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1 / 1）
今天的红袖山格外的……不热闹……
自从那次广海不认账的比赛之后，齐嘉很“敬老”得未曾踏上红袖山半步，为此她没少人前人后地吹嘘，左一烈作为她最忠实的听众，两只耳朵也很争气地长茧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阵子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没少让齐嘉烦心的。特别是安君豪的出现，左一烈相信，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齐嘉决不可能毫无知觉的，从一开始，从几个月前的那次初见面开始，齐嘉就应该已经发现点什么了，只是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她看出来没有。现在想想，当初齐嘉跟他说安君豪是她姐夫时候的样子，远没有当她听说她姐姐有男朋友时那么雀跃，那时候，齐嘉对安君豪，即使她自己还未觉察，但她潜意识里，已经对他抱另一种态度了。
今天难得齐嘉又想上山溜溜了，左一烈马上让人去清理赛道，一声通知到，整个红袖山便只剩齐嘉那伙人了。
这几个月的自由让其他人已经相当满意了，虽然没了往常任由齐嘉指定人选上山练车的规矩，各队之间偶尔会发生抢占事件。但中选靠运气，抢占凭本事，能来红袖山试身手的人怎会满足于凭借运气来获得这个名额，占不赢别人他们只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总比眼睁睁看着比自己蹩脚的人在红袖山上小人得志的嘴脸要好得多，她齐嘉又没斟酌过他们的实力进行筛选，全凭她大小姐看谁舒服，玉指一点，便事成定局了。想想看，他们竟然就这样被齐嘉这个小丫头欺压了这么久。而且，他们现在往往会彼此赛上一场，由赢家来主掌红袖的“使用权”，这跟“红袖神”的规矩十分相似，只是他们能行使“使用权”的时间相对来讲要少很多，所有人心里都有点小九九，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做法会更合理公平一点，但这想法似乎只能闷在肚里闷死，这只能是他们这样的小菜鸟的奢望，很多“前辈”，即使是那些从未获得过“红袖神”称号的，也都不可能同意这样的做法，这样一来，又怎么能让人体会到成为红袖山霸主的快感呢？这同时也是相当一部分小菜鸟的想法，虽然齐嘉现在是超越以往所有的“红袖神”的新一代红袖山的神话人物，但没有谁是打不败的，她现在志得意满，但若干年后肯定会有将她打败的人，谁敢保证，他们不会是那个人呢。所以，大部分小菜鸟那种“天下大同”的想法历代都有出现过，但至今也没能有谁将它实现，大家都相信，“红袖神”的规矩才是红袖山上赛车选手的终极梦想。
“老大，教我们怎么才能过弯过得像你那么漂亮好不好啊？”
齐嘉正在给链条上机油，闻声看一眼她的小跟班，“我的过弯？呵，这个，你们不好学的。”
几个小跟班相互看了看，谁也无法理解齐嘉的想法。打从他们跟随她开始，齐嘉对他们就可谓是倾囊相授了。
想当初，他们大部分人连刹车跟油门都分不清楚，都只是相当崇拜齐嘉，一直想找机会跟她左右，听说她的“盘丝洞”刚开业，便都纷纷跑来投靠她，从未想过能够跟他们所崇尚却没机会涉足的赛车搭上关系。但自从他们有了齐嘉手下身份那天起，他们就成了红袖山的常客，齐嘉不知从哪儿拉来一批旧车，起初的装备性能自然是相当简陋的，但齐嘉带着他们学习改装，她说即使是这些硬件都一流的赛车，也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那还不如自己组装一部跟自己吻合的赛车，人车一致才是最佳境界。
齐嘉跟左一烈一起充当教练员，先帮他们学会基本的驾驶，然后开始教他们学会改装自己的爱车。
齐嘉拉来的全部都是后驱车，这是根据红袖山特殊的地形选择的。她跟左一烈帮着他们从引擎到底盘都一一更换性能更好的零件，保证赛车能在极限的状态下行驶，也让他们能更好地控制住车，为增加车身平稳性，给所有车都换了包围，改成宽胎以减少车辆的倾向性。因为都是老车了，还要进行全身点焊，加固，另外为他们购置了整套的赛车手的装备……这一切的费用，已经远远高于购买新车所需的费用，但齐嘉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她拒绝了左一烈的赞助，拿出她的积蓄，替他们搞定了一切。虽然事后齐嘉很“赖皮”地表示要从他们在“盘丝洞”的薪水里面扣，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就凭他们在“盘丝洞”做事赚到的那点钱，可能还不够付这些车没改装前的花费，因为国产车是没有后驱车的。更何况，齐嘉后来也并没有真的扣掉他们的工资，即使她嘴里一直强调着谁谁谁这个月扣了多少多少，还差多少多少，但就算“盘丝洞”生意再好，他们这样的小杂役也不可能领到大企业金领的价位啊。
因为齐嘉对红袖山的绝对行使权，他们也都鸡犬升天得享受到红袖山给予的方便。
齐嘉没带他们去参加什么车手培训课程之类的，这是成为赛车车手必须的。她只是带他们到红袖山让他们做他们喜欢的事，反正红袖山上的比赛从未惹来过警察。他们若想成为赛车车手，就自己选择去接受培训，她只是像朋友之间，告诉一些他们有兴趣而她刚好懂得的东西。而且，红袖山的赛道，都是以正式的赛车场的赛道为标准铺设的，据说，这里最初原本就是一批赛车爱好者共同修建的，有标准的赛车线，路旁有专门的维修站（Pit-Lane），只要来玩比赛的人记得带上所需的备用胎、燃料以及足够的人手（比赛中一次的Pit-Stop就需要十来个人来共同完成）。所以，红袖山上的比赛，被称为“非场地赛中的场地赛”。
从如何、什么时间换档，到如何跟趾，再到如何过弯……齐嘉都为他们详细解说演示，他们也常常因为自己轨迹转圈老是出圈被齐嘉骂到臭头，不过齐嘉人们心里也都清楚他们齐老大是真心为他们好，既然选择了红袖山，也就要为自己的安全打包票了。
只是齐嘉教他们的过弯跟别人没什么两样，都不是她所使用的漂移过弯，开始他们认为齐嘉有齐嘉的想法，或许只是先让他们熟悉一下过弯的感觉，但后来，她非但没教他们如何漂移，甚至禁止他们使用漂移过弯，而且他们发现，整个红袖山上的车手，只有齐嘉一个人用的是漂移过弯，所以每次齐嘉的过弯总会引来所有人的尖叫。
后来他们慢慢懂得了一些赛车的知识，终于明白在比赛中，漂移除了好看就没其他什么优势了，他们这样的比赛都很注重精准的走线，而且在红袖山这样的山道上极其危险。相反的，齐嘉一直教他们的抓地过弯却能达到更快的过弯速度。而且，他们这时也才发现了他们的无知，以前他们就一直奇怪齐嘉用漂移怎么还能那么快的过弯，原来齐嘉的过弯也不是漂移，只是她的过弯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他们这些小菜鸟误认为那就是漂移。
可是既然没有漂移那么危险，为什么不能教给他们呢？虽然他们不一定学得会，但没试过怎么就断言他们学不来呢？
但齐嘉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缄默了。齐老大自然有她的原因的。
******************************************************************
在一旁一直莫不吭声的左一烈走到齐嘉身旁，俯下身悄悄在她耳边说了点什么，齐嘉脸上微微起了点变化，但很快又恢复原本的笑脸，目光绕过左一烈冲他身后的小鬼们喊道：“喂，你们还都愣着干嘛啊？再不上车天就黑了，我可告诉你们哦，你们齐老大我最近眼神不太好使，天黑了就不玩了哈。”
大家一听这话，全纷纷钻进自己的车里，齐齐发动引擎，欢呼着向前驶去……
齐嘉看着他们远去，收起笑脸对左一烈正色道：“你跟他们说，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取消就取消，看结果是什么再通知我该去收拾打点什么。”
“嘉嘉！”左一烈拉住正欲跨进车门的齐嘉，“你就不能对自己负责点吗？！什么叫‘取消就取消’？你忘了你当初为了……”
“行了！”齐嘉打断他的话。“一烈，别说了，现在我没那么多精力去理会这些了。反正那个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是……”
左一烈还企图劝解她，又被齐嘉打断了：“好啦，今天说好了要来好好玩玩的，你不许因为自己没得玩就打算也不让我好好玩哦，人家去兜一圈马上就过来陪可怜的被‘抛弃’的小一烈哈。”说完迅速坐进车里，关上车门，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左一烈静静地看着那辆MC－12离他越来越远，心中的悲伤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浮现，漾开，直到占据他整个身体……
******************************************************************
“喂。”
左一烈看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号码，迟疑着按下接听键。
这个号码有多久没出现在他手机上了啊？
“C‘est-le-français-de-La-Filière-FFSAécole-de-course，Dans-ce-Qi-Jia-Je-voudrais-de-manderàMiss（这里是法国La-Filière-FFSA赛车学校，请问齐嘉小姐在吗？）？”
该死的！左一烈心里暗骂道。
“Qi-Jiaàne-pas-manquer，j‘aiétéson-agent，est－il-autre-chose（齐嘉小姐不在，我是她的代理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S‘il-vous-plaît-Mme-Jia-Qi，elle-dispose-de-2-fois-de-ne-pas-visiter-l‘écoleàparticiperàla-formation，si-elle-n‘est-pas-encore-làcette-semaine，nous-allons-annuler-sa-qualification-de-conducteur（请您通知齐嘉小姐，她已经连续2次没来参加本校的考察培训了，如果她这周内还没来，我们将取消她的车手资格）。”
“Tout-droit，je-vais-informer-son（好，我会通知她的）。”
左一烈合上手机，头枕着手仰坐在靠椅上。脸上是一望无尽的忧虑。
嘉嘉，你会愿意去吗？
事实证明，左一烈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齐嘉的态度不止让他痛心于她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更让他有深深的自嘲与不甘。
他天真的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如果真是这样，6年的时间还不够吗？
微风轻轻吹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发丝微微颤舞着。正值中午，烈日正尽情地宣泄，红袖山的柏油路也似乎在“嗞嗞”得冒着热气。
仲夏的天气，左一烈的内心却渐渐的有如严冬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