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十一章（1 / 1）
叶岚正冷眼看着斯兰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里间忽然传来了声音——
“来人啊，将这个婢女拉下去受寒潭——”话音刚落，就有黑衣的暗卫从窗口跳入，斯兰一脸诧异，眼里立刻有泪盈于睫，她惊慌失措地向四周张望，见暗卫的手已经要拉住她的胳膊之时，忽然大声喊道：“宫主，宫主啊，我错了啊！”
苏致从内室里面一步步慢慢踱出，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斯兰，示意暗卫继续。
但叶岚哪里肯这样就善罢甘休，她冷笑一声道：“慢着！”
苏致转头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不辨悲喜。
叶岚笑得更为开心，道：“这个婢女，我倒想留下。”苏致嘴角一牵，笑道：“你想留下。”他只是慢慢地重复了叶岚的话，却令斯兰一下子胆战心惊起来，她狠狠地打着自己的巴掌，对着叶岚哭道：“主子，我错了，我错了主子。”
苏致也淡淡地笑着看着斯兰“噼里啪啦”地打着自己的脸，叶岚也默不作声，斯兰哪里敢手下留情，不一会儿，脸已经红肿得看不出先前的样子。
暗卫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宫主的命令他是不敢出手的。
叶岚心中暗暗地更冷了几分，这“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好像都一声声打在了她的心上。终于，她提起手，吼道：“够了！”
“苏致，你既已答应过我，只要我回到明月宫，我就是百花宫的主人。那个承诺还算不算数？”
她斜着眼睛望着他，在一缕阳光偶尔的照射下，仿佛有一点点晶莹的光芒。
苏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慨。
苏致缓缓点头，然后很快就转过身道：“你想要处置这个贱婢，那也可以。”叶岚笑道：“那是自然，本来就是我的权力。要不然，怎么算是百花宫的主人？”
她笑看了瘫软在地的斯兰一眼，道：“这斯兰名字可真好听。”她偏偏用自己眼里的斜光注意着苏致的表情，可是他的表情又分明看不清楚。他又变成那个遥远在天边的神了。
斯兰？多么好的名字！
“你走吧。”叶岚说完这句话就往外走去，忽然又补充一句道，“待我回来，我不希望在春日阁见到除了亦崔和斯兰以外的人。”
她向外走去——管他们呢？去看看宋清氤吧。看看她是不是还好。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反正这个世上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她又何苦一直这样虐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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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庭。
外面倒也是茂林修竹，只是觉得冷寂地可怕。叶岚越走越近，却好像都没有传出来任何说话声音一般。这里的宫娥呢？怎么连江楼卧都没有人？叶岚慢慢地走近里面，好久才看到一个宫娥缩在墙角，正打着扇子，慢吞吞地熬药。
叶岚走近她，她好像忽然看到叶岚，见到了鬼一样，惊跳起来，道：“兰主子！”
“宋姑娘呢”叶岚皱皱眉头，实在不明白这里怎么那么安静。
阿青一听这话，反倒哭将起来道：“兰主子，你要劝劝宋姑娘啊。宋姑娘都不肯吃药，江护法又不在这里···这···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叶岚一听也有点焦急道：“怎么，她不肯吃药？”此话一出，忽然回过味来，道，“江护法？”
江楼卧何时变成了护法？
阿青哭哭啼啼道：“我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好像自从上一次跟江护法来到明月宫就脾气变得很暴躁。就是那一次，江护法变成了明月宫的护法，宋姑娘就跟他天天吵架，但是不久之后两人都出去了，回来时候跟兰主子一起回来，却没想到宋姑娘的情况更差了···连药都不愿意吃···江护法又不能时时在这里···呜呜呜呜···”
叶岚被她哭得心烦，轻拍了她的肩膀道：“你煎药就是，我进去看看。”她走得步步惊心——江护法？苏致到底瞒了她多少东西？
她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心要跳出来一般——这星辉庭光线暗淡，只是没有星辉，幽暗的空间里面，徒然生出了许多凄清之感，忽然她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声糯糯唱道：“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在这样的寂静中，这样的歌声显得愈发诡异。
叶岚却不自觉地跟着那歌声哼道：“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离了窝。江心鲤鱼跳出水，要听姐妹采茶歌。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一层天，满山茶树亲手种。辛苦换得茶满园。青山采茶抽茶芽，快趁时光掐细茶，掐细茶···”
哼到这一句，叶岚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忙噤声，大喝一声道：“清氤姐姐！”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
叶岚想，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人。
青丝如墨。那张笑脸极为苍白，那双眼里都是灿烂到星光都无法媲美的神采，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叶岚，口角噙着笑。
她慢慢地再启朱唇，道：“风吹茶树香千里，盖过园中茉莉花。采茶姑娘时时忙，早起采茶晚插秧，晚插秧。早起采茶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亮。”
叶岚一字一句听她唱完，心中只满是飘忽——
良久，轻轻地问了一声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会看不出，宋清氤非常不正常。她的脸上的笑意好像都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更远的人。不知为何，叶岚的心中忽然出现了这么四个字——红颜薄命。
“兰丫头，你来了。”可是宋清氤的眼睛忽然又聚焦了，她弯弯的眼睛，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或者，叫你叶岚比较好？”
这一刻她的表情毫无破绽，好像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无坚不摧的花魁。“我没事啊，我就闲的无聊，哼一哼小调啊。这《采茶歌》好听吗？”
叶岚有些呆滞地点点头，犹豫地坐到了床边。宋清氤躺在床上，一身雪白的亵衣，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她一坐近，就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笑道：“我正想着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叶岚即使心中有疑惑，也只能按住不提，只能笑笑。宋清氤接着道：“这曲子是我们风月居里最卖座的呢。”
叶岚道：“是吗？”
宋清氤笑道：“你别看这曲子平常，但配上媚术，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开去的。甚至连女人也不例外。刚才你听我唱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恍神过？”
“曲子，媚术？”叶岚一听这话，再配上刚才自己的反应，倒也开始信了一些，只是看着宋清氤苍白的脸色，有点不忍道，“清氤姐姐，这时候何苦要关心生意？我想这媚术，也是极为伤身的吧。”
宋清氤摇摇头道：“我唱这首曲子，不是为我，倒是为了你。”
“我？”
“还记得回明月宫之前，我对你说的，只要你能让苏致放过我们家楼楼，我就能让你夺得苏致的宠爱。”
叶岚脸色一变道：“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你。”
“你不能不答应。你若是不答应，到最后死的只会是你自己罢了。”
“这事情你不懂，也罢，就让我告诉你。”
宋清氤咳嗽了两声，微微闭了闭眼，开始慢慢说道：“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了吧？苏致以前是昆仑派清虚道长的大弟子，本来是要接管昆仑派的。而楼楼就是他的小师弟。我曾经在楼楼喝醉酒的时候听他提起过，昆仑派当时对不起苏致一家，最后才害得苏致背叛师门。我遇到苏致的时候，他还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侠客，谁知道过了几年，他就成了世人耳中万恶不赦的大魔头。谁想得到，这居然跟银鱼宝藏有关。苏致的爹爹，是昆仑山的守护者，据称，他就是那个守护银鱼宝藏的钥匙的人。咳咳~”
这些事情叶岚本来就或多或少地就知道一些，苏致的爹爹苏瑞年小时候就常常来到家里，苏致幼时常常跟她和罗不群玩耍——这些往事——谁还记得？
可是谁又不记得？
叶岚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怎么会这样？”
“是啊，可笑的银鱼宝藏。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它会跟我们家楼楼扯到一起，谁会想得到，楼楼居然会是明月宫的南方护法。可笑啊，他居然瞒了我那么多年。昨天晚上我问他，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当他师兄跟宝藏放在他的面前，他只有选择牺牲了我？他···他居然选择沉默不语。咳咳~咳咳~”
叶岚忙搂住宋清氤道：“没事的，没事的，江大哥爱你，我们谁都看得出来。”
“是啊，他爱我。”宋清氤苦笑一声道，“我觉得自己都差不多到了年龄，新的花魁都已经培养好了，又忽然发现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宝宝，正准备找个时机跟他去隐居呢，谁知道宝藏快要出现了呢。苏致找他喝茶，居然说宝藏快要出现了，居然让他去找你！居然···咳咳···”叶岚还想去抱抱她，她挥手拒绝道，“他一直都以为我不知道他的任务，还在我面前装呢。我也假装是争风吃醋，我心里面只希望他有一天能主动跟我坦白，告诉我，不想再想着什么宝藏了——就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一样，一起找个世外桃源躲起来——可是，可是，可是···”
宋清氤一口气上不来，这次的咳嗽简直向要了她的命一般，等她拿起手绢，发现上面满是鲜红的血，脸上却反而露出了笑意，强撑着继续说道：“于是昨儿个晚上我们回到明月宫，我问他是要我还是要宝藏，他居然说，这不是一码事。我又问他，他这样算不算辜负了我，他居然说不出话来。昨儿个晚上他就匆匆离开了，带着他的师兄的命令，既然他下不了决心，我来帮他下！”
叶岚忙拦着她过于激动的动作道：“清氤姐姐，你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宋清氤也冷笑一声道：“放心吧。苏致不死，我怎么会死？这个人，毁了我上半生，还要毁了我的下半生吗？叶岚，你的身份，我也知道了一点。我不关心宝藏到底在谁那里，但是我不要我的楼楼牵扯其中——因此，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要让他先一步全身而退！”
叶岚楞道：“清氤姐姐，我哪里来这样的能力？”
宋清氤笑笑，又躺回到枕头上，慢慢道：“对于男人，我比你了解，你以后每天都来星辉庭。放心，我一定让你成为能够影响苏致的决定的人。”
叶岚苦笑，只道：“清氤姐姐，要保重身体才好，你可是刚刚小产过的人啊。”
宋清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道：“要不是苏致，我怎么会失去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