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十九章（1 / 1）
红芷轻声道：“不如褚骏给我讲讲明月宫里面的事情吧。以后也多少知道一些···”
黄褚骏默然无语，心中道：我只愿意你远离明月宫。
这饭厅的光线本来就不是大好，在这样的幽影里，红芷静默的表情竟然像是雕塑的一样。
“我爹爹是黄继明，是前前宫主钟思清和前宫主齐光的护法。后来，苏宫主单枪匹马挑战明月宫，爹爹就死在了苏宫主的剑法下。但宫主继位后，竟然不以我为余孽，让我继任了爹爹的位置。
“在我当护法期间，齐光宫主曾经在苏宫主杀入的时候不屑地说：昆仑来的黄口小儿，也想来挑战我？后来我成为东方护法期间，常常见到宫主会面江楼卧和覃于景俩人，而这两人至少曾经都是师傅的得意弟子。我当时就有些疑惑，刚才听王大娘那么讲，心中才确定————宫主真的跟昆仑派有说不清的渊源。”
“东方护法是干什么的？”红芷终于问道，声音还是平平的。世人都知道明月宫有四大护法，可是没人知道是谁。她为苏致做事那么多年，也只知道他的美人之一——黄莺是西方护法。
“东方护法就是负责各处去卧底，搜集消息，为宫主决策提供依据的。东方护法一般都在暗处，你不知道也属正常。”
红芷忽然觉得心惊，这黄褚骏昨晚还明明是自己的枕边傻乎乎的人，现在就忽然展现了他的另一面。那她呢？她算计他，他可能被她算计？
他以前的傻，可是装的？
面上依然是婉约柔情，兼之以委屈与愤懑，红芷泪眼低垂道：“褚骏，你真的爱我吗？”
“我怎么会不爱你？”黄褚骏慌了，两只手摇晃着红芷的身子道，“要是我不爱你，怎么会在明明知道昆仑派这个地方有古怪的情况下还跟你来拜师？我•••我•••我•••我对你的心••• •••”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他只有在心情激荡的时候才能够说出自己的感情，真正面对，却不敢言明。
红芷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含泪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你的想法？连苏宫主与昆仑派有干系这这样的大事你都才告诉我。要是我做错了，或是还连累了你，你可让我怎么办？”说着，一滴眼泪竟然真的从左眼落下来。
黄褚骏伸出手，那滴泪就滴在了他的手上，滚烫的温度，使他的心都碎了。
“我这不是猜测嘛”
红芷叹息道：“褚骏，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爱上我？不是兰芷，也不是白欣音，不是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是我。”
他低头，嗓子里有颤音：“所以你觉得我是假的？”
“江湖人心险恶，你对我的感情却来得太容易。”而且，你居然还是明月宫的东方护法，你让我如何轻信？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来，却还是说了出来。
“红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宫主的时候，他身边的小跟班吗？”
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宫主的时候？
那时候，父亲已逝去，她十七岁，却要带着十二岁的妹妹讨生活。她们睡在破庙。那时候正值荒年，她只会做一点女红，可是谁肯雇她？兰芷还小，只会傻乎乎地睡醒了之后嚷道：“姐姐我饿。”她只有去讨饭，有时候讨不到饭，只好对同个庙里的乞丐乞求。被占便宜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那一天，却有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寻到她。兰芷见了他，大叫了一声“神仙哥哥！”红芷不响，但是她的心里也不是不触动的。他清隽的侧颜，那么像爹爹，甚至比爹爹更英俊。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问他：“你是谁？”
这一句“你是谁”就有了后来的无限的纠葛。她想，要是他没来寻她们，她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种样子？
可是那样的一种人生，就是好的吗？
她唯一渴羡的就是兰芷。他当时点了她的穴道，当她醒来时候，他已经走了。她再惦念了几天神仙哥哥，可是毕竟是小孩儿心性，早就把他给忘了。
爹爹说要照顾好妹妹。这么多年她也的确做到了。那么爹爹，你知不知道，为了照顾她，我经受着怎样的颠沛困苦？
她思绪渐渐散开去，竟似乎都忘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他。他心中又产生了那种强烈的恐慌，他紧紧地像要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红儿，在破庙见了你，我就忘不了你眼中的神情。”
是啊。她恍惚回头。当时苏致的身边还跟了一个他。“你那时候，还那么小。”她伸出指头点点比例。眼神中有很多的茫然。
黄褚骏笑笑道：“那时候的你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啊。明明那么小，却还紧紧抓住妹妹的衣服，拦在她的前面要保护她。宫主明明姿容秀美举世无双，一般人往往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你竟然还那么小心，你是经受了什么啊？你当时的眼神，我一辈子也记得。”
他记得她，她对他的印象却好像已经很模糊了。记忆中，他似乎上前递了一块糖糕给她，她一门心思提防着苏致，根本就没花时间看他，糖糕自然也不敢吃。
她笑笑，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这么久远。可是——
“褚骏，苏致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肯背叛他？怎么敢背叛他？他让你来陈王府卧底，除了监视陈玄重，也是在监视我啊。你怎么敢？”她把他的手从自己的双肩上拿下，握住了他的。
原来她还不知道，她对于他，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为了她，他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可是她都不晓得。或许也不需要晓得。
她看着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悲怆，心中不明，可是好像也懂得了他内心的无奈。
她紧咬嘴唇，脸色惨白，幽幽说道：“我只问最后一句。”
他点头。
“为了我，你从陈王府到昆仑，还背叛了明月宫，值不值得？”
他点头。
也只是这坚定却简短的点头，让她的青白的脸上像染上了几许胭脂。心好像忽然变得柔软。江湖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江湖就是爱人的臂弯。如果她可以，假装没有前尘往事该有多好。
但是她又如何强大到，选择做或不做一枚棋子？如何选择，爱或不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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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骑马离开昆仑，参加九月九的英雄大会。黄褚骏像要多带一些弟子，红芷不让。他奇道：“红儿，你不是一直都要我有一些掌门的气派吗？不多带一些人，怎么显示出昆仑的实力？”
红芷转脸在他的脸上偷偷一亲，在耳边轻轻说道：“这是我们成亲之前的最后一次出来啊。就不要让别人打扰我们了啊。”她的心中却道：若是被这些弟子见到了那些个龌龊事，她以后怎么在昆仑立足？
黄褚骏笑得开心，眼睛迷得都没缝似的。可是他自己心里知道，心里闪过一道冰凉的寒流。红儿，我不是真的傻。
“红儿，我把明月宫的一些情况跟你再说说吧。昨晚我跟你讲的，明月宫有四万宫人，每一千宫人设一个堂，每十个堂上面有一个护法。那些具体的，你可都记着了？“
“恩啊。”红芷笑颜如花。她怎么能不开心？那些她一直想得知而没有门道得知的，这么轻易地就都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同时的，她的心里也觉得怪怪的。她不明白是为什么。
于是她问道：“褚骏，你真的是爱我的吧？”
黄褚骏捏捏她的肩膀道：“你说呢？”声音里竟然像有小孩子的赌气。
是啊，他的爱无须怀疑。
“红儿，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背叛了明月宫，却没被宫主杀了吗？”
红芷听他的语气深沉，不由也疑惑了。
“不知道你认不认得黄莺？她是我姐姐。她为了我，已经•••”红芷见他居然说不下去，心中更是起疑，逼问道：“怎么了？”
“她死了。”
“她不是明月宫西方护法吗？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红芷皱眉，脸上满是不解。
“她是代我受过。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要遮掩的。自然是没有消息。何况。明月宫的四位护法都是处于地下，怎么会放消息给外人？”这“外人”二字，像是咬牙切齿，红芷一疑心去听，又好像不是。
“红儿，我姐姐临终之前让人带话给我，让我走得远远的，跟明月宫再也不要有瓜葛了。这样她才不白死。她说，在明月宫那么多年，她活着也像是死了！”
“红儿？”
求求你，不要去英雄大会了，好不好？
江湖太过遥远，可不可以，就这么生活在爱人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