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四章（1 / 1）
兰芷吃了点燕窝粥，正想睡下，忽然听见外面有人的说话声，忙叫道：“谁？”
遥遥地传来一声道：“碧夫人差人来找主子。”
正说着，亦崔打起帘子进来，只望着兰芷海棠春睡的样子道：“碧夫人说，主子在明月宫也住下了，到底还是要走动一番才好。”
“碧夫人是谁？”
亦崔低声道：“主子，是百花宫的碧夫人。”
百花宫？碧夫人？
兰芷在明月宫已经住下，算来也有十来天，苏致把她安置于此处，平日里也不来看她。兰芷被锦衣玉食好好供着，心中也无话，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心下虽然疑惑苏致的计量，可是毕竟也没有法子。也就得过且过地休养着。
只是这百花宫和碧夫人，是什么东西来的？
兰芷一脸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她低着头敛息屏气的样子，只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语。兰芷笑得开心道：“百花宫的人，关我什么事？大魔头不是说关我几天就罢了吗？”她挥了挥手，想要抱起枕头继续睡下去，亦崔忙拦道：“主子最好还是去一趟。”
兰芷诧异地看着亦崔，亦崔又低头不语了。
兰芷叹口气，默默道：“我都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
兰芷披上衣服就要走，亦崔拉住她道：“主子，你必得穿得庄重一些个。”一边从梳妆匣里找出了金步摇和胭脂，像要往她的脸上招呼去。兰芷忙摆手道：“不要了不要了，你看我哪里是受得了这个的人。”亦崔却拉住她的手正色道：“主子以为，你到了明月宫之后，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兰芷不由愣住道：“他说过等我找到姐姐，就让我走的。”
“主子未免太过天真。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主子都在春日阁住下了，这辈子进了明月宫的女人，还都没有出去过————”
“大魔头强抢民女吗？”兰芷激动道。
亦崔叹息道：“主子，不论如何，你都走不开了。不如好好在宫里住下，趁着现在宫主对你有情，也要个名分，奴婢这些年在这宫里看的也多了•••”
“等等！”兰芷忙紧紧拉住亦崔的手，站起身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们都不过是自己臆测而已，怎么都不可能是真的。”
亦崔叹息道：“主子，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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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兰芷来到碧叶阁的时候，心中不禁一动。
远远的，只听得琴声清越，反反复复吟唱着：不忆相逢，不问来处，不数浮生度。幸得一心郎，执手共白头。
兰芷回头看了看亦崔，亦崔清咳一声道：“主子，这碧夫人，可是这百花宫里宫主最宠爱的人，再加上一个黄夫人，称得上是炙手可热。”
这亦崔平日里就知书达理的，兰芷一笑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亦崔摇头道：“主子，先别说你是否喜欢宫主，是不是会留下来，单单就凭你占据了春日阁，这百花宫的主子们就不会善待你了。”
亦崔又道：“主子难道不知道，春日阁是留给未来的宫主夫人的宫殿吗？”
兰芷忙道：“那我可以跟你们宫主说换个地方，这样捕风捉影的，委实奇怪了些。”
亦崔摇摇头，正低低地说着话，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还没见到其脸，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风钻入鼻孔。这香风，像是玫瑰，又像是菊花；像是檀香，又像是丁香。这味道明明俗艳得紧，却并不使人厌恶。
兰芷心下好奇，忙抬头去看，却发现————
好一个美人！
不用说怎样的国色天香，单单那唇中的一点妖媚之色，就已经能令兰芷呆呆地楞在那里，明知对方是女子，也生出了神魂颠倒的感觉。
兰芷握紧了自己的手，正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亦崔已经行礼道：“见过黄夫人。”
“罢了罢了，兰妹妹怎么现在才来，我们等的都累了。”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挽起了兰芷的手向前而去————兰芷非常不习惯于这样乍然的亲热，尽管对方是难得的美人，只是面色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才走进去，却“彭——”的一声，一只杯子砸了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发火道：“贱货，都是贱货！”
兰芷一惊，忙去看那人，却觉得那人正坐在一张琴之前，一身白衣，飘飘欲仙的样子，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倒比起黄夫人还要绝色一分，只是，这脾气————
心中正想着这女子脾气怎么差，那人见到兰芷被黄夫人拉在怀里，眉宇间闪过一丝愤恨，却立刻褪去了脸上的气愤之色道：“兰妹妹才来，倒是嫌弃我碧叶阁不成？”
果然这是碧夫人。
“哪里敢嫌弃碧夫人？以后别说兰妹妹了，就是我们这样的老人，要仰仗着碧夫人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话好生刺耳，兰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碧夫人早就开始“咯咯咯”笑将起来，道：“我哪里比得上黄夫人呢，掌管这明月宫门下的所有的妓馆，也不知道宫主临幸你的时候•••咯咯咯咯•••”她尽管笑得含混，兰芷还是听得出来她说了“脏病”几个字，一下子，兰芷只觉得挽着自己的胳膊紧了又紧，她身边的黄夫人身子抖了又抖，先是轻笑一声道：“我是掌管青楼的，可是碧夫人你又怎么干净？你们碧叶山庄三百四十六口人都在地底下等着你呢。”
一听这话，碧夫人的身子也开始晃起来，脸色一下子刷白，道：“你•••好好的说就说，别扯到不相干的事情上面去。”
“哼！”黄夫人把兰芷的手臂放开，又向前走了几步，“这哪里是不相干的事情了？你不就是因为帮了宫主灭了你自己的家，才呆在这百花宫的？你看宫主是有多爱你这个•••”她伸出涂了鲜红色的蔻丹，长长的指甲快点到了碧夫人的脸上，笑得无比地温柔，道“爱你这个小妖精。说起来，我下面的姑娘，还没有一个贱得有你这么彻底的。”
“你？！”那碧夫人又气又急，把身边的琴翻到在地，宽大的衣袖才一动，就开始有东西飞过，只听见风声呼啸，兰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道：“你们是不要活了？”
这一句话，说得极为平淡。就好像，真的在商量天气如何，晚餐好不好一样。
可是这屋子里的女人都知道他是个最冷情的人，忙低头道：“宫主！”
苏致伸出手给兰芷，却见他的手上捏着一只银色的暗器，极为尖锐，却雕成一片桃花的形状。十分精巧可爱。
他一边抚摸了一下兰芷，见兰芷往后退去，才慢悠悠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叫了这小丫头，还叫了黄莺来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在混乱中除去了人，还够能推诿给其他人。这宫里的暗器都是你在监制，而这桃花的暗器，却分明是黄莺的暗器的标志。刚刚你出手，手风像左略略偏了一些，看上去像是在打黄莺，实际上是在打这个小丫头。我说的，对不对？”
“宫主！”碧夫人忙跪了下来，眼中似乎有泪，但是却并不辩解，只是磕头道，“宫主，我还有用。”
苏致叹气道：“不，你无用了。”
说着也并不废话，直接伸出手向她的脖子上掐去，屋里立刻响起了一声“卡拉”一声，兰芷还没反应过来，碧夫人已经凄厉地叫了出来“啊——”的声音实在是让人的背脊都发凉起来。
兰芷不自觉向后退去，突然发现自己撞了人，才回头，心中又跳了一跳，看到是亦崔，忙抓住她的手道：“我•••我们走•••”
“走什么，主子！”亦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只敢在她的耳边说一说，毕竟宫主在这里，哪有下人说话的余地？
苏致却已经听见俩人的交谈，回过头淡淡道：“你回春日阁好好呆着吧。也别四处走了。过几日，我带你去临安。”
只见黄夫人的视线忽然凌厉了几分往这边射来，再仔细去看时，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
。
兰芷忙带着亦崔往门口走去，走路都有几分蹒跚的样子，自然没有听到她走之后屋里的风光。
那黄夫人本来就是个烟视媚行的女子，此时更是巧笑嫣然地凑上前去，笑道：“宫主。今晚，可是要奴婢陪你吗？”她声音低沉，一丝一丝之中像在蜜糖里浸润过一样。她鲜红色的蔻丹扶上了他的身子，黄莺的脸凑近他的胸膛，吹气如兰。
苏致自不动，看了旁边的尸体一眼。
碧夫人由于是被掐死的，舌头都吐到了外面，身子歪在地上，双眼还暴瞪着，仿佛还在不甘心地看着苏致，苏致却笑了。他搂住黄莺道：“要不，你在这里陪我？”
黄莺厌恶地瞧了瞧碧夫人一眼，脸上却笑道：“自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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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芷出了碧叶阁，拉住亦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脸上似乎都困窘得要哭出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
亦崔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个主子以后会如何。但是既然她是自己的主子，总盼着主子平安荣宠一些，至少也别连累了自己。
“主子，那也是碧夫人自己寻死。我看宫主本来就存了想杀了她的心，这时候只是一个由头罢了。”
“大魔头为什么要杀她呢？”
“那碧夫人还真以为自己被收入百花宫是因为自己的姿色呢。这些东西，奴婢其实也不清楚，只是自己揣测，大约跟碧叶山庄的五行八卦和独门暗器脱不了关系。主子利用完了碧夫人，还踏平了碧叶山庄，眼下掌握碧家独门的技艺的，也只有明月宫了。碧夫人现在，实在没有留着的必要的。”
“什么？”兰芷忽然抖了一抖道：“那碧夫人眼看着自家的山庄被灭？”
“她自己还有份参与呢，进献了地形图。要不然，哪里来的那么轻易？三百四十六条人命啊，她也下得去手！”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宠幸？进献了地形图之后，宫主在她的房里留了三日。”
“原来，竟然是这样。”兰芷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为了情郎，竟然连自己的家人的生死都不顾？最后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而苏致，他居然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兰芷问道：“大魔头他•••他，他•••”
亦崔面色无波，只摇摇头道：“主子也快别叫‘大魔头’了。以前在宫外还有什么不懂事的，现在都得开始学着起来了。别步了碧夫人的后尘。”
兰芷竟然讷讷不成言，许久才低头道：“是他让我叫他大魔头的。”
这一句，使得亦崔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了。亦崔也不多说些什么，扶着兰芷往春日阁走去，口中只嘱咐道：“主子也别想多，好好休养，过几日还要去临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