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十章（1 / 1）
尽管内心中已经有所预感，但是听得他这样说，叶岚还是吓了一大跳：“青瓷？他竟然把这个给你？”
陈玄重见她已经转身回来，心中略定，开始曼斯条理地说道：“明月宫，修罗林，相思湖，万罗城，是银鱼宝藏的四大关键之地。其中，明月宫保守的最为核心的秘密，而修罗林、相思湖和万罗城里则保管了三大宝物，这三大宝物，就是通往宝藏的钥匙。”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条坠链。
“银鱼坠链？”叶岚睁大了眼睛。红芷似乎说过，她曾经把她身上的坠链假意让陈玄重发现，而实际上这坠链是假的，真正的坠链早在叶岚十二岁那一年，就到了苏致的手里。
那陈玄重手里的这一条，是假的？
叶岚忍不住眨了眨眼，伸手拿起坠链。一手抚摸，一手感受着上面的温度。这条坠链，在她的脖子上戴了三年。后来无故就遗失了。该是他让人拿走的罢。她静静地抬起头望着他，直到他也被她望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清咳一声道：“你可以拿回它。”
叶岚讽刺地一笑。他应该是发现这是假的了吧？
银鱼坠链，是娘亲留给她的。这是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娘亲问她要不要跟她走，叶岚当时完全被吓坏，瞪大了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娘亲从脖子上解下了这条坠链，把它系在了叶岚的脖子上。她的手是湿淋淋的，冰冷的，雨幕里娘亲的脸明明那么贴近，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岚岚，这吊坠，戴着就是了，算是个念想。其他什么的，都不要想了。一个女子，平安喜乐才是最好的。”当时娘亲似乎是这么说的。时间太过久远，面容与话语早就已经无法精确到字字可循。
后来她忘记了很多东西，唯独对娘亲的这段话没有忘却。或许是因为娘亲并不要她忘却。她忘记了吵架的雷雨夜，忘却了娘亲出走的原因，却只记得娘亲是说过这样的话的。
很多年之后，当爹爹奄奄一息躺在一床破席子上，姐姐跑出去借钱求药时，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他枯瘦如柴的手抚摸在她的头心，也是像此刻的陈玄重一般一边咳嗽一边尽力吐出几个字句：“岚•••岚，平安•••平安•••就好•••”
当时她忘记了娘亲出走的原因，只以为娘亲是因为忍受不了家中的贫贱才离开的。
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怎么可以错得那么离谱？
“叶岚！叶岚！叶岚！”
谁在叫我？
叶岚恍惚着拉回视线，才发现是陈玄重的面容，就在眼前。勉强作出一个表情，淡笑道：“既然你不要，我就收了这个坠链了。”
陈玄重面不改色，只是点头。
他看了看叶岚的脸色，慢慢说道：“据我所知，这银鱼坠链是非常重要的信物，可以号令修罗林，相思湖和万罗城三位主子。”
叶岚点点头，又忍不住说道：“那你还给我？”
你是知道这是假的，才肯给了我吧？
陈玄重双目一眯，精光毕现：“这银鱼坠链也是钥匙之一，却是只有在明月宫后人的手里才发挥得出作用。我要了并没有什么用。”
叶岚一听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感想，只好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去。
陈玄重皱皱眉想说什么，到底又忍住了，只是继续说起他知道的秘辛：“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到四样宝物——青瓷，水丝和雨镜。罗不群已经答应我，要是我愿意与他合作，共同对付苏致，他就肯把青瓷给我。”
他肯把青瓷给他？
只听得房间里极为安静，这修罗殿一直都是极为安静的。修罗林中的传说只是对于林子的外围来说，在修罗林中心，这一座不大不小的殿堂里面，安静得像一个世外桃源。
叶岚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最后还是喃喃说道：“他•••好大的胆子。”
“苏致作为这一任的万罗城主，背弃了银鱼契约，居然当起了明月宫的宫主，修罗君能够死守于修罗林中，已经是万分的忠心了。”
听叶岚什么话也没有，他又再加了一句：“难道他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吗？”
叶岚诧异道：“为了我？”
这话从何说起？她歪着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玄重，心中只是各种的嘲笑。谁都可以轻易地说“我是为了你”，连这几日刚刚见到的罗不群也可以这样说。可是这个世界上，人心难测，她已经不是兰芷，还要怎么相信无缘无故的好？
“凭你的力量，要得到宝藏是很困难的。他把青瓷给了我，又不放我出修罗林，不过是因为他想要你我在一处。然后我得到的，就是你的。我们俩人共同得了宝藏，他作为修罗君的使命就算完结，他也就不用任青春虚度于一座死林子——”
叶岚听他自信满满地说下去，心中却已是凉透。
“你的，又怎么会是我的？”叶岚笑道。
陈玄重听她这一句话，纵使再为骄傲坚强，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罗不群好打算，你也好打算。说起来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为了我•••”说着说着，叶岚的话音又渐渐低落。
她本来以为，抉择的权力在她的手里，现在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她为鱼肉，人为刀俎。罗不群与陈玄重已经商量好了。她除了听从他们俩人的安排，她还能怎么办？
一边想着，叶岚的嘴角的笑意就越发地明媚了。
他们要她这样，她偏偏不这样。
“罗不群给了你，不，给了我们青瓷，你准备干什么？”
她的笑容明明很美。在陈玄重的眼里，不如说从来也没有这样美过。兰芷一直都只是山间的一朵茉莉，而她这样笑，悲怆绝望，又艳丽如花，却生出了很多的蛊惑。
可是她这样的笑，像红芷，不像兰芷。
明明很明丽，偏偏遥远地像是在城的另一端。明明近在眼前，偏偏像是雾里看花不真切。
叶岚见陈玄重只顾着呆呆望着自己，重复了一声道：“有了青瓷后，你准备要做什么？”
陈玄重回过神来，一张憔悴而英俊的脸上不辨悲喜：“如果你肯跟我一起，我们自然是一起去寻宝藏。”
“你为何对宝藏那么执着？”
“你对宝藏却那么不执著。罗不群说，要是不把青瓷给我，或许你根本就不想寻宝，他就一辈子要守在这个林子里面了。”
“对宝藏不执著的是兰芷。谁说我现在对宝藏不执著？”叶岚说着想向室外走去。
陈玄重有点慌了：“你不想跟我一起？”
他的声音在身后飘散。叶岚只是不理会他。要她怎么说？
想与他夫唱妇随去寻宝？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连宝藏都可以拱手让人？
还有，苏致•••
这几日，明明不断对自己说苏致不是良人，可是心中偏偏不信。
陈玄重知道关于苏致的秘辛，作为罗不群让出青瓷的交换，可是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罗不群怎么就那么信任陈玄重？罗不群知道陈玄重，又怎么会对苏致的事情无知？陈玄重怎么就一副天知地知，除此之外，就只有他知的样子？
叶岚忽然踉跄了一下，凝神去看了，才发现地上有一颗石子，恨恨地踢了一脚。
这思绪一被打断，再接着刚才的思路往下想，却只想起苏致的面容。
一张极为清隽的，极为清冷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却温暖得春回大地，万物解冻，她每一次见他笑，心都跳得不像是自己的。
大魔头。她心中暗暗地念。
她就是喜欢叫他大魔头。明明是骂人的话，却带了说不清的娇嗔的意味。他有太多的绝色的佳人相伴，她们大多叫他“致”或是“宫主”，可是她唤他“大魔头”，她就能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宋清氤曾经对她讲，苏致待她是不同的，苏致对她或许是存了一点的真心的。一点点就好，她就满足了。她能够期许，她与苏致，能够像宋清氤与江楼卧那样鸳鸯侠侣，相伴于江湖吗？
要是，她要交托的人，是苏致就好了••• 是苏致，她就愿意了•••
她是偏心，她是任性，她爱的人是苏致，因此苏致给她一点点的眷顾她就温暖如斯，一点点的阳光就可以收藏，帮她度过一整个寒冬。
爱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叶岚笑起来，或许她能够说服罗不群与苏致合作，那么一切都好了。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至少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