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1）
第二十七章：怅然谈
“你最近似乎很忙啊！”若尔的脚步刚刚踏入书房，一声朗笑便翩然入耳。他也不由得一笑，看着坐在一旁的叶阳楚道：“你似乎不忙，大熙与南疆怎么说都是数十日的路途，你快马加鞭也要十余日罢！你竟然就这么来来回回的！”
“国中无事，乐得清闲！”叶阳楚淡淡一笑，三年来，他频频出入南疆，为的便是打听苏楼的下落。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他至今难以忘怀，当他陪同轩辕墨去月神殿接苏楼的时候，却被告知苏楼已经跟着那些几近疯狂的民众走了。她走了，她，跟着那些人，去了月湖，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她对那些人说，是奉了子王的旨意，为了南疆上下的安稳，以身祭奠月神！
但是，当他看到若尔在月湖边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他便知道，这一切，与若尔无干！或许根本就是苏楼自己早就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她选择用死来帮助若尔得到南疆上下的民心！
“幽索有生之年，永远侍奉陛下左右！”，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天夜里苏楼对轩辕墨的承诺，而此时，他却更加明了了那女子的聪慧机敏。有生之年侍奉左右，那么，若是死了，这一切，自然就不复存在了！苏楼，是何其的聪慧，又是何其的勇敢呢？！她对轩辕瑾的情感，又是何其的深刻？！那一刻，除了徒然一叹，什么，都已是枉然了！
而频繁出入南疆，对于他，却也有了个不小的收获，那便是若尔！他无法想像，在这里，他也会遇到如此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人！而这也给他素来平静无痕的生活多添了许多乐趣！
若尔看到叶阳楚，也很是高兴，将手上的手套摘了，小心地揣进怀中。看到他的举动，叶阳楚不由得笑道：“王还真是节俭得紧，一副手套也爱惜至此！”叶阳楚的目光落到那副手套上，狐裘材质，除了针脚极为细密，似是制作者甚是用心，此外并不觉如何特别！
而若尔听了，只是一笑，没有答话！这副手套，是他在她最初的住处找到的！也就是说，当时她给南疆王缝制的时候，其实，也是给他带了份儿的！只是后来他误会了她，她才赌气没有拿出来！想到她，他还是忍不住伤心叹息。三年了，除了将月湖的水一点一点舀干，他什么都做了！但是，就是没有找到她的一丝痕迹！这些年，他多么懊恼、多么悔恨！那一夜，他该看出她的不一样的！他该看出她是怀了必死的决心的！她带回那样的消息，他就该有所警觉的！但是，他却偏偏在那个关键时刻犯了傻！而也就是这一次的失误，酿成了永远都无法挽回的过错！她，跟随那些民众走了！她自愿跳入了月湖以祭奠月神！当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杀了自己！杀了那个迟钝又无能为力的自己！但是，他不能！她所做的一切，包括她的死，都是在为他打算，告诉所有的子民她的举措是奉了他的命令，帮助他重拾民心！她苦心谋划，他怎能不承这份情？！更重要的是，纵使他将自己千刀万剐，她，终究是回不来了！而日复一日，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三年来，他却从未放弃过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可是，她，却仿佛真的如同那块随她一起沉入月湖的巨石一样，静落深处，杳无音信了！
见到若尔忽然沉默，叶阳楚并不奇怪，这些年，这种沉默几乎成为了他们共同的习惯。或许是说某那句话、或许是看到了某件事物、或许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闪现了记忆……总之，这种沉默的出现，是意味着对她的怀念！他们的心里，怀念着同一个人，一个聪颖灵秀、温婉可人的女子！
“或许，我应该停止对她的搜寻了！”忽然，若尔幽幽叹了一句，
叶阳楚微微一怔，而后便会心一笑，“素净如她、淡泊如她，又怎会希望别人总是去打扰呢？”
“或许，她根本就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只不过不让我们找到罢了！”若尔忽然突发奇想，而后又宛若自嘲般叹道：“其实，只要她过得好，我们知道与否，又有什么紧要？！”
叶阳楚微笑颔首，没有说话。若尔，已经说出了他心底的话！
苏楼行事素来泾渭分明，我行我素却有理有据。
她认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但若未被她放在心中的，她却是半分都不会拖拖拉拉！
只不过，她毕竟善良，也正因为善良，所以虽然我行我素，却终不免为一些牵念所累。就像曾经军帐中的夜谈，再如那一日的以身祭奠月神！其实，若她肯稍稍自私一些，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却又偏偏执拗的出奇、倔强的出奇！
叶阳楚不由得叹息，她就是这样，让人觉得有些“可恨”、却又那般可爱！让人忍不住心酸，又心疼！
“你们墨帝如何？”若尔忽然一问，他可没有忘记当日知道她出事时，轩辕墨几乎要血染南疆的神情！那种冰冷中燃起冲**火的眼神，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还好，他，毕竟是帝王，比你、我豁达得许多！”叶阳楚淡淡一笑，若尔却有些不忿道：“他是帝王，难道我就不是？”
“你呀，说到底还是跟我是同一类人！并不是天生的帝王材料！”叶阳楚淡淡一笑。无论心中对苏楼的眷恋有多深，终究，轩辕墨是放下了她！这一点，对于他，无疑是一件好事情，苏楼心不在他，只怕在苏楼的心中，若尔都比他重得许多！放下苏楼，其实，也是放过他自己！而这几年来，叶阳楚也渐渐明白了，轩辕墨所需要的，实际上是一个可以同他比肩而立、睥睨世间、俯瞰万里山河的同伴！而这个人，却并非只是苏楼不可！聪慧可人如叶阳芷，又全心系于轩辕墨身上，只要他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这也是当初他一直不想让轩辕墨见到叶阳芷的原因！而如今这样，对于自己，更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正是时间渐渐消磨了轩辕墨心中的痕迹，打碎了那些仿佛坚固不化的记忆，方才能够让轩辕墨退得几步，留出空间给身边的人！叶阳芷，无论如何，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希望她能够幸福！而现在，她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与轩辕墨举案齐眉，每天乐得自在！叶阳楚知道，叶阳芷是个聪明人，尽管知道轩辕墨心中揣着别人，他只要不在她面前表露，她也绝对不会相询。
其实，人生又如何不是如此？很多事情，知道不如不知。事事都想知晓，到最后，亦不过是徒然为自己添了负累，劳心伤神罢了！莫不如不闻不问，置身事外，方才更能看得清、看得透！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早已亡故的玉渊王轩辕瑾。从小离开皇宫，回京后也是韬光养晦、闭门不出！如今想来，却是大智若愚。那一身先天的不治之症，如此看来，倒不尽是坏事！至少，让轩辕瑾养成了恬淡安然、与世无争的性子！自己不会徒然为难自己，那，便是福气了！
“这次打算呆多久？”若尔看向叶阳楚，面带笑意，好不容易来个朋友，他倒不希望他太快离开
叶阳楚会心一笑，“今晚肯定是不醉不归的！”微微沉吟，又是朗声笑道：“反正如今大熙上下无事，我这丞相也好、将军也好，都乐得清闲！”说着，叶阳楚又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丞相将军，下次回去，我就全给辞掉！”说着，又看向若尔笑道：“待到那一日，我便是身无分文了，还得带着高堂老母，不知到当时候王是否能够大发善心，赏个住处，再赏两口饭吃！”他说得打趣，若尔也听得忍俊不禁，他看着叶阳楚，调侃道：“自然可以！只不过，你这什么时候带个嫂子回来，才是正经！”
“哎，大丈夫何患无妻？！”叶阳楚朗声一笑，满不在意道：“况且我这游戏人生的年月还没过够呢！哪里有你那般责任担当，成家立业！”
若尔也是一笑，叶阳楚看着，忽然又问道：“听闻王妃脾气不小，而且也不甚合你意，你是否会……”
摇了摇头，若尔早已听明白了叶阳楚的意思，“无论如何，既是娶了，便要好好相待，过些日子我便会册封她为大妃！”
“哎，听说你曾经想娶楼儿做大妃？”叶阳楚忽然想起了听到的谣言，他与若尔知己相惜，并不加隐瞒
“那个……”说起那件事，若尔还是忍不住有些尴尬，尤其是想到曾经为苏楼更衣一事……那件事，他后来都没敢告诉她，他怕她恼了他，从此不肯理他！如今想来，那却是唯一一次，那般亲近于她！不过，他也庆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做出什么逾举之事！没有酿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后果！
“若是楼儿现在回来，你还想娶她么？”忽然间，叶阳楚有些好奇
若尔却淡淡笑了，“我想不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不愿！我爱她，便是真心怜她惜她，既是如此，又怎能以自己的意念为主呢？！”
听了他的回答，叶阳楚也淡淡笑了，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这便是若尔与轩辕墨最大的不同！虽都坐在权力的巅峰，但若尔，却始终存了一颗为人之心！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心绪，他终究无法如轩辕墨那般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君主罢！但是，也正是因此，让他获得了苏楼的真心相待与回报！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叶阳楚淡然微笑，各人心中的答案，毕竟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