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日子平淡得如那清水,似是要将人溺于其中,偶尔的她会想,若是那铭王有个得宠的侧妃,来给她招招事,让她斗上一斗,兴许也是不错的。可旋即又丢了这个念头,若真有那个时候,怕是会家无宁日更觉得人生毫无趣味了。于她而言,虽是偶尔对这种不起波澜的日子表表不满,但依旧相信平淡才是真,人,耐得住寂寞才是难得。
近来如怡整日提不起精神,总觉困顿,初时也未在意,方才午膳时突然呕吐起来,众人忙将她送回房中并命人去请府中御医快来为她看诊。
王太医隔着帘子切了脉,等收回了手还未来得及出声,铭王已问:“如何?”
“恭喜王爷,王妃是喜脉,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王太医笑盈盈地躬身给铭王道喜。
铭王听了眉头微皱,但也是一瞬很快地换上了笑意。
王太医接着又道,“如今王妃只需好好歇息,并无大碍。”
铭王太妃听了喜形于色,知如怡呕吐是害喜所致:“既是如此,王太医,回头该怎么调养你开个方子呈上来。”
王太医退下后便有两名小丫头将两边帘子揭起收于如意挂勾中。如怡卧于榻上见了铭王太妃上前本想起身,铭王太妃不允只得作罢。“王妃只管躺着。如今你是有了身子的人,凡事比不得从前,都需小心。好好歇着,想吃什么做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铭王太妃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对如怡开颜地道。她身份矜贵,再加上性子寡淡,向来不喜与人交往,是个严厉之人,如怡与其相处将近两月,虽不是整日见她板着脸也有笑过,然像今日般发自内心实实在在的笑却是从未见过,一时间颇为稀罕。
却见她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犀利地扫向屋内众人:“若是谁敢怠慢了王妃,没有尽心服侍,让本宫知晓,定饶不了她。”众下人听了都屏气下跪:“奴婢(老奴)不敢。”
铭王太妃也不理会下跪的众人,又交待了如怡一些注意的事宜,才带着李嬷嬷等人走了。静影沉璧及一干下人待铭王太妃临离开时才被准起了身。
铭王送太妃出了门回来,便见屋中各人行走有些不利,想是刚刚跪得久了气血不畅所致。他身边的一个叫蝶玉的一等丫鬟见铭王注意到了众人的异样,便委委屈屈地上前叫了一声:“王爷。”她本是铭王太妃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给了铭王,平日里便自觉与旁人多了几分不同。
同为一等丫鬟的玲珑看她神情不对本欲阻止,赶上前来终是慢了一步。
铭王看了蝶玉一眼也未多言,到如怡塌边看如怡去了。
一次夜里如怡要喝水,赶巧是那蝶玉当值,谁知喊了许久都未见人来,还是在外间的沉璧听见了,急忙进来给如怡倒了水,将那蝶玉数落了一通。
“王妃,林侯府的林大奶奶来递帖子。”昨日铭王太妃已是命人去宫中与林侯府报了喜。
“哦?快请她进内院一坐。”知道是大公子的媳妇来了,如怡面上显了喜色道。
“嫂子怎么来了?快坐。”如怡在郑氏下跪行了礼后道。
“自从王妃出嫁后,老太太和太太天天念叨着二姑…王妃,听得王府来信说王妃有了喜老太太与太太恨不能立即便来给王妃请安,又恐违了礼数,便让妾身今日先来递个帖子,若是得恩能给王妃先磕个头那是更好。”郑氏于下首半身坐在椅子上恭谨地道。上首是她府上的姑奶奶没错,可那更是皇家的王妃,礼数上是万万错不得的。
如怡听了心中感动。“家中老太太可好?太太那头疾可曾再犯?家中兄弟姐妹可好?”
“回王妃话,老太太身体安好,太太半月前犯过一次头疾,侯爷请了宫中医正大人看了诊,开了方子吃了药,现今倒是没有再犯。各位太太与姑娘依旧日日去老太太处请安说话,来时让妾身代问王妃安。”郑氏回道。
“也代我问大家好。我这有专治头疾的药丸,回头给太太带去,一日一丸不计早晚,需于饭后半个时辰服用。”
碧水听了自去取了来交与了郑氏身边的小丫头。郑氏见如怡说得仔细,记下不提。
待郑氏看着碧水回到如怡身旁,一身打扮比一般小姐还要细致,暗叹王府之气派。又将带过来的礼单呈于如怡,与如怡说了大太太嘱托的话,无非是要好生歇息注意身子之类的,又叙了会话,说了如怡成亲后的光景,郑氏方回了去。
如怡看了两页《史鉴》便听石嬷嬷与屋外的碧叶打听自个在做什么,一会便听碧叶的声音响起,“王妃在看书,嬷嬷进去吧。”石嬷嬷方打了帘子进来。
“王妃,太妃处派人送了些新鲜的果子来。”石嬷嬷曲了曲膝,便将铭王太妃身边的小丫鬟送来的果子呈了上来。
如怡见是黄澄澄的琵琶,口中生津。这个时候的琵琶,刚好不是很酸又有点酸,甚合她此时口味,点了点头让人代为谢过铭王太妃,又听石嬷嬷回了其它事,便遣了下人自去休息。
现今她有了孩子,铭王太妃更是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如怡除了日日在院子里走走,去铭王太妃处请安却是去得反而更勤快了,她每日也只在午后时分歇息,听说这多走动走动,于胎儿更是有好处。这铭王府比林侯府要大上一倍,皆是古色古香,宏大庄重。府中回廊精雕玉砌如怡十分喜爱,故闲时会在少有人走动的地方小坐,观赏这回廊的曲折之妙。
铭王到院门时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情景,见下人都在屋外一副轻手轻脚的样子想是如怡在歇着,摆了摆手止住了要入内通报的人,抬步入了屋。
屋里如怡却是已起来正做着绣活,见了铭王稍稍福了福身道:“王爷过来了。”现今她有了身子,夫妻便得分房而睡。而他却未曾再与两位通房同房,多是自个儿宿于书房。这些事儿如怡并未多加打听,然而相公每次与非正妻外的女子欢好都须记在册子上呈与正妻过目,最初石嬷嬷拿来那册子呈与如怡看时如怡心中十分为这时代的妻子不平,这让做妻子的看了不是心里添堵吗?心中感慨,许是真的过于不平眉头不觉地蹙了起来,石嬷嬷见了凝了凝神,刚好铭王从内室出来,见了如怡的神色,又看了看石嬷嬷手中拿着“寻恩记”,挑了挑眉,走了出屋。
“曾听人说王妃的挑绣天下难寻,今日一见王妃绣技果是不同。”铭王拿起如怡刚刚绣好的手帕轻赞。
“王爷谬赞了,只是烦锁了些,却不是多高的技巧。”
“虽是如此,却不可操劳。”铭王知晓无事可做的感觉,遂也不去责怪如怡劳神。只是剪子之类的利器却是早早地被铭王太妃命人收起不能再用了,说是怕触了忌讳以后肚子里的孩儿会长得不周正。
“妾身晓得。”如怡点头答应,又道,“今日母妃赐了两个身边的三等丫鬟,说是给我使唤。”
“如此也好,多两个人服侍多少周到些。”虽说是与如怡使唤,可看其穿着妆扮之艳,便知是为铭王所备。
铭王而今身边只有两个通房丫头,如怡进门第二日便已见着,二人长得皆是不错,一个叫静影,一个叫沉璧。他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玲珑和蝶玉,也是生得出挑。今日铭王太妃又赏了两个丫鬟,许是想这铭王多些妾室也好快些添子添孙。这些都乃平常之事,想多了,徒惹自己伤神罢了。想是如此作想,那两个新来的丫鬟初到时如怡还是盯着二人看了许久。
“今日可有去母妃处请安?”
“ 刚刚想去,王爷便过来了。”如怡笑道。
“那便一道去吧。”旁人看来,二人夫唱妇随,羡煞了一屋子人。
如怡接过碧水手里的鞋子笑着看向铭王。这鞋子刚成亲时她便开始给铭王做了,只是做起来颇是费事,她专神地做了三个月终是做好了。
“妾身为王爷做了双鞋子,虽比不得宫中针线,但亦是一片心意,还望王爷莫要嫌弃。也不知是否合王爷的脚,王爷可要试试?”铭王看着如怡做的鞋子半天没有说话。如怡观其神色看不出丝毫端疑,暗自猜想莫不是犯了他的忌讳,想到他的腿疾,心中有些忐忑。
铭王看了良久,抬眼瞧了富公公一眼,富公公忙上前收下了那鞋子。那鞋子和平常的是有几分不同的,如怡把右脚的鞋底多纳了好几层,靴子里也做了几层垫子在里面加高了几分,若是不说从外面看却与一般的鞋子无异。说起来如怡从未见过铭王的伤腿是怎么个样子,他洗漱更衣自是有专人服侍,她也是估摸着做的鞋子。见富公公接过鞋子没有试穿也不为铭王的不领情不快。
这样一个人,平时在人前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自己的腿疾终是介怀的吧。
傍晚时分铭王过来清辉院用膳,人人都察觉到了铭王的不同,然究竟哪里不同又一时说不上来。一个腿脚不好的人突然间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本是很容易就让人发现的变化,却因那腿疾本就不甚显眼众人平日也觉着那并不影响王爷仙人之姿,硬是想了好几回才眼中一亮,差点惊呼出声。
碧叶见了便对平日在铭王与王妃跟前伺候的众丫鬟洋洋得意地道出了其中缘由,众人方知王妃心思之巧,竟用一双鞋遮去了王爷面子上的不快。隔日宫中也得了消息,初时不信,然召了铭王夫妇入宫亲眼所见后更是惊奇不已,后来知道只是将其中一只鞋子垫高之后直叹如此简单的法子当初为何不曾想到,想到如怡心思之巧妙,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对这新媳妇更是喜欢,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