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慕月衣(1 / 1)
蓦的,她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亮,冷、天、阑?她眯起凤眸,怪不得从一开始就没看见他的身影,那么…是他设计的?
理清了头绪,紫缎踏着墨黑色的靴子一步步走下蓝阳殿,目光直指坐在下方屹然不动的使臣,就这样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举杯邀月。
良久,“皇后娘娘,您站着不累吗?”似是再也受不了她的注视,魏使臣悠悠开口道。
“冷丞相为人谨慎,城府之深非尔等所能及,与他达成协议,你们定是讨不了好处。”紫缎也是浅浅的笑着,眸子里精光乍现。
明显的,钟使臣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瞧着紫缎的眼神更是惊惶不定,犹未明白她是从何得知。
“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心计手段较冷丞相又如何?怕是不下于他吧。”魏使臣拍了一下身边男子的后背,示意他看自己脸色。
“承蒙魏使臣看得起小女子,想必…翎诏国的钟使臣早于半月前暴毙身亡,而你,是络锦国安插在翎诏国的细作,善于易容变声,你们无非是想挑起圣启与翎诏两国之争,坐收渔翁之利。本宫猜得可错?”随着真相的揭露,她的言语愈加的犀利,连眸子里都染上了肃杀之气。
两人瞠目结舌的望着她,那一句句话语似是还在耳畔环绕,令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
只这一会儿,他们心里就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此女子,翻手即可创天下,覆手亦可毁天下。
“皇后想怎么处置我们?”魏使臣到底是久历官场的人,顷刻间就将眼底的震惊敛起,换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呵,就看是你们的计谋快还是我的动作快。”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紫缎追着寻微离去的方向走去。
‘钟使臣’颤颤巍巍的抓住了魏使臣的袖子,声音止不住的发抖,“大,大人…她是什么意思?”其实,他最想问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魏使臣眼中不经意流露出一道狡猾的笑意,劝慰似的拍了拍身边属下的手,“以不变应万变,她也未必比我们快。”
听了大人的安慰,他的心中却还是有些心惊胆战,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大…大人,我,我们…”
“混账,别忘了你是络锦国的细作!”
“是,大人。”
……
中宫皇后、西宫皇妃,是权利的象征。这座瑰丽妖冶的皇宫,东有槐微殿、中有延殇宫,南有上旋宫、北有祭天台,而西——就有西柠宫。
外人看来,这里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尊贵无上的地位,也或许,只有真正入了这座充满心计、充满血腥的后宫,才能真正体会这其中的酸涩。
西柠宫。
慕月衣端坐在镜前,缓缓的取下头上的步摇及发簪,放在了桌上,绛红的唇轻抿着,丽质天成,皓如凝脂,这才是她,最真实的她。
“冷天阑那只老狐狸,也不知有没有诓我。”慕月衣抬手,一遍遍描绘着自己的眉眼,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凄凉的感觉。
“你的死期到了。”慕月衣愕然的转头,眼见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领头的黑衣女子轻蔑的瞟了慕月衣一眼,阁主要杀的人,还犯不着出动十大杀手阁的黑衣杀手吧?
“你们来晚了,不过还算赶得及。”她一心以为这些人是冷天阑派来的手下,做做戏便成。
未幽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语气带了点诧异,“你早知我们会来?”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子,她就是狗皇帝的妃子?
“哼,我倒是想看看,凤寻微为了她会做出什么事。你,待会见机行事,明白吗?”慕月衣从椅上起身,站到了未幽的面前。
她就是冷天阑派来的手下?这张脸倒是平凡无奇,可璀璨的明眸总是闪动着流光,令人无法忽视。
不过…素来杀手不都喜欢以黑巾蒙面吗?这个女子,还真是大胆。
听了慕月衣的话,未幽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看着她的眼神更是轻贱,“你好像弄错了,我——作为紫枫阁的顶级黑衣杀手,是来杀你的。”柔柔的音质中蕴藏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杀气。
慕月衣显然是没预料到这个情况,扫视了一下四周其余九个单膝跪在未幽身前的黑衣杀手,眼底升起了腾腾的怒气,“冷天阑想杀了我?如果这样,他女儿也做不了皇后!”
“啪啪!”未幽双手击掌,所有的杀手在那一刹起身,动作迅速的蒙上了黑巾,手指已蓄势待发的扣上腰间的剑柄。
“你还真是啰嗦,今夜我就取下你的首级!别婆婆妈妈了,自己选择一种死法。”未幽也蒙上了黑巾,只剩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眸露在外面。
“你们是什么人?”寻微刚一进来就察觉出了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杀气,不禁皱了皱眉。这些黑衣人、个个都深藏不露,若是以一敌十,他必然处于下风。
慕月衣走向寻微,眼神里带着点点的苦涩,此时此刻,她只想放声大笑。他来了,他还是来了,不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只在乎紫缎的性命!多么可笑啊!这个男人,永远不屑于看她一眼。
他的眼、他的心,永远永远只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寻微,她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何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肯!?她怎能忘记,刚入血魅之时,就是被他眼中的冷毅与绝然所吸引,沦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他却好生残忍,把她的心硬生生的剖成了两半,痛得淋漓尽致。
“慕月衣,你最好不要让这具身体受到半分伤害。”寻微扫视着屋子里的黑衣人,冷淡的启唇。
果然,他在乎的永远是紫缎!如果不是因为她和紫缎的血连在一起,他断然不会管她的死活。
“我即便是伤了自己又怎样?!寻微,你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到了如今的地步,她除了怨恨还剩下什么?
她的心,也会痛啊,不是一味被仇恨蒙蔽的,这些…他都看不到,看不到…
“如果这具身体受了一点伤害,紫儿会遭到十倍的痛苦,我不容许。”寻微淡然开口,眸眼里凝聚成了一团火焰,噌噌的窜起。
“哗啦”一声,几块琉璃瓦从屋顶上砸了下来,尘土飞扬,随之而落的是一枚极细的银针。
扫过地上的银针,未幽的脸色变了三变,好像在极力想着什么。最后,她将视线转到了慕月衣身上,“下次再见到我,你便身首异处了!”
她对其余杀手使了个眼色,十个杀手就这样如风一样的消失在他们眼前,快得连影子都抓不住。
寻微丝毫不感到诧异,这些人的身手都非等闲,轻功更谓是上乘,不过,皇宫何时招来了这些不速之客?
“要是想活命,就保住你这颗脑袋。倘若紫儿有什么意外,你的下场会很惨,且不是我所能预计的。”寻微冷冷的扯起唇角,傲气凛然。
“凤寻微,你总是这般残忍,非要将我的心狠狠的撕开,纵然是哄骗我的话你也不肯说。”慕月衣紧握着双拳,眼睛里是掩不住的伤痛与憎恨。
寻微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双瞳泛着犀利的冷光,再没有看她一眼,冷冷的走了出去。
“啊!”慕月衣仰天长啸,泪湿了衣襟,一滴滴破碎的泪珠滚滚而落,却更坚定了她要走的路。
“天道不仁,我便逆天而行。”殷红的唇角沁出了一丝血迹,她的眼神变得坚毅无比,这一生,她不惜用任何代价毁了紫缎!
在那个贱女人没来之前,寻微是她的,继承人的位子也是她的,可自从紫缎来到血魅,她什么都没有了,所有她曾经拥有的都被抢走了!凭什么!?杀姐之仇、夺夫之恨,此生怎能忘?
毁了她,一定要毁了她!
*
悠扬凄迷的琴声随着微风淡淡的传到每个角落里,飘渺中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每一根琴弦都像是赋予了生命一般跳动着。
快走近西柠宫的紫缎又折了回来,寻找着琴声的来源,这般苍凉却又悸动的曲子,似是触到了她内心最深最深的痛。
紫缎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的注入心口,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填补了心中的那份遗憾。
宫墙之上,白衣男子静静的坐着,姿态悠闲,怀抱一张金丝楠木琴。素净的手触上了琴弦,宫、商、角、徵、羽的音律便奏了出来,有一丝懒散,一分散漫。
“雅枫,你没有死?”瞅着那副似曾相识的银色面具,紫缎的心底起了波澜,越走近他,那份熟悉感便愈加的强烈。
她只怕,和那天的绫儿一样,如今的银雅枫,也不过是一个幻影。
“嗯。因为想见到你,所以努力活着。”琴声骤然停下,他低低的回道,声音暗哑低沉。
银雅枫看着她近在眼前,眼中闪过几抹复杂的神色,瞬间却又敛了起来,“如果杀了慕月衣,你也会死吗?”如果今夜他没有出现在这里,真的无法想像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