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一女二夫(1 / 1)
我满头黑线地抓着小祖宗胖丫上了半天语文课,唯一的主题就是告诉她小姨就是小姨,不是舅妈,千万不能把小姨叫成舅妈,而我就是小姨,不是舅妈。
自始至终,这小丫头都表现得非常淡定超然无所谓——唉,本来也是,跟她有啥关系?
最后,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她还是乖乖地叫了我好几声“小姨”,并且点头答应不会再对我叫出“舅妈”这个词了。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小孩子嘛,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太强大了,万一她回头一忘,或者固执己见地认为一个以前从来没听过的“舅妈”比早就叫腻了的“小姨”要好玩儿,然后当着大姐和韶琤的面叫出来可怎么办?
说实在的,有这种想法就说明是我在逃避问题了。胖丫的这个“舅妈”当然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肯定是有人教她的,所以就算她当着大姐和韶琤的面叫出来,他们俩当中也至少有一个人必然会见怪不怪。
问题是这个人是谁。
如果教唆胖丫叫我舅妈的人是大姐,那很容易理解,已婚妇女喜欢给人做媒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弟弟的终身大事值得操心,而我是个现成的适龄女性,把俩人往一块儿凑简直是再自然不过了。
而如果是韶琤的话,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我嘱咐完胖丫之后,放她自己玩儿去了,然后继续蹲在厨房的地上,忽然有些惆怅。
我在想:我是不是又该考虑换个地方了?
其实我一直都没想过离开,和韶家姐弟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也很轻松,虽然对暮渊的思念还是很揪心,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走到哪儿都一样。
但是仔细想想,我一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老这么住下去也实在不是个事儿。我和韶琤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他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也不太合适啊,我算是他们家的什么人呢?
一想到离开,我就无法自持地有些伤感。忽然发现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以后,自己从来都没有暂时地离开过某个地方——所谓暂时,就是在走之前就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再回到原地,并且没有再离开的确切可能。而我每次的每次,走了就是走了,在以后回头望去,每一次启程都是永别。
因为有了这么一桩心事,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韶琤。让我欣慰的是胖丫后来的确没再对我叫过“舅妈”,不过我还是觉得该注意点儿了,所以接下来一次去青镇送货,我就推说想留在家里给大姐帮忙,让韶琤自己去好了。
也不知道韶琤是不是听出了点什么来,他眉目间有了几分不自然。
但他也没有坚持,只答应了声“好”,就自己赶上大车出门了。
韶琤去送货这天,大姐也没说什么,甚至没问我为什么这回没一起去。这让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什么的,有时候,一言不发就是欲盖弥彰。
这倒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揣度着那天胖丫的那声“舅妈”应该是大姐撺掇她叫的吧?那还好。
不过这么一来,也让我有点愧疚。人家是看得起我,我倒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于是这天也就尽量少说话多干活儿。
反正我本来也不太想说话。
傍晚的时候,韶琤回来了。吃过饭之后,大姐带胖丫去洗澡,我则在厨房刷锅涮碗。
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我便趁着胖丫还没出来盯梢,赶紧出门去打算一个人走走。
在有心事的时候,我最开始的反应都是先一个人静一静,等到想清楚以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韶家附近有一个小湖,这是我们的水源所在,不过我不常来,因为挑水这样的活儿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这天,我索性一直走到这个湖边去。
春天毕竟是来了,冰面化开了很多,没化开的地方也因为没有积雪而汪着一片清透水润。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两块完完全全就是水,天鹅和鸭子在上面游得正欢。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冬天里也不见韶琤打水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呢,这两片地方应该是从来都没有上过冻的,因为水鸟们一直在搅动水面,就不可能结得起冰来,韶琤也就不需要另外花工夫去打开冰面。
至于这些鸟儿为什么会没有到南方去,大概就只有它们自己才知道了。
四下里青青葱葱的,远望去一片苍茫,绿色像是渲开的水墨,有些濛濛地发暗,细看近处,却会发现草叶都是嫩嫩地绿着的。这让我的心里响起了一首歌,是周华健强装出来的清纯得可爱的声音,在很认真很卖力地唱着的那么简单的旋律——
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青青河畔草,静静盼天荒地老。
我就踩着这首歌悠缓的节拍,沿着湖岸慢慢地走,然后,身后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我回头望去——韶琤。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一直跟过来的?还是到处寻过来的?
反正我不认为他是恰好自己散步散过来的。
他走到我身边两步开外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湖面,没有说话。
我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就清咳了一声,主动开口道:“今天送货都还顺利吧?”
“嗯。”韶琤点点头,“他们还问起你来着,问你怎么没去。”
“哦。”我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所以询问送货这件事情虽然是最自然的话题,却也是最此路不通的死巷。
倒是韶琤主动说了起来:“其实……今天有些不顺,我还没敢跟大姐说。”
“啊?怎么了?”一听说发生了可关心的事情,我顿时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又立即为了自己这种无意当中近乎于幸灾乐祸的心理大感愧疚。
韶琤有些郁郁地说:“咱们的利被压了一分,掌柜的再三道歉,说实在是上头主子的意思,他也违拗不过。”
“怎么这样?咱们不是都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吗?他们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啊?”
我这人比较贪财,虽然韶家不是我自己家,但只要我还住在这儿,他们家的哪怕只是蝇头小利我都舍不得让出一分一毫去,再说了,这些货品中现在可都有我的功劳呢!
韶琤摇了摇头:“以前一直是蒲家长公子管的这事儿,我爹还在世的时候是大老爷管,后来变成了大少爷,可现在不是大少爷管了,管事儿的变成了茗姑娘——哦,就是上回掌柜的跟咱们说的那个丫头素茗。”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个提供落红的丫鬟啊!
想想也有点道理,大少爷的命都是她救的,蒲家为了感激她,给她提升了地位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这提升了什么地位么……
自然不仅仅是掌管蒲家部分甚至全部生意这么简单了,她是凭了什么得道升天的?跟二少爷那什么什么了呗,那么——
看来她现在就算不是二少奶奶,也是二少小奶奶了。
想清楚了之后,我撇了撇嘴,表示还是不大能接受:“他们家生意不是一直都归长公子管吗?现在大少爷既然好了,就算交给女人,也该是交给大少爷的女人,这茗姑娘又是凭的什么?”
韶琤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脸上飞起了一片错落的红晕:“可心,这茗姑娘……她、她就是大少爷的女人……”
“啊?!”这我就不懂了,“她、她她她不是跟二少爷那什么了吗?大少爷还要她呀?二少爷也干?他们家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啊!”
韶琤别开脸去,彻底不敢看我了:“比你想的还要乱……她现在、现在既是大少爷的小奶奶,也是二少爷的小奶奶,他们俩一块儿把她收了房……”
我倒!
我说当初暮渊以为我有老公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一女事二夫这种事呢,原来还真有人这么干啊!
韶琤解释道:“据说茗姑娘救了大少爷之后,蒲老爷蒲夫人便想着索性让二少爷把她收了房吧,谁知大少爷醒来一听说此事,当时便闹腾起来。原来他和茗姑娘早就情意暗许,何况既然是他房里的丫头,自然早就默认了是要让他收房的,尽管茗姑娘已经跟了二少爷,他还是不愿退让。
至于二少爷那边,一度春风之后,也便舍不得了茗姑娘,他们兄弟二人争来争去没个了局,家里的长辈们没了法子,干脆就随他们去,反正也是侧室,传出去也不算太难听……”
呃~好吧……
我想起一件事来:“这么说,这两位少爷都还没有娶亲?”
不然的话,家里生意就算交给女人,也该是交给正室,就算你一身同为两房侧室,也还是侧室啊。
韶琤点点头:“正是如此。”
我便安慰他道:“那还好。我看那大少爷年纪也不算小了,兴许过不多久就要娶回一门少奶奶来,到时候茗姑娘或会失势,那蒲家的生意要么便回到大少爷手上,要么就是转交给大少奶奶。
茗姑娘一介丫头,当然眼窝子浅,一分利也要同咱们这样的老人争;以蒲家的家世,正式娶进门的少奶奶怎么的都得是大家闺秀,不至于同她一般见识的,到了那时咱们再去同他们好好说说,把这分利要转回来便是。”
韶琤转回头来,满眼的感激之色使得他目光温暖。
但他性本木讷,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