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1 / 1）
又是暖香阁的白天，勿离醒来后靠在墙边向窗外看去，她不知道，几个月前，就是在这个位置这个身体的主人狠心的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真是过够了这种日子。”勿离喃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攒够银子，她还不知道这身子的赎银是多少。等攒够了一千两银子再去荀娘那里探探口风，现在还是安安稳稳的呆在这里，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咚咚咚！”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勿离回过神来，越过屏风掀开珠帘打开门。是尚冠瑾。
“你这丫头紧闭着房门是干什么呢”尚冠瑾像往常一样笑着，丝毫看不出那晚的失态，可是声音却有点不对，脸色也较平时的苍白。
“这不是刚起来嘛，还没来得及梳洗呢。”勿离答道。
“是啊，你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尚冠瑾了解道，这丫头这几个月没有一天早起的。
勿离不理会尚冠瑾的话，而是皱皱眉关心道：“你这声音是怎么了，听起来像是着了凉？”
“不会吧，”尚冠瑾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处，“我觉得没怎么不对啊。”
“这几日睡觉窗户可是关好了？”
“窗户一直关的好好的，都是我次日起来时自己亲自开的！”尚冠瑾笑笑，对于勿离的关心觉得很是温暖，“你这丫头还学上大夫了!”
勿离闻言也就没细想，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于是笑笑道：“你先进来再说吧，在屋外站着好像我不让你进屋似的。”
尚冠瑾边进来边道：“我正要出去散散心顺便买点钗环，想问问你去不去。”
“好啊，我正觉得在屋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呢，等我一会儿。”勿离道。
坐在妆台前勿离难得细细地描了描眉，施了些淡粉，还用胭脂涂了唇，再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
“平日里也不见你上妆，怎么今儿倒是有这兴致了？”尚冠瑾目光含有笑意的看着勿离，打趣儿道，“你是和我出去啊，还是和意中人见面啊！可别让我自己落了个单！”
“什么意中人啊！”勿离嗔道，“我这是总不上妆怕手生了，练练而已，你想什什么呢！”
说话间勿离换好了衣服，两人还是如往日那样走出暖香阁。
外面日光明媚，天气很好。此时正值盛夏，二人虽是穿着丝薄却还是感觉很热。
“咱们去绸缎庄看看吧，挑些布料做几件衣裳。”尚冠瑾指着一家扁上写着“盛祥绸缎庄”的庄坊。
“走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轻薄的布料。”勿离接道。
“这是我们绸缎庄新进的丝绸，姑娘，”庄里的伙计见来了客人忙招呼道，可是话刚出口，发现二人的头发已绾起，又忙着改口道：“是二位少夫人请随意看看。”
两人听见都笑了笑并没有做声。
勿离随手一摸虽全都是上好的丝绸，但是觉得穿上还是会很热，就问道：“有没有再薄一些的料子。”这些丝绸还不如棉布来的舒服。
伙计一见这两人穿着不俗，忙将庄里最贵的新上的祥云丝绸拿了出来，“少夫人看看这个合不合心意，这是我们庄里最新进的祥云丝绸！”
尚冠瑾和勿离一人扯了一角试了试手感，薄柔的丝料摸上去既滑又凉，贴在肌肤上除了觉得凉爽之外，这丝绸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这种天气来穿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就给我来这个吧。”尚冠瑾道，“勿离要不要这祥云绸？”
“我还是不要了，我不喜欢这颜色。”勿离淡淡道，其实很喜欢，但是看样子这丝绸是不会便宜的，还是攒下银子赎身吧。
尚冠瑾看出勿离有些不舍的松开手，随即道：“伙计，这一匹我都要了，多少银子？”
一匹？伙计像是有些不相信的答道，“四十两银子。”然后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飞快的跑去包了起来。
这祥云绸因为太贵了庄里怕压货，总共才进了五匹想试试卖得好不好。她一个人就买了一匹，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少夫人。”伙计接过银子，正准备将包好的绸缎递给她的随侍，才发现只有她们两个人。
“包好了就给我送到暖香阁里，就说是尚冠瑾姑娘的，记住了吗？”尚冠瑾并不在意别人惊异的目光，现在除了君翀她什么都不在乎，况且对于这种目光她已经麻木了。
“暖香阁？”伙计愣了一下，还是笑颜应道，“是，姑娘就放心吧。”原来是个青楼女子，他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夫人。这么美丽的样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么多你能用的完吗！”勿离装作没看到伙计打量的眼神，低声道：“浪费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我自己用不完不是还有你吗，咱们俩用不完还有阁里的姐妹们啊！”
勿离一听这话明白了尚冠瑾的意思，“其实你不用买那么多的，我真的不需要那丝绸的。”
“你平日里不是挺爽快的吗，怎么今日反倒扭捏起来了。”
勿离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这人出手还真是大方。”
“行了行了，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走，陪我去看看玉。”
绸缎庄的隔壁就是一家玉铺，勿离只是陪着尚冠瑾进来瞧瞧，一来不懂鉴玉，二来囊中羞涩。勿离四下随处看着，一打眼瞧见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女子正打量着一块长方扁状的绿色玉石，以拇指和中指拿起那块玉对着光亮处看去。
“夫人好眼光啊！”老板看准了妇人眼中的惊艳，符合时宜的开口道：“这玉晶莹剔透，颜色分布均匀，实是上等的好玉，夫人若是喜欢还可以在这玉上刻字！”
“刻字？”妇人按了按鬓角，未怎么犹豫就开口道：“好吧，我就要它了，给我刻上‘祈福平安’四字，银子我先付了，明日就能刻好吧，我急着去寺庙开光。”
“明日？”老板本高兴的表情听到这句犹豫道，“明日实在太快了，雕琢玉……”
“其他的活儿你先放放，先连夜赶工出我这份儿，我多付你一倍的银子。”妇人不等老板说完就打断道。
“明日夫人就来取吧，肯定能刻好！”老板闻言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接下银子。
那个贵妇人出去后，带走了一起随从的侍者，玉铺子里顿时宽敞了不少。
“你在看什么呢？”尚冠瑾指着一根玉簪道，“老板，这根玉簪给我包起来。”
“好嘞！”老板笑道。
“我觉得她好眼熟。”勿离轻轻道，在哪儿看见过呢。
“瞧夫人的穿着也定是富贵人家的少夫人，”这时老板接话道，“那位是京都大贾周府的夫人，常在这儿买玉，少夫人眼熟也是定然的。”老板时刻不忘为自己的玉品推销。
尚冠瑾闻言和勿离对视轻笑，尚冠瑾付了银子接过包好的玉簪不语，两人离去。
两人今日出来因全都绾了发再加上寻常闺秀肯定不会抛头露面出来逛街，那老板和之前的伙计一样以为两人是成过婚的少妇，当然不知自己猜错了，而两人也不会去解释这些的。但是这话无疑是在尚冠瑾的内心上又撒了一把盐，绸缎庄伙计和玉铺老板叫的这“少夫人”三字她何时能真正的听人唤道。
“咱们去找个店铺吃点东西吧？”勿离转移了话题。
“咳咳……”尚冠瑾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懊恼窜起，忽然咳了几声，“好啊，就去那家面店吧。”
“你怎么突然咳起来了？我之前就说你是不是着了凉，还偏不承认，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啊。”
“没事，咳咳……”尚冠瑾虽觉得头脑有些恍惚，却摆了摆手，“不过是嗓子有些难受，过会儿就好了。咱们今日还是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出来。”
勿离见状觉得尚冠瑾身体发虚，连忙搀扶着尚冠瑾回到了暖香阁。
一进了阁里尚冠瑾就觉得自己用尽力气撑着的身体摇摇欲坠，她脸色惨白，娇躯忍不住的发抖，皱眉道：“勿离，我，我头好晕。”
勿离发现她依靠着自己的身子越来越重，一摸她的手才发现冰凉的吓人，忙道：“瑾，你没事吧？”才这么一会，人刚才还好好的。
“没，我没事……”尚冠瑾的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的人影模糊看不清，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栽倒在勿离的怀里。
勿离的身子被这忽来的力量压的摇晃了下，阁里打扫的小丫头看见后忙跑过来一起帮忙将尚冠瑾给弄回屋里。
“你在这儿好好守着瑾，我去请大夫去。”给尚冠瑾盖好被子，勿离嘱咐好她的贴身丫头，就起身前往济仁堂。
勿离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了济仁堂，发现门口立着一群人，阮羽渊站在门槛上表情漠然，他的面前站着方才在玉铺遇见的那位妇人，妇人身后还跟着五六名随从。
“爱子近几日忽然呕吐不止，请了好多大夫开了方子都不管用，还望阮大夫能亲自去一趟。”门口刚才在玉铺见到的那位妇人正神情不忍道，那是想起自己孩子受苦所以自己也跟着难过的表情。
勿离记得阮羽渊平日里总是给人清雅的样子，还带着对什么都关爱的笑容，可是今日第一次见到他用冷漠的语气道：“在下还有别的事情在身，夫人还是还是换别的大夫吧。”
“素问阮大夫治病救人之名，还望阮大夫能亲自去一趟府上。”妇人仍是重复道。
“听夫人之言，令公子不过是身体嬴弱些，夏日呕吐的话回去多喝些姜藕汁就好了。在下里面实在是很忙，还请夫人请别的大夫吧。”阮羽渊说着当下转身进屋，也不管那位夫人的脸色。
留下欲言又止的妇人，一旁的伙计见状道：“夫人还是请回吧，回去先试试阮大夫说的姜藕汁，若是不管用再来吧。”阮大夫在济仁堂呆了几个月了，伙计还是头一回见到阮大夫拒绝出诊，既然这样，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妇人无奈只得转身带着随从离去。
很忙不出来看诊，那尚冠瑾怎么办？勿离来不及细想只得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大夫再说。
一进去济仁堂勿离倒吸了一口气，这里热闹的就和过年似的。堂内正前方是抓药的药柜，几个伙计忙的焦头乱额，屋内两侧各有三个大夫，可是每个大夫前面都排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前。勿离着急就挑了个排队的人算是少的大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勿离急的直跺脚，要是阮羽渊没说那句很忙还拒绝了那位夫人，她还真想不道德的去插个队。正这么胡乱想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离去不再排队，勿离正惊喜着抬头要往前去却发现大家全都正在散去。原来是午时已到，济仁堂的大夫要吃饭了，午后才接着看诊。
“阮羽渊！”勿离艰难的穿过正散去的人群，见他快要转入内堂连忙大声喊道。
旁边听见这喊声的人都往这边看了看，然后依旧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去了。
阮羽渊听见这熟悉的喊声站住身回过头，发现勿离正焦急的神情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