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1 / 1)
那大汉手刚要抚上勿离的脸,手一颤连忙缩了回去,脸转向阮羽渊:“真他妈的晦气!这小子是哑巴啊怎么他妈一直不说话!”
不只是打劫的男人,阮羽渊一听见勿离这话也觉得浑身一僵。
可是勿离没感觉到,看着大汉缩回去的手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接着在这儿入戏,表情和动作都很到位,“好汉饶命啊!我这相依为命的哥哥,脑子从小就不灵光,我就是为了给他治病才去卖身染上花柳病的,结果他的病没治完我又被老鸨赶了出来,我们没了进账,现在借银子人家都说我们还不上所以不借。”戚戚然说着,手捂住脸庞,肩膀一抖一抖的。
大汉看着阮羽渊半张着嘴一脸呆愣的表情,脑袋上还别了一支夏枯草,发上落着几朵淡紫色的小花。加上勿离的描述,使之一看就觉得不是个正常人。
“滚吧滚吧!”大汉一脸嫌恶还有不耐烦的表情,彻底相信了她。
“谢谢大爷不杀之恩!谢谢大爷不杀之恩!”勿离弯腰鞠躬,看见阮羽渊不动就拉着他一起鞠躬,谁知他像傻子似的就那么呆呆的看着。那打劫的见状也没生气,反以为真。一个傻子,一个得了花柳的女人,见着就烦。
“快点滚吧!大爷我看着就晦气!”
看见大汉转身接着回树林里踩点去了,勿离挽住阮羽渊的胳膊,仍是蚊声道:“别回头,慢点走,别让他起疑心。”
一个衣裳满是补丁的男人躲在暗处,看着这两人的背影远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女子有点意思。
勿离和阮羽渊慢慢悠悠的晃悠了好久,隐约看见山下的影子了,勿离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他的胳膊。
回首看向身后的满目葱翠已没有来时的美好。看样子那打劫的不是那种凶残不已的也不是什么老手,不然估计他们没这么容易就能下来,没准早就就废了。
“还好他信了我,不然真是麻烦了。”勿离吁了口气说道。
阮羽渊的表情恢复正常,微笑道: “姑娘真是聪慧可人!这种办法都想得出。”
“当时来不及细想,幸亏这个方法管用,要是让他识破了就糟了。不过,”勿离笑道,“你之前救了我一命,我帮你挡了一次灾祸。这么算来,除了帮我看诊,倒是扯平了。”
阮羽渊道:“从没见过像你算的这么清的女子。”
这话说得勿离一愣,算的清吗?她只是不喜欢欠着别人的。
“你应该说我是知恩图报,不是算得清楚。”她依旧笑道,伸手拔下他发际的夏枯草,再拂掉花朵,“忘了这个吧,就是它让人相信你是傻子的!”说着,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阮羽渊看着这个哭笑不得,可是被她的笑声感染,也不禁笑了。
回暖香阁的途中路过济仁堂的门口,一个伙计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们,惊喜地喊道:“阮大夫!您采药回来了!老掌柜的找了您好久呢!我说您是去采药了,老掌柜的还说下回这种事就交给我就好了。”说着,从他手里接过竹篓。
伙计边拿过竹篓边瞄了瞄他身旁的女子,看样子也不像是看病的,阮大夫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
阮羽渊看着伙计,道:“是又有看诊的了吗?”
伙计道:“是周府的夫人。”
“我换身衣服就去,竹篓的布袋里有条死了的竹叶青,打开时仔细手。”阮羽渊嘱咐道。
伙计应了声,就抱着竹篓转身进了济仁堂。
“往日每次都是在我屋里看见你的,原来你是济仁堂的大夫!”勿离道,不知这话说出来有多容易让人想歪。
阮羽渊笑而不答,“你要回去吗?”
“当然了,我回去吃饭。咱们就此别过吧。”
勿离刚要转身,忽然听得旁边一阵混乱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女子摔倒在地上。
正惊异着,就见一眨眼的功夫一群男人围住了这个女子。女子精致的小脸上泪水混合着尘土像个花猫似的,正哭道:“各位大爷行行好!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别让我回去了!”
为首一男子淫邪的捏住女子的下巴,笑道:“我也不想让你回去,还想把你放我屋里藏娇呢!哈哈哈哈!”
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脸上多半是有些麻木和冷漠,只有少数人面露不忍还有可怜即使是如此也默不作声。
一个白衣男子摇着折扇,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为首的男子眼睛装作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就连忙抓起那女子道:“老子不和你罗嗦了!兄弟们,咱们带人回去吧!”
旁边的小喽喽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百姓作鸟雀状散去。
“这女孩儿是欠了人银子吗?”勿离看着女子被人带走的身影问道。
阮羽渊看了她一眼,语气很平稳的说道:“是青楼里逃跑的姑娘。”
勿离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道:“那我回暖香阁了。”
阮羽渊点了点头,“快去吧,我也该去看诊了。”
辞别过后,勿离远远地跟着这群抓着女子的人,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些人来到了暖香阁的后院。自己则从正门进去寻找荀娘的身影。
在前厅等了半天也不见荀娘出来,勿离回到自己的屋里先把衣服换了,又挑了一只上次和尚冠瑾出去买的海棠花红宝石簪子,就一直在门口瞄着荀娘的身影。
过了十来分钟,还是不见荀娘,倒是瞧见君泓一身白衣摇着折扇从荀娘的屋子里出来,下楼的瞬间似感觉到她的目光,君泓回头看她。勿离连忙别过目光,可是看清男子脸的同时也认出他是刚刚在人群中的男子,也是曾对着尚冠瑾和八王爷说自己有自知之名的人。
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厌恶。
就在这时荀娘从屋里出来,下了三楼直奔后院而去。勿离放慢了脚步随后,约莫荀娘说的有一会儿了才现身。
“您在这儿呢,让我好找啊!”勿离笑着道就看见这一幕,荀娘此时坐在一张椅子上吹着正冒热气的茶水,面前地上跪着刚刚在街上的那个女孩子,忽然荀娘手一扬,滚烫的热茶全部浇在女子的手上,女子一声撕心的惨叫后就低低的哭泣,却是不敢抱怨。
“是勿离啊!有什么事吗?”荀娘看见勿离脸上露出笑容,手抬起,立在一侧的青儿顺势接过空盏。
勿离看见这举动心中不忍也不能开口说情,就道:“勿离早上出去看见一个簪子很配荀娘,就买了来,您快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荀娘结果簪子看了看说道:“是如意坊出的吧?”
“荀娘真是好眼力,只一眼就知道出处。”勿离笑道,然后装作不解的样子,“这个女孩子是怎么了?惹荀娘生了这么大的气。”
荀娘将簪子收起来,淡淡道:“这个叫莲月的丫头刚刚才入了暖香阁,死丫头不知道好好呆着居然还敢逃跑!再敢逃就把你赏给这些男人,省着你以后不死心!”
卫莲月满脸的泪水,看着围在周旁的男人们猥亵的笑容心里害怕痛苦不已,自己的父亲贪赃枉法、又害死无辜的百姓被朝中的大臣联名参倒,核实后父亲被判死刑,家里被抄,男眷被发配边疆,女眷全部充入青楼。
“荀娘发这么大火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勿离道,“这女孩儿想来是刚到这里还是不大习惯,细皮嫩肉的也是经不起折腾,荀娘容她几天再挂牌儿也不迟啊。若是还想不通再使些法子让她接客就行了。这么点小事,何烦自己恼了自己。”
荀娘看了眼勿离,道:“也好,来人啊!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一日三餐不可少了她的,谁都不许碰她,我还指着她卖个好价钱!青儿去拿写烫伤药给她上了。”
勿离偷偷瞄了一眼莲月红肿的手,还好没有起泡,用凉水多浸一会儿就会好不少。
卫莲月被人半拖进柴房,然后从外面锁上门。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如今自己又是任人刀俎的鱼肉,卫莲月不禁悲从中来。
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吱嘎----”柴房门被人打开,卫莲月看见今日给老鸨送簪子的女孩儿站在门口,忍不住往阴冷的墙角缩了下身子,她们都是一伙儿的,能安什么好心。
“你别误会,我是来给你上药的。”勿离看着她防备的目光说道,放下手中的水盆还有药箱,拉过卫莲月的手浸在盆里刚打回来的井水中,隔了一会,拿手帕将她的手擦干又打开药箱。
卫莲月看着眼前女子轻轻上药的动作,鼻子一酸,哭道:“姑娘!您是好人!”刚刚上过一层药的手一把拽住勿离,“老鸨听您的话,您就发发慈悲救我出去吧!”她现在对逃跑仍怀着一丝希望,只要见到光亮就会不顾的冲去。
勿离轻轻挣开她的手,抹上的药膏全部蹭掉了,又得重新为她上药,“你以后可不要再说‘老鸨’这两个字了,荀娘风韵依旧才不过三十几岁,你这样称呼她,她可是不喜欢听的,你就和这阁里上下的人一样叫她荀娘就行。还有,荀娘并不是听我的话,只不过我说的碰巧和了她的心意,真正的主意荀娘心里自会有数。”
“姑娘救救我,姑娘救救我!”卫莲月仍是苦苦哀求,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一片空白的脑袋此时也想不出什么打动人的言语,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
“若是你能那么轻易出去,那这阁里的人还不走光了!况且,你能保证你出了这里就会安全吗?难道不会被别的地方拐走吗?你的户籍还有卖身契都在这里,你走了还会有家人吧。想要抓你先不说是不是易如反掌,不过你离开这里也许还不如在这儿。”
听了这些,卫莲月那满怀希望的心碎了,刚刚那些想要逃走的念头一下子消失不见,颓败的靠在柴房的角落里。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是戴罪之身,属于逃犯。身无分文根本寸步难行,出了这里没准真的又被拐到别的地方,若再被抓回来那下场…卫莲月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柴房阴冷还是心更绝望。
正在这时,卫莲月听见面前的女子道:“在这里若是想过的好,你只有两条路:一是凭着你的美貌成为花魁。京都并称第一的尚冠瑾和沐暖云就是最好的标榜,花魁每陪一回酒席比别的姑娘接客的价儿还高,并且有选择是否接哪个客人的权利;二就是你要有一技之长在暖香阁能排得上第一,成为清官儿就可自保。在暖香阁里只有舞姬初绫裳、琴师秦缕,说句不要脸的话,还有我才女勿离是清官儿。你要么可以超过我们其中的一个并代替位置,要么另辟蹊径成为第一。否则你就只能乖乖的呆在二楼接客,不要再妄想逃走了,因为你第二次逃走就不会有这么好的下场了。若是你有勇气自杀就不要被救活,原因和逃走一样。”
“这不是,这不是逼着我死吗。”卫莲月颤颤说道,她就只能窝在这个地方受侮辱吗?难道就真的不能苟延残喘。
“也不一定,我倒是认为死是懦夫的行为,若你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还会怕活着呢。况且,就这么白白死了,若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甘心的。”
卫莲月听着女子用冰冷的语气说完这些就走了,自己茫然无措的望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光亮。这女子是在帮她吗?
勿离从柴房走出后不久,荀娘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欣慰的笑笑,这孩子,可是比刚来时懂事多了。以后就不会那么莽撞行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