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异时空的情人节(1 / 1)
陪暮渊一连招了三个晚上的魂,我们俩的任务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整个冤鬼害人事件的真相大体已经查清楚,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弄明白。
比如说,为什么三棺阵破了之后,先是一天一个地死人,后来却又突然变成了一次性死一家人?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某种状况。
更旁枝末节一点的问题,比如说,妤娘的前两世到底又有什么冤屈?
好吧,我承认,这个问题不搞清楚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我之所以想知道,纯属出于八卦的欲望而已。
虽然还有这么些没完全吃透的细节,眼下我们却也无计可施了。暮渊回去之后要开始研究到底该怎么对付妤娘,我则继续当我的撷月楼主厨,在我蒸蒸日上的事业与纠结缠绕的情感中奔走。
说起来好像还挺都市言情的呐。
最后一次招完魂以后,我和暮渊都好好地休整了一天,他忙着恢复功力,我则忙着调理身体,猛喝了些姜汤枣茶之类的,总算把这次要命的痛经给哄过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我神清气爽地来到大厅里巡视早餐情况,又看到了不睡懒觉的少爷廉若钧。他像是特意来找我的,一见面就一脸关切地迎了上来:“可心,身子可大好了吗?”
我头一天闭门卧床,打发小的们跟前来骚扰的廉若钧说我身体不适,廉若钧一转身就回他家药房提溜了一只大夫来。别看我一把年纪,却还是不习惯让男大夫看妇科;而且如此私密的体己事,跟我们家大神说可以,跟廉若钧这种外人说不行;再说好歹也月事了十几年了,痛经这种事情,我自己料理得过。
于是,我索性跟他们说是驱鬼中感染阴气害的风寒,寻常大夫看不了。
说这话的那会儿,暮渊恰巧也来了。既然我的不适是鬼灵所致,那么也就只有暮渊才有办法,廉若钧不好说什么,只得走了。
至于暮渊有没有给他什么脸色,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暮渊我也没见,只让他们跟他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调理得好,一日之后准就活蹦乱跳的了,让他放心。
他到底有没有放心我也没法知道,不过不放心也没办法,他知道是女人家的事情,就算再好奇也只有乖乖回避。
此时看到廉若钧又来献殷勤,老实说我还是挺感动的,就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答道:“我都好了,多谢廉少爷关心!”
廉若钧柔声嗔道:“可心,你怎的还叫我廉少爷?”
呃~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好了啦,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叫他若钧,可这个称呼每次到我嘴边我都会起鸡皮疙瘩。说到底,我对我们俩的关系自己都还糊里糊涂模棱两可的,他以为我们俩已经开始正式恋爱,我却不在这个状态,人生之最尴尬事莫过于此。
廉若钧嗔完之后便拉着我到他对桌坐下,微笑着道:“身子好了便好。正好明日就是乞偶节,家父请你一定到家中用一顿便饭,大家也好正式见面。”
哇!不是吧?这么快就见家长?我知道在我自己的时空里,这两年的确流行闪婚,不过我这人向来老土,不赶时髦,所以拜托廉少爷您不要这么有效率好不好?而且还是选了情人节这种微妙的时刻,我要是答应了会不会就等于是把自己卖了呀?
我纠结着,一时间不好答应,也不好一口回绝,想了想,干脆先满足好奇心再说吧。
于是我问道:“可心乃远道而来,我的家乡没有这个节日。敢问这个乞偶节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呢?”
听见我这个问题,廉若钧倒也没显得太意外,点了点头:“乞偶节的确是本地的节日,可心没听过也在情理之中。
说起这乞偶节的来历,源自发生于本县一座村落里的故事。相传当年曾有一只虎精,化身为人之后,娶了一户人家的女儿为妻,夫妇俩数年里相敬如宾,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
唉,说到这一天,也是劫数使然,丈夫请了几个虎族朋友来家里饮酒,不小心喝多了,醉倒过去,一个个现出原形来。
妻子原本在厨房准备酒菜,此时入房再看,吓得魂飞魄散,当即逃出门去,再也不敢回来。
那丈夫醒来之后,一看妻子遁去无踪,便知道是事情败露,从此以后,再无指望能同她相聚了。
当下他心灰意冷,也懒得再变作人形,只纵上山顶,对着妻子娘家的方向,长嘶不已,那一道接一道的悲啸之声,彻天入地,回音久久不绝。
然后,他纵身一跳,坠入深崖,就此命丧黄泉了。
话说那妻子急急离开的路上,也听见了身后丈夫的悲鸣。开始她只是害怕,后来渐渐听出了丈夫嘶吼中的真心痛楚,感怀中慢慢回想起二人成婚以来的恩爱;再加上渐行渐远,丈夫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便感到了离别之意,心下万分不舍,终于决然回头,只是尚未赶到,便听见丈夫坠崖自尽所发出的最后一声悲嘶。
她痛断肝肠,哭喊着奔至崖底,抱住丈夫破碎的尸身悲恸了七日七夜,不进水米,终于也气绝身亡,一对爱侣就这么同赴黄泉了。
人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都大为感慨,深为他俩的这场夫妻之情、错恋之伤所动,便自发赶到崖下为他俩收尸超度,法事连做了七日七夜。后来每年到了此时,当地人都摆酒祭奠,纪念该人该事,年复一年,渐渐变成了风俗,流传至一村之外,就有了这乞偶节。人们在这个节日里祈祷佳偶天成,有情人皆成眷属,已婚夫妻长久恩爱,未婚男女则得沾福泽。”
果然是情人节啊!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点点头道:“唉!这位妻子,毕竟不够爱她的丈夫,否则打从刚一知道真相的那时起,只要想想他们多年恩情,丈夫何曾伤过她一分一毫,又有什么可怕可逃的呢?”
初尝情爱滋味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此时我说什么,廉若钧都只有唯唯称是,半点异议也没有。
我忽然明白那天晚上暮渊为什么说那句“马上就是乞偶节了,你却竟然在这种时候对我说出这种话来”了。这个虎夫的故事不但讲的是一对爱侣的情殇,同时也阐明了人不应为物种所限、只要是真爱、即便对方并非人类也没有关系的道理。
从这一点来看,暮渊实在委屈。人家是神仙,非妖非怪,要说我们俩在一起,吃亏的明明是他,结果却偏偏被我以非我族类这个理由嫌弃,让他怎么甘心?
廉若钧见我听完故事之后只发表了一句评论就只顾默默出神,不再说话,便催问道:“可心,如何?”
我“呃?”了一声,愕然抬头,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如何。
他满脸柔情蜜意,眼睛里又有几分急切:“明日乞偶节,上我家来用一顿便饭吧?”
哦,本来说的是这事儿来着,不提我都忘了。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小川儿拖得长长的嘹亮的招呼声:“上神,您今儿个可来得晚哪?给您来点儿什么?”
暮渊来了。
我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抬头对廉若钧笑了笑,点点头:“好,我去。”
既然答应了要去廉家做客,即便不想摆出一副见公婆的小媳妇样、更不想显得自己是上赶着要赶紧嫁过去,我也不想邋里邋遢的给自己丢脸。第二天下午睡过午觉起来,我早早安排了厨房的晚饭事宜,就回屋去稍微打扮了一下,选了自己最光鲜的一套衣服,在头顶斜梳了一个简洁大方的堆云髻,好歹让自己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到了申时末,也就是寻常人家开始准备晚饭的时候,廉家派来接我的轿子到了。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我一直都是柴禾妞儿,这才是生平第一次坐上轿子,未免处处都觉得新鲜,一边颠呀颠地坐着,一边上下左右地打量,看够了轿内之后,又掀起轿帘来,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
来到这个小镇已经好些天了,我刚一到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白天在饭庄里管厨房,晚上提心吊胆地出镇见鬼,一直也没好好逛过,直到此时才注意到这竟是十分有味道的一座小镇,所有建筑都小小巧巧花里胡哨的,而行人接踵摩肩,一点点的一处弹丸之地,却有着轰轰烈烈的繁华。
既然是小镇,基本上也就只有一条主街,两边各一排房屋,大多为店铺,各式各样娇小玲珑,精巧别致的形态,鲜艳活泼的颜色,快乐又热闹。大概因为这天过节的缘故,路上行人车辆非常多,路边熙熙攘攘的,大约有不少从乡下村里来镇上赶集的,也有镇子里无所事事的殷实人家,正悠闲漫步猎奇寻巧,那副情形,倒让我想起自己那个时空里的一些旅游名胜来。
如果没有鬼患的困扰,这个地方还真是个安家落户的好选择哩!
轿子在主街上走了一会儿,就拐到了一条小巷里,没走几步就停在了一座红墙黑瓦的大院门口。大户人家果然会挑地方,这儿离主街很近,去哪儿都方便,可是又闹中取静,仅这么几步路的差别,就别有洞天,一点儿也不被主街上的喧闹所侵扰。
轿子刚一落稳,就有人来掀轿帘,胳膊还没到呢,声音就已经笑盈盈地扑进来了。来人是廉家的一位嬷嬷,跟搀孕妇似的搀着我,一口一声“田姑娘”喊得那叫一个嘎嘣脆。
嬷嬷直接把我领到大门里,廉若钧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见我来到,连忙喜滋滋地迎上来,低声安慰道:“祖父爹娘及兄嫂们都在堂上等着了,你不用紧张,他们都很和善。”
我汗,你们搞这么大排场,难道不是存心想要我紧张的吗?如果我不紧张,你们难道不会很失落吗?
好在我本来也不怎么想嫁你——不对,是压根儿就没打算嫁你,所以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心里倒是有几分严阵以待,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还是我的事业心作祟吧,再加上女人的直觉,一想到他们廉家横竖还是跟那三棺阵、从而跟妤娘案件有那么点儿关系,我就忍不住莫名地兴奋,总觉得恐怕这一趟能让我有点什么收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