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铭王番外之四(1 / 1)
回到京中已有半月,窗外夜虫在间断地叫着,这般宁静的夜,看着她在灯下做着针线,倒也不觉无事可做。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她在一旁,即便一句话也不言语,亦是觉着足矣。
突然想起那年她拿着“寻恩记”时眉头轻蹙的模样,想到今日路过聚香楼时十七皇叔问我是否为当初所为给过她一个说法,不禁心中烦闷。
大丈夫在外所为何须向后宅妇人细说。只是经他一问,这事便总在心头萦绕,搅得我心头烦乱。微皱了皱眉,终是开了口,"本王当初不曾与她同床。"
她抬了头神色中有着不解,知她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只得生硬地道,"本王那时虽是夜不归宿,却从未碰她。"我做何事向来无需与旁人解释,此时做来甚不自在。
"妾身知道了。"她只是淡淡地应着。
我见了心中微急,忙又道,"她...是大延的细作……大延使了美人计,意图拉拢离间,当时为了取得大延宫中左相通敌之实,引了众人目光,不得已才大闹一场。"
"妾身知道王爷所为定是有自个的理。"见她神色依旧淡淡,我心中恼意渐起,她怎的可以这般不放在心上!?
我牢牢地看着她的脸想从里边看出端倪,她见了又道,"王爷不信妾身所言?"
我无意见她手中纳着的鞋针线错乱全是绕成一团,知她心中终是在意的,一时间不快全是去尽,笑了起来,对她许诺道,“本王……我……日后不会再如此了。”
“王爷,您回来了?”她见我回来起身迎了出来。
我“嗯”了一声,走了进去在主座上坐下。
煜公子,而今我唤他煜哥儿,怯怯地向我行了礼后立于一旁,他长得虽是瘦弱,却也算得高挑。常日里甚少会在主院走动。今日在此倒是难得。
远哥儿两兄弟与宛姐儿随着煜哥儿与我见了礼后也跟着立于一旁。
我问了他四人功课,又说了些话,最后对修哥儿道,“你明日进学回来到我书房一趟。”他生性沉稳,我已与富公公商量,将独自教授他些武艺。他正经地道了是,方退下在他兄长下首立着。
“若是无事,便都跪安吧。”煜哥儿与远哥儿见我只是让修哥儿前去,未曾点他二人的名,远哥儿做了个放下心来的神色立即面色如常,煜公子却是暗暗地轻舒了口气,我虽皆是瞧了个正着,却也不去点破。
我从不打骂孩子,却也需那能镇住他们的威严与气势,他们敬畏于我也是好的,不然若是他们仗着自个身份,养出如叶九年少时的那般品性,倒是我的不是。这府中,总得有镇得住人的家主。
煜公子如今偶尔在我跟前走动,也是亏得她的说情。
三年前刚到荧州时她对我道,“王爷,咱们府中人口单薄,妾身想提了静影与成壁为充禾,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贤惠的妻子么?当时我听了不禁侧目,忍着气听她接着道。
“煜公子好歹也是王爷的骨血,妾身想让他认在静影名下,如此也好有个名分。”
“好个贤淑的妻。”我平着声道。她一时倒是听不出我的喜怒,依旧轻声地道,“王爷,妾身不过是看她二人如今没宠,给她们个恩典罢了。”
我于女色上本就不大在意,故娶妻之后便未去过其它的屋子,当时经她一说也是想起府中只得她一房妻室,怕日后给她招来善妒之名,方应了下来。
至于那煜公子,我虽不喜她生母的手段,却不愿迁怒于他身上。太皇太后去时静影已是被我收了房,认在她名下也是说得过去。经了那次生产,我不愿她再受那般苦痛,只是如此一来府中人丁便显单薄,有了煜公子府中多了一个孩子,母妃那边也可热闹些。
“今日是煜公子的生辰,故唤了他四人一同过来。”
“小孩子家何来的生辰之说。”我接过她的话道。她待煜公子,从来不会刻意在人前做那嘘寒问暖的慈母状去向长辈邀功。如今说与我听,也只是想解我今日突然在这见了煜公子之惑。
她不做苟同地笑了笑道,“今年万寿节的寿礼押送上京已是两月有余,怕是也该到了。”说着随手接过丫头重新递上的茶给我奉上。
“昨日收到飞鸽传书,说是已经到了孜鲁,算算日子如今应已进京。”
“飞鸽传书?”她似是听了什么新鲜事般面上一亮,“真的能从那么远的地将信带过来么?路上若是被人猎了去可怎办?”这飞鸽传书乃极为寻常的事,竟也值得她如此惊叹?
“飞鸽自有其辨认回家的本事,王妃若想给京里传书,便需用京里养熟了的鸽子方可。至于被人猎了去……虽也会有,却是鲜少,毕竟它于天上飞得也是极高。”
见我一面说一面不解地望着她,她讪讪地笑了笑,窘迫中带着些微娇柔,看得我心中一亮,然也只是须臾她便回了原态移了话题,“妾身那八仙祝寿图来年便可作得,到时作为寿礼一同为今上呈上不知可是使得?”
知她说的是那用挑绣绣的八仙祝寿图,我点了点头,“王妃这礼挑的好,每岁万寿节的寿礼总使本王费去不少心神,如此来年倒是为本王解了围 。说来这图从王妃入府便见王妃在绣,想来已有五六年了吧。”
“自在闺阁之时已是在绣了,不觉竟是绣了这么多年。”她温婉地笑着回道,“这几年忙着为王爷纳鞋底倒是耽误了不少功夫,亏得年前药神医将王爷的腿疾治愈,往后便不必妾身再费那些功夫了。”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倒似真的是为我耽误了她的功夫似的。她接着又道,“德州忠伯侯府来了信,说是府上祺三少爷夏至时得了位公子。虽是庶出可前头五位皆是千金,也是金贵。”
“贺礼可是备了?”
“已是备好了,想着明日就让人送去。当年多得他的照拂,在南山之上受的伤方未曾留下疤痕。如今见他家有后,也是为他高兴。”
我听了不禁暗责自个当初未曾给她送药,她身上别的伤其它的药兴许能不留痕,那被蛇咬了的伤口若是离了那药却是定要留疤的,也是亏得那祺三公子当时为她求了药郎中的药。
“说来当年迎亲也曾于送亲的人中见过他一回,也是个朗如明月的公子。”我寻着记忆道。
“可不是吗?只是再如何朗如明月,也是越不过王爷去的。”说着对我一笑。
见她如此说道心中不觉得意。
想那南山初次见面,而今竟已是几年之前的事了。
我转眼去看坐在对面之人,她满身的风华依旧,身上气息亦是如初,笑中还是那般不带一尘一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