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九章（1 / 1）
一个着藏青色衣袍的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影在脑中晃过，那男人手端着一个托盘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向她走来。离近了才看清男人的面孔，虽算不上英俊潇洒却是浓眉大眼看上去很精神也很有安全感。他看见自己后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黝黑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暗红色，明明是个大男人但那副笑脸配上他的神情真可谓是憨状可掬。
那笑容看似平常，却让勿离觉得温暖幸福的味道一直熨到心底，恍惚间认为人生只要有他就仿佛再无遗憾。
可是那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他的影子逐渐模糊了起来。而自己的脑子里则是混沌一片。
“勿离你怎么了？”冰梅见她既是捧心又是皱眉的，刻意压低了嗓音关切的问道。
“没，没怎么。”勿离回过神来，看到冰梅一脸的神情就知道她的意思是怕打扰到屋内的新人，便连忙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从没见过的男人掠过脑海的场景。
冰梅只以为她是不敢言身体抱恙，于是道：“看你冷的都有些发抖了，这天气的确是越来越转凉了。不过你我守到戌时就会换人了，你再忍忍就能歇息了。”
“好。”勿离微笑着低声应道。
两人守到戌时等来接替的宫人后一同顺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勿离躺在床上想起宇文衡那让她一头雾水的笑容，还有那个未谋面的男子的笑脸，心里说不出来的一阵难受。她倏地忆起了在暖香阁跌足导致小产的孩子，心就是一阵绞痛。
“罢了罢了。”黑暗中传来勿离的叹息，“不管他们曾经认不认识亦或是有过什么纠葛，都和我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今夜，就只是她一个好朋友的婚礼而已，就这么简单。她就在这自我呢喃中逐渐的睡去，安眠。
次日清晨，君玉在一片红色中缓缓睁开眼眸，昨夜的成婚大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的看向枕边人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心不觉有些空落落的，眸色失望之意极是明显。就这么想着想着，君玉便开口唤道：“冰梅――”冰梅是自她进云国王宫起就跟在身边的婢子，所以这么多年早已有了醒来后就唤她来侍候自己的习惯。
“冰梅在。”冰梅还是如往常一样推门进来，只是这回后面还跟着勿离等一群宫人一同进了来。
“问王后娘娘金安。”屋子里的婢子们瞬间就盈盈跪了一地拜道。
君玉见此情景不由得笑道：“免礼了，都起来吧。”说着掀被起身。
“是。”这个字屋内的人们异口同声应的响亮，接着各司其职伺候君玉穿好鞋袜再去梳洗。
君玉坐在妆台前任冰梅打理着自己的乌发，有些犹豫但还是面露羞涩道：“冰梅。”
“冰梅在。”
“王上是何时走的？”君玉终是没有启齿问出“他干什么去了”这句话。
可是冰梅跟了她这么久，怎么会不知她的疑惑，连忙笑着为她安心道：“王上先娘娘半个时辰起了床去早朝了，临走前吩咐婢子们，定不要惊扰到娘娘的歇息，一定要等娘娘传唤了再进来伺候。”
原来是这样。君玉方才的失望之意一下子消失不见，她怎么忘记了他是要去上早朝的呢。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在听到冰梅说他不要吵扰到自己休息这话时，心里还是一片暖意的。
勿离立在一旁为冰梅递上一根玉簪，看着铜镜里君玉这一副幸福小女人的娇羞甜蜜状忍不住难受。身为君主怎会一生只娶一妻呢，只希望君玉能够一直母仪天下，坐稳了这王后的位置，唯此才是生于后宫最大的幸福。毕竟恩爱欢愉只是短暂，权益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想什么呢？”君玉站起身让打下手的婢子脱去她专供梳头时穿的衣裳，再由冰梅为自己换上大红色的衣裙，回首时看见勿离若有所思的在一旁看着自己。
“我在想娘娘真是越来越美了！”勿离看见她忽然放大在自己眼前的面颜呆了一秒后，很自然的说着并非心里所想的话语。
“就你嘴甜！”君玉展颜娇嗔道。
勿离不否认的笑笑，随后陪同君玉用过早膳就在这宫里到处走走，看看这里与云国不同的一番情景。
几人由中宫出来渐行至西侧的毓灵殿时，君玉露出喜爱的神色道：“这里的景色真是不错，倒是不知平日里是做什么用的。”
冰梅在一侧道：“王后娘娘，这里已经出了紫薇宫，毓灵殿是王上嫔妃的住所。”
“哦？倒是本宫糊涂了，竟然问出方才的话来。”君玉神色一敛，却让人看不出眼中的喜怒来，似是无意的问道：“看这附近宫人甚少，不知是什么有福之人住在这里呢？”
勿离看着君玉那一瞬间所发出的气息一愣，即使是曾经质问自己为何会和君泓在一起时，也没见过君玉现在的这般神情。君玉这个女子，自己到底了解她多少呢。
“回娘娘的话，至今逸国除却中宫，嫔妃之宫殿还都空着。”冰梅虽然才来逸国不久，却是把与宫中管事在前几天就交接好的情况知无不言。
“原来还空着啊。”君玉喃喃道，却是暗中松了一口气。空着就好，空着就好，空着就别有人住进去最好。可是，思维一转，君玉又问道：“你方才说嫔妃之宫殿都还空着？”
“是。”冰梅答道。
“可是本宫听说王上年仅十岁就被封了清王的名号，难道王上在曾为王爷的时候不曾娶纳过王妃或是侧妃吗？”君玉疑问道。
这回冰梅不再用肯定的语气回答，而是推脱道：“关于这个冰梅才来了三天也是不得而知的，不过据宫中管事的前几日对婢子言过的话中听说，王上在为清王时仅纳过一个侧妃。”
“侧妃？”君玉接言道，“可是怎么连个名分也没有，至今让妃嫔宫殿仍是空着的？”
“回娘娘的话，”冰梅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嗓音道，“据传这位侧妃在一年前突然暴毙，所以至今妃嫔之殿仍是空的。”
君玉点了点头言道：“这么说来王上倒是个一心只顾朝政的明君。”说着嫣然一笑，“那就改日再逛，本宫估摸着王上也快下朝了，回去炖些补品等王上回来吧。”
冰梅道：“是。”然后随行的几个婢子同君玉一同返回紫薇宫。
虽不过短短一夜，可是勿离觉得，君玉和未嫁前有些不一样了。自己跟在她身后的这个女子，一言一行都不再像那个初遇时一脸温雅的她了，现在这张面容看上去依旧高贵娴静却是隐隐透出股让人心生渐远的威严来。
“勿离你又在想什么呢？今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君玉笑言道，对待勿离她还是与面对别人不同的，婢子和朋友之间的关系，她还是分得很清的。
勿离抬起头来看着她纯善的笑容，也报以一笑，还是像往日那样在旁人看来有些没大没小的道：“没想什么啊，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君玉笑着摇摇头道：“你怎么天天还是这么不乐意走动呢。”
“那是因为我的乐趣就只有睡觉和吃饭啊。”勿离坦白的言语惹来同行的几个婢子一齐在心底暗笑。
君玉对这句话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还是没忍住掩了唇轻笑道：“走吧走吧，本宫真是对你无奈了。”
本宫这两个字听得勿离有些陌生，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很多事情就是在这一恍惚间变了，可是她自己还没有察觉到。
君玉和勿离等人由另一条路边赏景边辗转回到紫薇宫。君玉到了寝宫后带着冰梅去准备炖品了，勿离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补眠。昨天睡得虽不是很晚，但是今天起得却是很早，所以这位集众婢子的眼红于一身的人在白天就这么公然的不干活还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觉。
勿离脱得只剩下贴身的衣裤后钻入柔软的床铺和锦被之间，不由得舒服的感叹道：“在别人干活的时候我却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这真是太爽了。”虽然现在只是个婢子，不过和在暖香阁天天的提心吊胆还有在君泓身边丝毫没有自由可言的日子相比，还是现在来的坦然自在些。最起码不用总是用厌恶和悲凉的表情伪装着自己，她现在可以逐渐的放下在云国的那段日子了。
“孤要是每日也能不上早朝而是只躺在床上睡觉，估计也是会很爽！”宇文衡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再猛地关上。
勿离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眼睁睁的看着宇文衡堂而皇之的大步迈进了自己卧室里，勿离第一瞬间是在心里温柔的问候了下他的祖宗，第二意识到他是逸国王上，自己应该起来行礼，第三回想起来她现在没有穿衣服。
于是，勿离呆愣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你，你……”的沉浸在震惊之中，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闯了进来。但此时仍是不情愿的盖着被子起身跪在床上，恭敬的回嘴道：“王上教训的是，但是婢子现在身有不适，是王后娘娘允许婢子现下歇息的。”
“你少来拿王后做借口，子童现在还在为孤炖汤品，你一个婢子却是躺在床上如此得意好享受啊！”宇文衡一甩袖子怒道。
勿离想起刚才的那句失言还有他接的那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这分神间，宇文衡又道：“你这人还真是令孤佩服的很啊！”
勿离在心里耸异，你佩服我干什么？
“孤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很是悠哉的赖在床上盖着被子。”宇文衡语气没有起伏的说完这句话，然后眯着眼睛打量着她道：“还不给孤起来，难道你是想让孤亲自去伺候你穿衣服吗。孤不喜欢看到一个婢子白白的吃着孤的皇粮，却是不干活像猪一样养着。”
勿离咬唇，心里虽不耐烦但面上却没表情道：“王上请容婢子片刻更衣。”
宇文衡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像是没听见这句话似的，丝毫不避嫌，还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快换！”
勿离深吸了口气，握拳，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的补充道：“还请王上转过身去或是出门，免得污了王上的眼睛。”
宇文衡挑眉依言转过身却不出门，勿离见他背对自己就放任手里的被子从身上滑落，刚穿上鞋，一起身抬头就看见那厮不知何时又面对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他却是不觉得羞愧，反而冷哼道：“哼！你脱得倒还真干净！”
勿离翻了个白眼，此时恨不得昏死过去或者是直接冲上去暴揍他一顿，但是她都没有，她忍住了，她声音还是那般很恭敬的问道：“王上睡觉难道是不脱衣服的吗？”
你老人家是专门来找茬的，找茬的！是吧？是吧！不然那么多宫人你怎么就非盯上我了！我就随便说句话你也能从门外偷听到！你那耳朵简直就是比雪痕的耳朵还长！
宇文衡也不说她以上犯上，只道：“孤怎么睡是用不着你来管，可是孤的宫里白昼时分就没有婢子睡过觉！”
勿离没反应的当他是空气，走向屏风后穿好衣服出来，立在床前道：“王上刚刚教训的是，婢子这就出去找些活计。”
宇文衡见她乖乖的那副样子竟然没有反驳，觉得无趣。
这时勿离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她看似听话恭敬可是眼睛里却分明表示着她正在骂他，宇文衡瞬间看清她的隐忍不发作倒是舒了口气。他知道她在心里骂的话肯定不会好听到哪儿去，不过也罢，反正他就是想要见她本来的那副样子而已，他就是要看她明明是那般沉不住气的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宇文衡挑眉露出丝狐狸般的笑容，虽好看也透着让人寒颤的诡异，勿离看见后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下一秒的她就被宇文衡毫不人道的像是顺手般甩向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