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再访青镇（1 / 1）
韶琤还真是没谈过恋爱，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时时刻刻巴巴地瞧着我，我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我怎么样么？
我没怎么样。
我对他还像以前一样，不退不躲，却也没有更进一步。
我觉得我挺不厚道的，答应了当人家女朋友又不履行女朋友义务。不知道韶琤是会一直耐心地等下去，还是会终有一天无法忍受，幡然醒悟，从此与我一刀两断，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都挺不厚道的。
可我没办法，我现在不可能主动向他作出亲密举动，我一定会想起暮渊的，我会觉得暮渊就在旁边看着我们。
我想象不出他会是什么表情，但光他看着我们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受不了了。
所以，怎么也得等到我不会再想起暮渊了吧。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
我的试恋男友韶琤，在开始我们俩的恋爱关系之后，对我提出的第一个有别于日常生活的要求，是让我跟他一起去青镇送货。
这个要求完全合理，而且我也有两三个月没出门了，都快憋坏了。
于是，这个月到了送货时间，我们俩一起赶上马车到青镇去。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蒲记的掌柜的一见到我就跟真有多想我似的，热情得就差没飙泪了：“哎哟，田姑娘，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啊！大家伙儿都念叨着你呢，以后有空还是常来呀，别没的让大伙想得慌！”
他对我有礼，我可未必要对他腆着脸，谁让我是女人涅？刁蛮加小气就是俺们的专利呀！
我当下对他扯开一脸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就那层笑里还给他藏了块小刀片：“掌柜的客气了！没办法呀，我也想大家伙儿，可怎么说呢？来，您比我可会做生意多了，您来替我算算这帐——
以往我还没来的时候吧，韶琤都是一个人跑，后来搭上一个我，人力劳务可也都是要算在本金里的，对吧？咱也没挣得更多，但因为那会儿我是初来乍到，就当是韶琤砸钱养着我开眼界见世面了，能认识大家伙儿也是我的福气，是不是？
可这再后来是怎么说的？掌柜的，咱不但没挣多，还挣少了，这再让我也来，我们家这亏可就吃大发了呀！”
没错，我还对蒲记给我们压价的事耿耿于怀呢，之前我是没来，现在我人在这儿了，那就要不吐不快，守财奴也得做得有点专业精神啊。
掌柜的一听我这叽里咕噜一大堆，顿时就有些窘，更是堆下一脸肉乎乎的笑来：“哟，田姑娘，瞧您这话说的，可屈杀我老头子了！”
他似乎迅速地斟酌了一下，眨巴眨巴眼，把我们俩拉到一个稍微背着人的角落里，低声道：“不瞒二位，这价格的事吧，我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呀！有些话现在说怕还太早，不过田姑娘既然都把话头提到这儿了，我也就不瞒着两位老熟人了——咱家那位茗奶奶呀，怕是作不了多久的势了，她要是不再主事，这些话可就都好商量多了！”
我和韶琤相视一喜，韶琤忙问：“怎么了？茗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掌柜的撇了撇嘴：“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她自己不争气呢？你说，她一人儿霸了蒲家俩儿子，这都小半年了，肚皮还不见动静，老爷夫人们着急可不正在情理之中吗？
不瞒你们说，她以前是大少爷跟前的人，大少爷对她是没得说的，可这二少爷吧，要让他另行娶妻纳妾，他心里可没个不愿意的。”
我纳罕：“愿意就娶呗，那有什么难的？”
掌柜的脸上的表情益发八卦且神秘了：“问题就在这里！外人咱是不敢叫他们知道，可咱们什么交情，我早就不把二位当外人了。咱这么说吧，自从沾上了茗姑娘之后，这两位少爷就再也碰不了别的女子了！”
什么叫再也碰不了？是面对别的女子会ED，还是但凡对除素茗以外的女子起邪念就会发羊癫风之类的？
韶琤在旁边，我也不好问，不过听这症状，怎么倒挺像我在《情咒》里所写的那两位世子所中的情魅咒啊？作为咒引的凌菡沅也对染指过她的男人具有这种绝对排他性狐媚功能，而且也不能生育。
难道这会儿就已经有情魅咒这种东西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谁给这兄弟二人下的？居心何在？难道就为了谋夺他们家的财产？
不过就算真是情魅咒，我也帮不了他们家的忙，我又没有沐冰蓝的本事，解不开啊。
我这里默默思考不说话，掌柜的则继续往下说：“二少爷最近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邪给搭进去的。他可不想就这么吊死在一个女人身上，这不，这些日子里呀，他请了位巫师，让他老人家想法子替他把这冤孽给解了。
要说二少爷这才叫精明呢，趁着大少爷儿女情长不思进取，赶紧先想法子把儿子生了，这下一辈的长房不就转到他这一脉上了吗？
这位巫师大人倒也实在，人家说了，这么凭空问他解法，那他不知道，究竟是人啊是物啊还是什么法子，一概不清楚；但如果他亲眼看见这解法了，就能认出来。
所以呀，这几天这位巫师大人都住到府里来了，什么事也不干，成天专管四处游逛，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二少爷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他，咱这镇子也就这么大，怕都快给他们翻个底朝天了吧。”
掌柜的头脑还挺清楚，都扯这么远了，最后还能把思路给收回来：“所以我说，二位，别急，一旦巫师大人把这解法给找到了，二少爷从茗姑娘那儿脱出身来，娶了个会生孩子的正主儿，家里还能有茗姑娘什么事儿啊？
再说了，一旦知道了这个解法，将来大少爷要是也想开了，茗姑娘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到时候还怕二位没有出头之日？”
说了半天，我也窃喜够了，最后回过神来却又有些为这叫素茗的女孩子心酸。
她其实也不过就是小气了点，贪财了点，跟我不是一样的吗？结果倒好，落了个连没见过面的陌生人都巴不得她赶紧失宠倒台，唉，没办法，谁都得吃饭啊！
我们俩从蒲记告辞出来后，韶琤满面红光，看起来特别高兴。
他搓搓手对我说：“可心，你可真厉害！向那掌柜的问价的事儿，要没你在，我还真开不了这口。”
我吐吐舌头，赶紧谦虚一下：“其实真没什么的。你开不了口是因为你们太熟，我和他没这么熟，也就不用那么顾及面子。我那么说话其实挺二的，不值得提倡，我只是赌他们这些蒲家的老人们对那位年纪轻轻毫无背景就坐上当家主母位置的茗姑娘心里不服，才行此险着，算是误打误撞吧。”
谦虚所能带来的最大的实惠，就是会使得原本就欣赏你的人，直接就把对你的欣赏上升为崇拜了。我这话一说，韶琤看我的眼神就更火辣了，他从俯视的角度仰望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说：“可心，这会儿时候还早，要不咱们到集市上逛逛去？你都来我家这么久了，也没给你添置过什么，咱们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咱买！”
呃~逛街压马路啊，恋爱这就谈上了哈？
我想了想，扬起嘴角对他绽开一个自认为眉眼弯弯的灿烂笑容：“好啊！”
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是像我这样向来号称没什么逛街嗜好的，真隔了这么久没逛过街，瘾头也攒得差不多了。
我们俩在集市上这里瞅瞅，那里瞧瞧，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热闹。这座镇子并不大，可即便是在熙熙攘攘当中也透出一股子干净而安详的气氛来，的确是个有着最浓醇厚重生活韵味的地方啊。
我拉着韶琤兴冲冲地走东店串西铺，在镇子最繁华的地带，街道两旁也摆了不少小摊儿，卖各种各样吃的用的玩的小东西，好多我都没见过，一个劲地指指这个发问，又瞅瞅那个好奇。韶琤在一旁忙不迭地给我讲解，有时候摊主正闲着，听见了我的问题，也凑过来主动给我回答，这当然也是最好的招揽生意的手段了。
我和韶琤打来闹去的，总算拦住他没把所有被我称赞过的东西都买下来，否则别说今天挣的钱都贴进去了，回去的马车也得比来时还要重。
但他还是坚持着给我买了见我最爱不释手的几样——有一只五颜六色的小风车，我准备拿回去带着胖丫玩儿，要是她玩腻了以后还没弄坏的话，我就把它插在我的窗户旁边，让它每天映着阳光。
有一只银制的发簪，打磨得比这时候许多发簪都更精细些，我特别喜欢它简洁的尾梢，只弯成一个利落的圆圈，中段则缀有几根长短不一错落有致的条条杠杠，有点像西式仿古的那种钥匙。
还有一种像大麻花的甜食，这里的人管它叫糖卷，咬起来嘎崩脆，一点都不会觉得腻。
韶琤提着这些东西，意犹未尽地正打算跟我往下一个摊子走呢，我拉住他，低声问：“韶琤，咱们是不是太不低调了？让人觉得带着特多钱？”
韶琤莫名：“不会呀，不就买了这么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么？”
我冲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后面有情况：“我觉得咱们被贼惦记上了，有人一直跟着咱们。”
我们俩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突然回头——
果然，那两个明目张胆的贼居然不闪不避，就那样笑得意味深长的样子，正毫无愧色地看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