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听得他回答,那青衫公子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只是目光仍幽幽停在不远处的水面上,又不似在观赏海上盛况,倒仿佛是飘忽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微微的,有些感叹、有些黯然。
忽然,苏楼觉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下意识地回首,却见蓝田对他做了个手势,他看了看面前一言不发、仍凝望着水面的青衫公子,缓缓退了几步,随蓝田来到了一旁僻静的角落。却见那蓝田眉头紧蹙,仿佛挣扎着什么,他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男子,良久,方听他问道:“我们公子,当真没有救了么?”
苏楼并不惊讶,适才他就看出,这个叫蓝田的男子对那青衫男子极为忠心,句句关切,于那青衫男子的身体竟是比那青衫男子自己还要重视几分。
“只要你能治,千金万金都可……”见他不回答,蓝田忽然道
苏楼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心中却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他当自己是为了金钱,他不露声色,面色郑重道:“你家公子的病迁延日久了,若说带病延年尚且有着几分可能,若想全然治愈,只怕是神仙也难为!”说着,苏楼忍不住向那青衫公子望去,远远的,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虽病弱,然脸上却始终是那般的平和淡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忍。
“带病延年、带病延年……”蓝田念了几遍,忽然问道:“那能够延得了几年?”
微微一怔,苏楼却不想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暗暗思考了一会儿,道:“若可调养得当,应当过得十年……”
“十年?”忽然,蓝田眼中迸出一丝光彩,那个数字却不由得脱口而出,十年,那些人言最多不过五年,可是,这年轻公子竟说可以过得十年!一时间,他脸上不由得满是狂喜。
然苏楼却是面色凝重道:“我说的是调养得当,你须知,这调养得当,绝非易事……”
“那要如何才能调养得当?”听得苏楼的话,蓝田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然未及苏楼回答,水面上却仿佛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他下意识地向水面望去,不知发生了什么,那迎亲的船只上的情况仿佛有些奇怪,隐约看到一个华服男子从孤岛回到了船上,然,身边却没有任何人!
“到底是要如何啊?”丝毫没有被外界所影响,蓝田仍一心盘旋在这件事情上,追问道
苏楼看了看楼畔静坐的青衫男子,口中淡淡道:“首要的,便是让他不能有这般表情!”
蓝田顺着苏楼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那青衫男子正望着水面迎亲的队伍,面色凝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第四章:瑾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水面上荡起了千层涟漪,迎亲之乐却忽然停了下来。而岸边,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在霎时间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海畔河堤竟是万籁俱寂。苏楼不由得有些奇怪,目光再次落到远处那个隐约可见的华服男子身畔时,心头,却陡然一凛,那、那是——
只见那孤岛上,华服男子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女子,白衣、乌丝未挽,如瀑般垂在身后,风吹仙袂飘飘举,宛若凌波仙子。岸上,全然寂静。围观之人几乎都忘记了呼吸,十余载霜华,曾经那女子,至今仍是如此年轻美丽!一时间,堤岸上犹如炸开了锅般,喧闹起来。
“蓝田,我们走罢!”忽然,那温和的声音远远传来,虽明显的有些中气不足,却仍是清晰地传到了二人的耳畔,让苏楼不由得有些错愕。抬首之际,那青衫公子却已到眼前。他看着他,目光温和平静,脸上漾着一贯的浅笑道:“今日交谈甚欢,后会有期!”说着,那青衫公子便头也不回地朝楼梯走去。
望着那青衫公子的背影,苏楼不由得微微有些发怔,那般出尘绝俗的人,竟然注定不得长寿啊……他不由得低下头微微有些叹息,随后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心中气恼道——完全便是敷衍嘛!什么交谈甚欢,什么后会有期!自己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哪里还有相会之日?!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然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几分淡淡的眷恋,同那青衫公子说话,心,总是会觉得说不出的平静与祥和,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仍在气恼,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块淡青色的玉佩。他惊愕抬首,却见那青衣公子不知何时竟回到了自己面前。
“你……”一时之间,苏楼不由得有些错愕,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自己竟没有丝毫察觉?
“是我疏忽了,”却见那青衫公子歉意一笑,温颜道:“就这样走了,留下那样的话,倒像是敷衍于你!”说着,那公子将手中的玉佩放到苏楼手中,继续道:“我叫瑾,这玉佩是我的信物,若想找我,便沿着这海畔一直向北走,最角落处便是我的府邸。你拿着这玉佩自然便可进入。”说完,那青衫公子礼貌一笑,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何以……”望着他的背影,苏楼不由得忍不住开口
“同你交谈,很舒服……”淡淡的温和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青衫公子回首向他一笑,而后便下了楼去。
“公子,有空您一定来看我们公子!”一旁,蓝田忽然开口
有些惊讶,苏楼看着蓝田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却见蓝田脸上带了几许淡淡的笑意道:“公子将这玉佩给你,便是当你做知己好友了,公子,他真的太寂寞了,一直,都太寂寞了……”
“难道你们公子没有朋友么?”苏楼忍不住好奇道,那样温和淡泊的人,应当是很多人乐于结交的对象才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想象这青衫公子会是如蓝田口中说的那般……
“朋友啊,”蓝田想了想,笑道:“好像……倒还真的没有,公子素来极少与人结交,其实,应该说是能够让公子看得上眼的人着实不多。”
“啊……”听得他的话,苏楼脸上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蓝田那话分明便是在赞自己,称赞自己是为那青衫公子所能看上眼的人。
“公子,你要记得来看我们公子啊!我还要请教你怎生为公子调养呢!”那青衫公子已然走了有些时候,蓝田口中不忘嘱咐两句,而后便慌忙追了出去。
看着蓝田那副憨憨的样子,苏楼不由得忍俊不禁,那块温润的玉佩静静地停在他的指间,淡淡的青色光晕,正中若隐若现地刻着一个“瑾”字,那是——他的名讳。
“瑾……”苏楼不由得喃喃念着那个字,耳边却又回响起那青衫公子适才的一番话——“我叫瑾,这玉佩是我的信物,若想找我,便沿着这海畔一直向北走,最角落处便是我的府邸。你拿着这玉佩自然便可进入。”
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都透着高雅淡泊。
他的话语温和,如清风拂面,沁人心脾。
他是一个让人舒服的人,同他说话,似乎无需拘束、无需顾忌。
他知自己医术颇佳,然看自己踌躇不言也并未勉强一丝一毫,是宁愿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愿为难与他人罢!
想着想着,苏楼竟觉得心中隐隐生了几分温暖之意。
心中,莫名地定了一个念头,他,要让他活下去。
“苏兄也来看热闹?”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苏楼下意识地抬头,却撞上了一脸浅笑的叶阳楚,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错愕,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水面,却见其上的船只已然归岸,人群也渐渐散去。
“哎?这么快?你不是应该陪在那人身边的么?”苏楼的目光回到叶阳楚身上,他记得很清楚,适才那龙舟上,他分明看到叶阳楚也在
“是啊,我刚才在啊!”叶阳楚点头笑道:“可是现在结束了,我就乐得清闲了!”
“啊,对了,”忽然,苏楼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个白衣女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风华绝代的楼心月么?还真神了,这么多年,竟然还那么年轻漂亮啊!”
然听得她的话,面前的叶阳楚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苦笑
“怎么?”有些惊异于叶阳楚的表情,他印象中,任何事情叶阳楚都是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此刻怎么竟会苦笑?他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幸好啊……”叶阳楚却不答,只是幽幽叹出了三个字
“幸好什么?”苏楼更加糊涂了
而那叶阳楚脸上的苦笑之意却更加明显,微微一叹,道:“幸好平日管得还算严,识得芷儿的人毕竟不多……”
第五章:断义
看着面前白衣胜雪、青丝如瀑的女子,轩辕墨不由得有些发怔,那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同他见过的众多女子一样,拥有着绝美的容颜,若非帝王,若非见过那般多的粉黛红颜,或许他也会为她那般仙人装束所惊叹,然而,他是轩辕墨——大熙王朝的帝王!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对于美貌的女子,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面前的女子,那个从海心阁里走出的女子,不知为何,他总隐隐觉得并非是那个让父皇牵念着一生的女子。他不相信不老传说,所以他也不会相信,那个传说中的楼心月,可以在十余载后仍旧如此年轻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