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六章（1 / 1）
“要是，她醒过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个女声轻轻地响起，虽然是在问人，但是眼神却并不看身边的男子，拢着自己的袖子，绞着手边的帕子往床上的女孩儿脸上抹去。
“红儿？”
男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是红芷仿佛没有听见，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男人叹气一声，小心地说道：“你，可还是在想着宫主在信上说的事情？”
“我虽然不知道宫主对你说了什么，但也知道宫主大约是个怎么样的人。红儿，有什么事情，让我为你分担一些。”他的语音静静的，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流，平和的，温柔的，像是要往女子的心里渗入下去。
“褚骏，兰兰喜欢你。”
红芷冷不防的一句话，却使得黄褚骏往后震退一步，手里想要往红芷身上伸出的手停住在半空，半晌才道：“我对不起她。”
“你出去吧。”
黄褚骏无奈道：“那我就走了。”
才走到门口却又折回道：“红儿，宫主到底嘱咐了你什么？害你如此愁眉不展？”
“褚骏！”红芷回头，一双眉目之中满是厉色，“你难道不信我？”
“我自然信你。”
“那你助我逃到临安，后不后悔？”
黄褚骏诧异道：“你在陈王府，日日受那陈玄重的折磨，我怎么会后悔救你出来？”
叶红芷步步紧逼，眼中直视着黄褚骏道：“你为了救我，你潜伏在陈王府多年功亏一篑，这是不智；你打乱了苏致多年的计划，这是不忠；你辜负了兰兰的一片痴情，这是不义。你为了我一个人，做这样的不智不忠不义之人，你居然说不后悔？”
黄褚骏嘴巴大张，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兰芷在床上“咳咳”地咳嗽起来，红芷顾不得黄褚骏，忙跑过去扶着兰芷，兰芷苍白的小脸上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醒过来。
黄褚骏慢慢地走过去一边看着红芷的一脸焦心，望着兰芷的脸色的一点点的好了，却还处于昏迷之中，才悄悄地说了一句，道：“我不后悔。”
“咳咳！咳咳！不•••不后悔，什么？”
红芷一脸的惊喜交加，忙搂住兰芷，喃喃道：“醒过来就好，我还担心苏致给你下了什么毒呢。”
兰芷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只看到绝美的脸上却有丝丝憔悴的姐姐，还有身后的，表情沉重的黄褚骏。
“黄大哥！”兰芷下意识清脆地叫道。
黄褚骏却后退一步。
这气氛，委实诡异。
这房子，好像是她从来没有到过的，整个墙都盖上了红帐，窗户捂得严严实实，连带着房间里都带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一边青红色的花瓶，插着一只牡丹的绢花，实在是俗气了些。
连这锦被，也绣满了鸳鸯，绣工说不上多少精美，但偏偏绣得满床被子都是，给人一种很是奇怪的感觉。
这地方，不可能是哪一个小姐的闺房。
她心下疑惑，便问了出来道：“这是哪里？姐姐跟黄大哥怎么会在这里？”说话时候，看的是黄褚骏。
黄褚骏望了红芷一眼，说道：“这是青楼。”顿一顿，表情中多了几分犹豫，终于还是说道，“我们从陈王府里面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
“兰兰你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情，我们过几天再说。”说着，红芷不由分说就往外面走去，黄褚骏低叹一声也只有跟着离开。
兰芷心中极为奇怪，忽然一种非常强烈的恐惧生了出来。而这恐惧，是来自这两个最信任的人的————
她手底发抖，“啪——”的一声，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立刻有婢女上前道：“小姐。”
“你，你是谁？”兰芷虚弱道。
那婢女，身穿着翠兰色的外套，双髻垂髫，说不上多么明秀动人，但是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极为清丽。
“是红夫人让奴婢照顾小姐的。”丫鬟低头羞涩地笑，“奴婢叫花梅。”
“那么，花梅，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青楼啊。”花梅回答得理直气壮，一双明目之中还满是自豪似的，“倚翠楼呢，这临安，我们这里是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了呢。有‘小风月居’之称呢。”小姑娘摇头晃脑的，非常可爱，但是兰芷却差点背不过气来。
“小，小风月居？”
风月居，兰芷是听说过的。说起这江湖，最神秘的地方是明月宫；最神秘的传说是银鱼传说，但是最销魂的所在，却是风月居。这风月居在仰垣，而这仰垣，相当于大运的京城，是江湖的中心。盟主府就建在那里。这风月居据说有一个倾国倾城的花魁，那花魁倾倒了武林多少好男儿，还跟明月宫的宫主有不清不白的关系————说书的老先生每次说起来，都是吹胡子瞪眼的：“那苏致，再是个冷血无情的大魔头，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
而这倚翠楼，自称“小风月居”，这，这等不正经的地方，哪里是她兰芷该来的？
兰芷别的缺点很多，比如好吃懒做，比如贪生怕死，比如逃避现实，可是她偏偏老实本分地紧，一听说是青楼，连病都好了一半，忙挣扎着爬起来。
花梅拦住她道：“小姐是要去哪儿？”
兰芷愣愣地回道：“自然是走的了。”
“可是红夫人和黄公子都在这里，小姐是要去哪儿？”
兰芷一听，也对，便疑惑道：“姐姐和黄大哥是怎么到这儿的？”
“这家倚翠楼，是红夫人的产业啊。而黄公子，不是红夫人的未婚夫君吗？”花梅捂着嘴笑，一副天真明媚的样子。她忙着兰芷坐下，兰芷已经完全呆愣住，只有任她摆布。
“姐姐？黄大哥？”
她说不出是惊异姐姐居然开了一家妓院更惊异一点，还是听了这绯闻更伤心一些。只是一张樱桃小口微微颤动，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许久，才慢慢说了一句道：“我不信。”
是，她不信。
花梅也不去理会什么，径自绞了帕子给兰芷换上，絮絮叨叨道：“说起来，红夫人这段时间也受苦了。伺候红夫人的春芳说，夫人的全身都有鞭笞的痕迹，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难怪黄公子一天到晚都守在她的旁边，半步都离不开。说起来，黄公子长相俊朗，人又正直，对红夫人又是痴心一片，真是一个好儿郎。”兰芷痴痴地望着花梅，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倾慕的光芒。
兰芷心中凉透，慢慢道：“这些，我居然不知道。”
花梅根本就没有听兰芷在说什么，端起桌子上的药给兰芷，嘴里还是念着黄公子对红夫人的一片深情，兰芷只颤颤巍巍地在一边任她摆弄，几下之后终于忍无可忍道：“闭嘴。”
她再加大声音道：“闭嘴！”花梅才回过神来，这个看上去好欺负的小主字脸上满是愤慨的神色：“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痴心妄想什么！”
是啊，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痴心妄想什么？
花梅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兰芷推出门外，直到看到门在面前关上，才松了一口气。眼睛里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回过头跪下道：“黄公子。我按你说的对她说了那些话。”
阴影之中，看不清黄褚骏的脸，花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荒漠之中。
黄褚骏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花梅不敢抬头。等到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早就没有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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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芷在大惊之下，当晚病得更重。更是发起烧来。
梦中，居然又梦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那女孩一脸淘气地望着兰芷，还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来刮兰芷的鼻子，一脸不赞同地对她吼道：“叶岚叶岚，你这个大笨蛋！”
叶岚，叶岚，你这个大笨蛋。
兰芷自己也默默地念着，只觉得头脑之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待要再去寻找一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心惊之下，只能大声喊出来：“救命啊！”
可是待她一脸惧怕地醒来，还是发现房间里面只有自己。窗外树影浮动，像鬼魅一般。
兰芷心中恐惧，蒙着头不敢出来。
心中只是想，若是有一人在身边有多好。可是这人会是谁？黄大哥，难道真的是如花梅所说，是那样的一个不堪的人吗？
明明还对她表白，说对她有多少的爱慕，让她不要成为重哥的侧妃，可是私底下，却对姐姐••• •••
她不信。她一边流泪，一边对自己说她不信。
总觉得在这样黑暗的黑夜里面，他应该是在那里的。
心中百转千回之后，脑海中只是更为头疼了。
未来到底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兰芷忽然觉得自己身处于漩涡之中，望不到未来也看不到过去，她想要从河里跳出来，却忽然就失却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苏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