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1 / 1）
我的床很快就被搬了来，和轾辕的床各挨一面墙，离得不近也不远。
临睡觉的时候，他旁若无人地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让侍女伺候他换睡袍，我只好坐在窗口数星星，打算等灭灯以后再钻到被子里去换睡衣。
唉！以后至少七年啊，生活都会这么不方便么？
当我数到第八十六颗星星的时候，侍女对我俩行礼，退了出去，掩上殿门。
当我数到第九十九颗星星的时候，轾辕的脚步声一路来到了我身后。
我后背一绷，还没转身防范，就被他一下子抱了起来。
“干什么你！”我恶狠狠地大吼。
他眯起眼笑了，垂眼看看我胸前。
我低头一看，原来我刚才下意识地就把双手紧握成拳，护在胸口了。
的确很虚张声势啊……
他柔声说道：“我不干什么，只是抱你上床。很晚了，快睡吧。”
这么友好的姿态，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立场啊，再说我就算要求自己走路，他肯定也是不让的。
于是我忍气吞声地任他把我抱到了床边，放在枕上。
如我所料，他一点立即离开的自觉都没有，仍然俯着身子，便吻了下来。
我推着他的脸，自己也把脸尽量侧到离他最远：“你答应过不会碰我的！”
他从从容容拉开我的手，捞回我的脸，一丝不乱地重新开始他的亲吻，就好像从未被打断过一样：“说不会碰你，指的是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这样还是可以的。”
我赶紧抓住救命稻草：“既然这样不算碰，那你还是去对别的女人这样吧，所以你不一定要把那些如夫人遣散啊，还有王后也可以，还有宫女也可以……”
他咬住我的唇，言简意赅：“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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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白天在小明背上睡过不短的一觉是一个原因，认床是另一个原因。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认床。以前我和韶琤一块儿住在那间林中小木屋里的时候，就算是同床共枕，我也知道他不会冒犯我；后来我被迫住在蒲家的时候，好歹蒲二从来也没试图赖在我房间里睡过觉，我也可以稍微安心一些。
想来想去，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惟有最开始和暮渊露宿郊野的那一阵儿，虽是和非男友的男人一起过夜，我却从未觉得不安全过，总是倒下就着，直到突然发现他对我的情意为止。
唉，暮渊，我的暮渊……
一想到我们家夫君，我心酸得要命，以后都要明知道他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却必须得忍着不去见，我真觉得自己要么是忍不下去，要么就活不下去了。而这个可恶的轾辕，他的感动攻势实在太强大，我真怀疑自己没多久就要节节败退终于失守，然后我倒是不用再忍受对暮渊的相思了，可暮渊就真的彻底杯具了！
而那就是这个故事原本的发展脉络，不是吗？到目前为止，我想要改变的路径，一条也没有被改变，顶多是绕了个弯路，然后就又坚定不移地直奔着罗马去了，所以我也会变心的，对不对？最后我们还是逃不开三个人同归于尽的下场，对不对？
想到这里，我又害怕又难过，只好调出最好的发泄情绪的手段——眼泪。
我刚抽泣了一下，就听见轾辕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地发出一声梦呓。
我吓了一跳，哭泣立即断在泪腺源头。
下一秒钟，我突然福至心灵，顿时怨意全消！
轾辕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他这么毫无戒心地让我跟他同处一室，还这么大大方方地睡熟，就不怕我把他杀了吗？
虽然他今天答应我那么多不平等条约的交换条件就是要我不要想着离开他，要努力爱上他，如果我趁他睡着就把他杀了，那肯定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更不是君子。
可我本来就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屑于当什么君子，我就是最难养的女人加小人了，怎么样吧，咬我啊！
所以，我要把轾辕杀了，就是现在！
怀揣着生平第一次杀人——不对，是杀神，而且杀的是人世间最尊贵的天神——的兴奋与悲壮之情，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不知因了什么神力而暖若日地的木地板上，挠着头四处寻找杀人凶器。
今晚上这单做成了之后，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号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很酷耶！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我活不到明天了，到阴曹地府里去跟小鬼们吹牛去吧……
可是，同样都是死，这样死总比像子冉原本的下场那样死的好，好歹不用在以后的每一世里都要承受被男人始乱终弃的命运。
而且轾辕这样死去，暮渊的责任应该不会太大，一来这是个防不胜防的意外事故，基本上属于轾辕自找；二来轾辕不是被鬼杀死的，作为伏魔神侍，暮渊也没那么失职。
就这么办！
光线实在太暗，我看不清楚大殿里都有些什么可以用来杀人的东西，只好屏息静气地挪到墙根，沿着墙走了一圈，最后选中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很漂亮的弯刀。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只用来摆设的，开了刃没有啊？
为了不发出声音，我花了老半天才终于成功地把刀鞘拔开，用一根手指试了试。
我的力气已经轻得不能再轻，还是立即有一滴狭长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我赶紧把手指衔到嘴里去。
嗯，宝刀啊！以我的见识，这应该就是吹发立断、削铁如泥了吧？
我把刀鞘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提着刀，就着从外面投进来的月光，望着自己贴在地上的影子，确认的确是摆了个帅姿势了，就敛着声提着气，一步一步向轾辕的榻边走去。
说实话，我这会儿紧张得都快背过去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好歹还摆了个形似女侠的pose，一会儿要是没杀成轾辕反被他杀了，起码也死得不那么难看，至少看起来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此处虽是大王寝宫，但一间殿室再大又能有多大？当我终于站在轾辕榻前的时候，觉得周围的墙壁家具都慢慢地摇晃旋转起来，如在梦中。
我一方面觉得：这段路怎么这么远啊，走了这么半天才走到，要是再长一点天都该亮了！
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段距离也太短了吧？真的到这儿了？再多一步都没有了？想不动手都不行了？
我看着轾辕的睡颜，全身都有些微微发抖，右手赶紧用尽全力，左手也加入进来一起握住。刀把上繁复的花纹深深地陷到我的掌心里去，蛰得我生疼，但我却丝毫也没有改变这种状态的欲望。
轾辕睡得很安稳，像是睡在天堂摇篮里的婴儿，不但毫无戒备，甚至还隐隐浮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是因为知道我在他身边么？
这个想法让我更加妇人之仁，再也不敢放任自己看下去想下去，一咬牙就把刀高高举起，对准了他的心脏。
我没杀过人，如果那些蚊子蚂蚁之类的体形太小的低等生物不算在内的话，我就小时候杀过一只癞蛤蟆，后来越大越矬，初中上生物实验课解剖鱼我都是让同桌下的手，所以我一点沾边的经验也没有。
但我知道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个认知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以前看过的一些杀人未遂的刑法案例留下的印象吧。我知道人的筋骨肌肉其实很难刺入或割断，伤表皮不难，但要真的一下致人死命，这是非常非常需要下狠心又下死力的事儿。
要是能先找谁练练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又把手举得更高一些，希望能蓄积出尽量多的势能，以便一会儿转化成尽可能强大的动能，将轾辕一击毙命。
就在我抖着手掂着脚尖够着我的最高点时，轾辕忽然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子冉……”
我正心虚得快要死掉，突然听见受害人叫出歹徒的名字来，而该歹徒偏偏还是本人，当即狠狠吓了一大跳，腿一软就直接扑了下去——
在最后一刹那，我意识到他不是因为发现了我，而是在说梦话！
他在梦中都叫我的名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这一下摔得又重又突兀，刀尖准确地扎入轾辕的左胸，而我倒在他的腹部，好歹这八十多斤也能起到点儿加重内伤的效果，只听噗的一声，一抔血花从他的心口处飞溅开来，而他短促地哼了一声，音量不大，双眼却蓦然睁开，就此定格。
——死不瞑目啊！
我大约愣了五秒钟，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是趴在一具尸体上呐！
世界上最怕鬼的胆小鬼，趴在一具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尸骸上，而且这人还是我自己杀的！
靠！以前那些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的鬼我都怕得要死，何况这还是自己亲手制造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