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1 / 1）
东陵集团
安君豪紧闭双眼，手肘支着桌面，双手按揉着太阳穴，俊逸的脸庞透出那么点“为难”……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小会儿，某人开始不耐烦了。
“喂。你别摆出那副扑克脸，要不要干脆点啦！”
安君豪这才抬起头，让人感觉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他似的。
“我说齐大小姐啊。我……”
“齐大小姐是我姐，你女朋友，你想她可以打个电话给她或是马上到她公司去找她，不要在这边念给我听，你念给我听也没用。现在我的事比较重要。”没等安君豪说什么，齐嘉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安君豪说得一愣一愣的。
安君豪叹口气，无可奈何依着她的话继续下去：“是是是，齐二小姐。行了吧？”齐嘉很是满意得点点头，安君豪笑了笑，说道：“嘉嘉，你怎么会想说来这儿上班呢？”
“因为这儿要职工啊。”说得理所当然。
安君豪一口气没回过来，“谁说我们这儿招聘了呀？”
“没啊。”
“那你说这儿要职工？”
“一家公司好好的，又没破产又没倒闭的，当然需要职工啦。姐夫，你还好吧，怎么问这么没常识的问题啊？”其实齐嘉本来想说“弱智”的，但好歹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还是要多注意点。
安君豪闭上嘴，眼中满是无可奈何地盯着眼前这个在他地盘上还盛气凌人的小丫头。怎么听她的话就是那么不对头呢？
“那可是我们现在没招聘啊。”不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伤神。
“可是人家要来这儿上班啊！”
安君豪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你大小姐要来这儿上班我们就要贴出招聘启事啊？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要收购东陵，我们就要宣告破产……安君豪算是体会到齐豫廷生活中的种种无奈了。
“难怪齐伯伯没一点儿福态……”安君豪歇斯底里道。
“你说什么？”齐嘉好奇地探过头，想听清楚安君豪的话。不料安君豪正好扬起头，齐嘉直直对上他的目光……
是他！
凝视着他的双眸，齐嘉心里的千思万绪开始肆无忌惮地荡漾开来。
安君豪也惊讶于此刻的齐嘉看起来会是那么的熟悉，确切来说，不是他安君豪所认识的那种熟悉，而且，那么的让他想拥入怀中，他此时的内心，似乎全凭着他的感官。他眼底的齐嘉，是他可以搂在怀里小心地保护的。但是……这真的是他，是安君豪的感觉吗？
他们就这样相互凝视着，将外界的种种都完全抛诸脑后。
安君豪的手突然覆上齐嘉的脸庞，因为他的感觉告诉他，这张脸，他所注视着的这张脸，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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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
齐嘉猛地坐回去，才看到安君豪僵在那儿的手，心里又是一颤。
都是那么熟悉的一切，却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人给她的心颤，更不是，现在，眼前这个人，所能，所该给的……
前些天，左一烈那僵在她面前的手仍冲击着她。如今，所有的这些，却都成为安君豪给她的惊愕。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安君豪收回手，微微笑了笑。一时的错觉吧，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
“怎么突然想工作了？”
“因为该工作啊。”
安君豪发现，齐嘉聒噪起来让人哭笑不得，可是她不聒噪的时候，惜字如金到让人无法正确理解她所要表达的意思－－这似乎更让人哭笑不得……
“怎么突然想到该工作了？”
“没突然想到。”
“那是什么时候想到要工作的？”
“不是想到的。”
“那是……谁告诉你该工作的？”
“爸爸。”
果然……
“怎么会想到我这儿来呢？”
“因为没别人找了。”
小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到……至少说点什么“因为这儿工作条件好”、“贵公司声誉颇高”之类的嘛。
“可是，你可以不用上这儿来的啊。我的意思是说，你完全可以不用过这种朝九晚五的日子啊。”
“可是小丫说身为儿女的要上班赚钱孝顺父母啊。”
“额……你不用上这样的班也有钱孝顺父母吧。”
齐嘉抬起一直低垂的头，“你怎么知道？”
“你姐说的。”
“可是要赚很多钱才能更好得孝顺他们啊。”
“那我跟你说，你在这儿的年薪，可能还不及你每年赛车赚的，而且是像你正常那样一年一次。”
齐嘉瞪大写满不可思议的眼睛：“姐夫原来你那么穷啊！那我姐嫁给你不是会很苦？！那我还是回去劝劝姐姐比较好。”
安君豪突然有种把她拎出去的冲动。
“我说的是你的年薪，不是我的……”
“呀？”齐嘉把她原本就很大然后又瞪大的凤眼瞪得更大了，“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人家来这儿工作，你就给人家安排一个小到掉渣的职位咯？姐夫你真不通人情，我姐姐要是嫁给你肯定会很无趣的，果然要回去好好劝劝姐姐……”
“齐嘉！”安君豪终于忍无可忍了。
“嘎嘎！呵呵，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姐夫别生气哈。”齐嘉摆摆手忙解释道，“人家现在有点事先走了哈，明天人家准时来报道，到时候说让人家干嘛人家就干嘛，反正只是要应付一下老爸，你不给人家工资也无所谓咯，不过姐夫你们这样的大公司是不会随便欠员工工资的，对吧？要记得跟齐爸爸说人家在这儿上班哟！人家先走了，bye！”话音刚落，人就已经闪出门去了。
安君豪被她叽里呱啦的一大堆给说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有说要聘用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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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东陵的齐嘉，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看来那么愉悦。
安君豪的那个眼神，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久久不散。
怎么会是那个感觉？那样的眼神不应该属于安君豪的。
齐嘉漫无目的地走着，回想着那对眼眸，心里一阵阵得揪痛。突然感觉脸上凉丝丝的，向前伸出手，却没感觉到有雨滴落下，抬头看天，这碧空万里的，哪儿来的雨呢。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齐嘉走到路边的电话亭，生涩却又习惯地投币，拨号，这是她曾经多么熟悉的动作啊，有多久没踏进电话亭，没这样熟练地做着曾经最让她幸福的事了？
话筒那头传来“嘟嘟嘟”声，一遍一遍地响着，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齐嘉拿着话筒慢慢蹲下来，终于忍不住深深的哭泣－－
纵使千帆过尽，只为那声轻轻柔柔的呼唤。
最近盘丝洞的气氛真的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每个在盘丝洞进出的人，不论是顾客还是员工，都深切地感受到这点。以往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员工们现在都是打着哈欠拍苍蝇，连进门来的顾客都不去理睬了，反正很快就会出去的，没必要浪费表情招呼他们。
前几天是左一烈独酌的身影让人望而却步，让盘丝洞那两天的生意一落千丈，这几天好不容易有点缓和了，现在，大老板也开始跟着吓唬人了。
齐嘉不似平时那样拿着瓶子吹，今天她喝酒的样子，简直可以说是温驯多了，但看她前后左右滚动的酒瓶子，再看她一杯接一杯毫无间隙可言的频率，任谁看了都胆战心惊的。
“怎么回事啊？他们俩是不是商量好了要闭了盘丝洞啊？”
“谁知道啊。现在怎么办？通知一烈？”
“我看不用了。”
众人随他的目光看向入口处，其实不看也都心照不宣了，这回大家很识相地自动离开了。
“你说就他们俩这默契，没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惜了。”
“别多嘴！小心老大生气。”
前者不服气地嘟起嘴，喃喃道：“干嘛生气啦，一烈那么优秀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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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烈走到吧台后面，准备好各种材料，拿起摇壶开始调酒。齐嘉放下杯子，全神贯注地看他俊朗的身姿，嘴角微微上扬。左一烈调酒时从来眼里只有眼前的材料，手中的摇壶，完完全全进入自己的世界，这个时候，看不到他身上有一丝丝的性情，仿佛隔绝在人界之外。齐嘉却是很喜欢欣赏这个时候的他，不是对她体贴有加、千依百顺的傻小子，不是对旁人谦逊温润、彬彬有礼的王子，不是对他父亲忤逆反抗、爱恨交加的“不孝子”……这个时候，他就只是左一烈，单纯的就是他自己，就像……
齐嘉寻思着，一杯色彩斑斓的饮料已经放在了她面前，左一烈冲她笑了笑，“不是说好了，在盘丝洞，只喝我调的酒的吗？这么快就言而无信了，很伤我男人的自尊的。”
“少贫了。”说着托起这杯美轮美奂的低酒精饮料，举到眼前晃了晃，原本层次明显的各种颜色顿时混在一起，颜色变得浓郁，整个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琥珀。欣赏够了这琥珀般浓郁深厚的鸡尾酒，齐嘉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左一烈调的酒的最佳方法。
左一烈在一旁满心的满足，自己用心调制出来的东西，能遇到懂得品味的人着实是件让人欣慰的事。他很幸运，打一开始就让他遇到了，齐嘉是一个，管觞是一个，还有……
“怎么了？什么事让你需要借助这些高纯度麻醉药来麻痹自己？”
齐嘉看向左一烈，眼神很深邃，让左一烈有种他可以看进她心里的错觉。渐渐的，黑蒙蒙的眼睛真的蒙上了层薄薄的水雾，左一烈有点慌了，他不是没看过齐嘉哭，但那也6年前的事了，如今的齐嘉，眼里似乎早已干涸。现在，这层朦胧了这双深邃的水雾足以让左一烈深感事态的严重。
“嘉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齐嘉没回答，就那样水汪汪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左一烈这下真的急了，整个身子越过吧台，双手抓着齐嘉的肩，“嘉嘉！”
嘉嘉还是没反应，那层水雾似乎在慢慢凝结，越来越透亮，亮到左一烈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焦切的身影……齐嘉眼里的左一烈。
左一烈看着“自己”，忘记了他的追问。
一烈，来看看你在我眼睛里的样子。
当时似乎没看吧，因为怕看到遍体鳞伤的自己。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的，如此清晰，干干净净。
因为，即使如此清楚的映照，仍只是个大概的影像，具体的任何部位都是看不到的。
原来，只要看不到眼睛，自己的伤痛就不会曝于天下。
“噗哧”
齐嘉突然笑起来，左一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齐嘉笑够了，顺顺气，双手托着左一烈的脸颊说道：“笨蛋，骗你的啦！你现在知道那天你不老实交代我心里有多着急了吧，也让你尝尝那种感觉，看你还闷骚着。”
左一烈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得齐嘉浑身不自在了，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给了她一记爆栗。
“臭丫头，逗我玩哪！”
“嘿嘿。”齐嘉摸摸头，志得意满的笑着。
“警告你，以后再敢这样玩，我就让你顶着满头的栗子回去炒。”
“额，怕怕。”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分明写着“才不怕你呢”，让人哭笑不得。
左一烈踩到滚到地上的空瓶子，又怒气冲冲地给了齐嘉一记爆栗，“有你这样玩的吗？！你当这些水啊！”
齐嘉吐吐舌，缩着脖子想溜下椅子，却被左一烈一把拎起来。
“哎呀，你看我又没事，不要骂我了啦，我保证下次，哦不，是再也没下次了！保证！”齐嘉高高举起手臂，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左一烈摸摸她的头：“好啦，这次就算了，这些液体面包有我调的好喝吗？”
“没有！肯定没有！绝对没有！”
“那都只喝一烈给你调的酒咯。”
“嗯！只喝一烈给我调的酒！”
“这才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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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烈，你也要答应我，不管那边对你怎么样，都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你也只喝自己调的酒，知道吗？”
一路无言的齐嘉，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左一烈转头看着齐嘉，然后很郑重地点点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