮涌一般沸腾着。缎姐姐,你在哪里?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你的身影,你真的消失了吗?还是如他们所说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几天前那把火是缎姐姐放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烧了延殇宫?那里,不是有着你所有的回忆吗?还是…这里的一切都令你痛心入骨?
延殇宫,雪飘舞,花纷飞,伊人在何处?
延殇,延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