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远离性骚扰,坚决炒老板(1 / 1)
我那个问题一提,大家立即你一句我一句地回答起来——
“听廉老爷说,好像是以前那座小镇上一百多年前死了个女人,因为死得冤枉,怨气太重,才兴风作浪把全镇的人都弄死了!”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却是廉老爷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了。”
“也是,以前的人都死光了嘛,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别说现在了,就是当时别处活着的人怕都没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按理说呀,那会儿就该请天神来料理此事了,可当时全镇没剩下一个活口,也就没人管这事儿了,直到廉老爷的高祖热心快肠地赶过来。”
“哎?廉老爷可说了那口挖出来的棺材就是那冤死的女人的么?”
“这倒没说,我看八成可不就是了嘛!”
“要不是出了这些祸事,真该把棺材打开来看看,说不定里面还有鬼怪呢!”
“瞧你这话说的,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那人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
“那可不一定,我跟你说……”
我一看群众的八卦方向已经越转越偏,赶紧把他们都给拉回来:“喂!那这廉老爷可说了他家高祖爷爷当年是怎么施法解了那桩祸事的么?这位高祖难道是神仙?还是会捉鬼降妖的术士?”
这回他们齐齐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廉老爷只说一切包在他身上,神秘兮兮的,一副天机不可泄漏的模样。”
有意思!这位廉老爷到底打的什么小算盘?他到底是真的不能说或不愿说,还是其实他自己压根儿就也不是很清楚?
我正沉浸在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中不可自拔呢,冷不丁被人一句话拉回了体力劳动的现实:“田姑娘,葱白爆好了,现下该怎么做?”
我回过神来,指点着他们把羊肉再放回锅里去,和葱白一起翻炒一会儿,加上酱油、盐和一点点调味的糖,最后再撒上些葱段提味,就可以起锅了。
桂师傅是掌勺大厨,亲自挟起一片羊肉尝了尝,顿时赞不绝口,再投向我的眼神已经爆发出了五体投地的光辉。
我赶紧摆出一副谦虚庄重的大家风范来,对他微笑点头,其实心里早偷着乐翻了天:唉,这其实是多么容易做的一道菜啊,我欺负古人了,惭愧惭愧!
小的们流水介把一盘盘羊肉端了出去,我则在那儿继续自己前面搁下的思考:
一山难容二虎,难道是这廉家借着这么个机会想要除去喻家?
嘶~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在这个鬼神云集的地方,难道他就不怕死得更惨?如果当年真是那一个冤魂就灭了一个镇子的话……这可是一家子的冤魂呢!
再说了,挖出棺材的事听起来跟廉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事儿都还没调查呢,说不定卜铁匠就是廉家的什么人,或者只是个糊里糊涂拿人钱财的冤死鬼。
还是说……卜铁匠挖棺材的事本来的确跟廉家没啥关系,只是廉家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不然这廉老爷干嘛要阻止大家请神呢?
啧啧!这么复杂的阴谋诡计,真的是纯朴的古代劳动人民能做得出来的?
但要说就为了争个全镇唯一一个大户人家的名头,就做下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好像也有点儿扯了吧,所以还得搞清楚喻家的消失到底能给廉家带来什么好处。
而且吧,虽然我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但就这么随便一想都能想到这上面去,这廉家要真是用这么个法子来除掉喻家,那也太容易暴露了,太明目张胆了。古代劳动人民虽然很纯朴,难道会这么笨?
我在那儿正就古代劳动人民到底是纯朴还是不纯朴这件事情努力地发散思维着呢,小川儿又从外面进来了,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地嚷嚷个不停:“田姑娘,您真绝了!这道葱爆羊肉一上上去,落了个满堂彩啊!大伙儿都赞不绝口,顷刻间就把一大盘子羊肉都抢光了,而且桌桌如此啊!田姑娘如此好厨艺,不在饭庄里掌勺可真是埋没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又乐又汗。乐当然是因为在自己的指导下做出来的菜招人喜欢,汗则是因为……
老天,好歹我也是一博士欸,居然到头来落得个“不在饭庄里掌勺可真是埋没了”的评价?
而且这个小川儿,你说他嘴甜不愧是跑堂的吧,他又这么二,当着人家现任掌勺桂师傅的面就说该我掌勺,得罪了桂师傅不说,可不把我跟桂师傅也给离间了吗?虽然我也就是一临时帮忙的,倒不怕将来有什么人事纠纷公司政治之类的问题哈。
谁知人家小川儿二也有他二的道理,这桂师傅竟然毫不介意,也帮着腔凑过来:“田姑娘,小川儿说的极是,你这般本事,远在我的手艺之上,撷月楼的掌勺一职,该交到姑娘手上才是!”
我大汗淋漓地想要说你们古代人招聘可真够随便的哈,我就动口不动手地指导出了一道菜你们就敢说该让我当掌勺?
可是转念一想:我不是正愁着离开暮渊无以为生么?现在有一份送上门来的工作,何乐而不为?
我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饭庄里的丧宴已经差不多散了,人都走得七七八八,就暮渊和驿官还在对坐说话。
我凑过去听了几句,就知道我从厨房里打听到的那些信息,暮渊基本上也已经都掌握了。刚才这里那么多光管吃饭和清谈的人,他现在知道的只有比我多的,所以也用不着我再多什么嘴。
见我出来,暮渊便结束了同驿官的问话。那驿官非常有眼色地立即就先告辞走了,暮渊转过来对我说道:“大厨忙完啦?羊肉做得很不错,现下可以走了吧?你累不累?若还有精神力气,我想现在就到那座院子里去探一探那口棺材。”
啊?那口把人坑得奇痒而死的棺材,您老人家真的认为我有胆子去看吗?
还没等我把这话说出来呢,暮渊就用一种“知你莫若我”的神情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无须将棺材启出。何况有我在,你也不必担心会中什么邪。”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游离开来,自言自语般地叹了一句:“最近这人世似乎有些忒不太平了,四处鬼祸频频,害人不浅啊!”
谢天谢地,老大,您总算看出这一节来了!我刚才就在琢磨着呢,虽说这是人鬼混居的时代吧,这些鬼也不能这么着呀,它们随便发一发飚这人的幸福指数就太低了吧。
看来暮渊这番有得忙了,只可惜,我已经不能继续陪在他身边,不管是助手也好,拖累也罢。
我咬了咬嘴唇,低声对他说:“暮渊,我是来向你辞工的。”
暮渊愣了愣,像是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把声音提高了一点:“暮渊,这些天来,谢谢你的照应。不过你也看出来了,驱鬼这档子事儿,实在是我最不擅长的,不给你帮倒忙就不错了,留在你身边实在也没什么用处。我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小女人,留在厨房里当黄脸婆倒是挺合适的。撷月楼的老板已经做主把我留下了,他们现在就去后院腾出屋子来,我今晚就不用去神驿栈里住了。”
唉,说实话,我真挺郁闷的,他们这会儿给我腾的那间空屋子八成就是那才死了没几天的茅大师傅的吧?阿弥陀佛,上帝保佑,但愿他老人家在天堂里安息,可别半夜回来找我!
暮渊怔怔地听我说完这番话,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
他又出了一会儿神,才突然苦笑出来:“说的也是!若论同鬼打交道这一节,我大约可算是这世上胆子最大的,而你,怕是胆子最小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完全同意那个关于胆子最大和最小的对比,不过这个一物降一物该怎么理解?
我直觉地感到还是不要去理解比较好,就对他勾勾嘴角笑了一下:“好在我也没那么没用,总还是有一门手艺能养活自个儿,你就放心吧!”
暮渊也笑了笑,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落寞。
然后,他重新振作起几分期待来,对我说:“那你能最后陪我去出一次工么?就现在,就去一下那个院子,不会耽误很多工夫的。”
我垂下眼睛,不忍看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我真的已经不害怕了,我甚至想去,更确切地说,是很想去。
唉,更更确切并且诚实地说,我当然不是想去那个埋了个倒霉棺材的院子,而是想陪在暮渊身边。
我努了把力,坚定地摇了摇头:“暮渊,我已经辞工了,你也已经答应了,所以,我已经不是你的助手了。”
他又呆了呆,好像我说的这些话,总要他多花上那么一点儿时间才能消化得过来。
然后,他终于点了点头,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就要离开。
我突兀地说了一句:“暮渊,别去!”
那一刻,我忽然真的对他担心起来:如果他一个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会不会真的需要帮忙却找不到人手?会不会……
他定了定,低头看我:“为什么?”
我……嗤!我还真是想太多啊,这可是暮渊欸,要是连他都会有危险,难道我在他身边不会更添乱么?
于是我说:“今天走了一天的路,现在又这么晚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再去看也不迟。”
他半边脸似乎笑了一下,那神色分不清是感动还是轻嘲。
然后,他问了一句:“可心,你关心我吗?”
我往桌子上一伏,把脸埋在交叠的手臂里:“好吧好吧,你快去吧,不然万一今晚又出了什么事儿您大神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没有再听到他的回答,只有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