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疏星药师(1 / 1)
“你们走吧。”寻微冷漠的收回了剑,神色有些阴沉,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意。
紫缎放下剑,不发一言的拉着折玉走出了寻微的视线,没有丝毫犹豫。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寻微终于还是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放他们走。不是他仁慈,是他明白了紫缎的意思。
是他想错了,紫缎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血魅不管的…那是魑教主一手打下的炼狱。
高高束起的墨发在冷风中猎猎飞舞,寻微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那是与紫缎相反的方向。
就好像长长的一根引线,另一头,系着的是那个绝世妖魅的人儿。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和一袭雪白的长衫,静静的走在街头,那一刻,长的没有尽头,停滞的时间如此静谧、和谐。
“小十七,你要带我去哪儿?”折玉柔声笑着,本该是他牵着她的手啊…现在,居然反过来了,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看我这一身夜行服,能去哪?”紫缎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边走边回道。
对她来说,在黑夜里行走就犹如绝望的人遇到了光明,令她的心暂时得到平静。她是喜欢夜的,尤其是寂静、漆黑的暗夜,那才是属于她的世界。
“你不会想带我去爬人家的墙头吧?”折玉的声音略带了些揶揄,唇角明显上扬了一个弧度。
他的小十七,总是这般的淡定。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要承受那么多痛苦,倔强的让人心疼。
“嗯,没错。”紫缎的眉头微不可见的拢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困扰着她。
血魅有寻微,她不用担心。只是…如果折玉真的与司徒谷易联手,她势必要杀了他的。
“到了。”紫缎停下了脚步,黑色的靴子踩在一个很低的门槛上,唇边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住处,若是常人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漆红色的大门略微开了一条缝,门上还掉了些颜色。四周的墙壁暗暗泛着黄,破旧不堪。
如果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墙壁上一条条殷红的血迹,虽然时间久了,但还是如此的怵目。
还未等折玉发出疑问,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七十几许的老婆子曲偻着腰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着实诡异的紧。
“泠絮婆婆,缎儿来看你了。”紫缎放开了折玉的手,转而挽住了老婆子的手臂,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老婆子抬起枯老的手,轻轻拍了拍紫缎,满是皱纹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
“泠絮婆婆,外面风大,我扶你进去吧。”紫缎轻声说道,搀着老婆子走进了空旷的院落。
“小十七,这位婆婆是?”折玉跟在两人身后,顺势关上了大门。夜色微凉,冷风轻轻的吹动着。
泠絮,泠絮…除了几十年前的疏星药师,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叫泠絮这个名字了。
紫缎将老婆子扶到了里屋,等她坐下后方才开口,“折玉,泠絮婆婆是我师尊的亲人。”也是…最后一个亲人了。
闻此,老婆子咿咿呀呀的比划着,脸上的伤疤更加狰狞,隐隐有着愤怒。
“婆婆,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紫缎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老婆子。
师尊死了,过往的种种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她能做的,就是代替师尊好好照顾泠絮婆婆。
老婆子的喘息声小了下去,神情不再是那么的狰狞了,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她从檀木椅上起身,指了指紫缎和折玉,再指了指屋外的院落又开始比划了起来。
“好,那缎儿先走了。”紫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叫上折玉,两人走出了里屋。
如果这时候紫缎回一下头,就会看见泠絮的笑容很是幽诡,眸子里跳动着狠毒的光芒。
夜幕笼罩在月色的光华下,银白色的素魄皎洁孤傲,寒冷的光芒照耀着这片土地,命运的天轮在悄悄的转动,引线上系着那十二个人的天命。
九九归一,那九宸上的玄女操纵着他们的生死,如看戏一般俯望着凡间的生命。
“小十七,她…”折玉走在紫缎的身边,欲言又止的望了望她,神色有些异样。
紫缎的脚步加快,领着折玉向西边的院子走去,途中不时的看到一些诡异的花朵,似血般绽放,阴风阵阵的飘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紫缎这时才开了口,眼神空灵的望着两旁种的那些花,眼底有什么被刺痛了,“泠絮很不简单,这个我清楚。”
“那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她想害你啊!”折玉大声质问道。泠絮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渗人的紧,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不是对所有人都下得了手吗?为什么要留着这么一个祸患?
紫缎站住了脚,手上悄然的拈了一朵血红的蔷薇,声音有些低靡,“泠絮是我师尊的姨娘,是师尊这辈子最深的痛。知道她脸上的伤疤哪来的吗?是我师尊一刀一刀划上去的,也是我师尊把她弄成这副样子的。”
“原本,她是圣启第一美人,却在那一夜变成了带着伤疤的丑女。”
“师尊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如果她没触到我的底线,我是不会动她的。”
折玉恍然初醒,叹息的说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层故事。”
“但是,我总觉得她会造成你的困扰。”璀璨如玉的眸子里第一次动了杀心。
“真到了那一天,我是不会放过她的。”紫缎一下子冷了几分,掌心向上握拳,眼底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即使她是师尊的姨娘,我下手也不会留半分情面。”这也是师尊时常告诫她的。王者无情冷心,六亲不认。
折玉有些复杂的凝视着紫缎唇边那抹笑,这般的冷绝与妖魅,如今的她光华夺目,谁也掩盖不了她的光彩。
然而…他却隐隐有些担忧,这样下去,她会变成魔一样的存在,世上无人可挡。
“小十七,你一定不会再回血魅了吧?”折玉直视着她,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紫缎皱了皱眉,却还是妖冷的回道,“折玉,我不会再回到那里。”
这么不想她回到血魅?呵,紫缎在心底冷笑,他是想让司徒谷易灭了血魅所有人吗?
总以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留得住的,没想到连折玉都变了。他也变得擅于隐藏自己了,她对他来说只是仇人。
罢了,那就毁灭。既然留不住的东西,那就毁灭它。师尊说过,七煞命格的她,天地万物都将俯首称臣,若有反抗的,必将毁灭。
“好,如此我就放心了。”折玉对着紫缎微微一笑,白衣翩跹乱舞,雪一样的出尘。
如果紫缎是吞噬人心的暗夜,那折玉就是融化万物的初雪,正与邪的对立,夜与雪的共舞。
“放心,你自然是放心的。”紫缎的语气隐隐带着嘲讽,冷淡到极点,“那边就是你的房间,我走了。”她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僻静的房间。
还未等折玉说什么,紫缎已先行离开了,脚步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折玉的视线里。
折玉缓步走向那个房间,双瞳有些落寞,“小十七,我做错什么了吗?”
紫缎对他的冷淡,他当然感觉的到,只是一直没有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个寻微出现以后她就变得越来越冷,那个大护法究竟对她有什么影响?
明日,他定要问清楚……
已是一更天,黑沉沉的夜空蓦的划过了一道闪电,一声巨雷滚滚落下,雷电交加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漫长。
紫缎静坐在窗前,腕中银链上的小铃铛在不安的响动着,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在逼近她。
“魅,你也感觉到了吗?”紫缎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链,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眼神转到了腰间的倾魔剑上,思绪飘到了三年前。
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是三年前的那一夜,这把剑就这样紧紧贴在颈边,几乎就要划破肌肤,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害怕。
冰冷的剑,孤高中绽放着凌厉,那是与她同样的孤寂,遥不可及的清冷。
“紫缎,你是第二个配得上这把剑的人。”师尊冷厉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回响,让她不顾一切的坚持了下去。
如果不是师尊,她现在只是一具冰冷的白骨,又怎会有如今的缎教主?
“紫缎,本座把这个血魅交给你。你要带着他们,走向最高的顶峰。”
我紫缎,定要一统血魅,让世人臣服!
我紫缎,誓要亲手杀了所有违抗者!
我紫缎,是这天下的至尊,七煞命格的王者!
这是三年前,她对着乐清宫历代教主的牌位亲口许下的诺言,那一刻,她才是真正的蜕变了。
她终于还是违背了娘亲的遗愿,但是她不后悔。这个世界,除了背叛还是背叛。她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就算孤寂一生也无所谓。
“魅,如果回到三年前,我还是会选同样的路。”紫缎靠在窗边,声音小了下去,渐渐的阖上了双眼。
右腕上的银链闪着银色的光辉,与空中那道闪电发出的光芒竟异样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