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身世（1 / 1）
心神不定的回到紫音阁，遇到了正从我房间出来的玲珑。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快去换身衣裳，大人找你呢。”
“找我？又干嘛？”
“大人没说，不过……”
“今天大人看来心情不太好，小心些。”玲珑好意提醒。
我看了她一眼，笑笑没再说话。
“你病了几天，我忙着新曲的校对都没得来看你。”玲珑嘴里跟我说话，眼里却打量着招呼我换衣的小葵。
“姐姐不必挂心，我就是一懒虫，赖在床上不肯下来而已。”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只好尽快换好衣裳，拉她出了门。
果然如玲珑所说，夏无双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我端杯茶过去：“大人有事找我？”
“跟我去个地方。”他摒退了左右，只让我跟着。
我也懒得问，乖乖跟在后面，却不想一路走到了冷宫附近。
他停下，拿出一枚面具戴上。
听说之前时不时他都要消失一阵，想来就是去冷宫胡闹的。仗着那里封闭，他一会儿小夏一会儿紫幻的玩得不亦乐乎；倒是最近好像尽待在紫音阁折磨我了。
今天他又想搞什么？
正想着，来到了一间屋子跟前，我抬头望望，掬溪阁？不是月露说的冷宫禁地吗？
他径自走了进去，我在后面踌躇一阵，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里屋，正中摆着一个供桌，我四下悄悄看了看，这里虽偏僻，不大有人走动，但家具齐整，地面干净，看得出时常有人打扫。他也不管我，忽然就对着牌位跪了下来。我吓了一跳，抬眼看见牌位上方的墙上挂着一位年轻女子的画像；行这么大礼，那画中女子应该就是他的亲人了。对于已故之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份敬意，遂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要说他跟她，倒是一个模子。画中伊人在湖心亭里垂目弹奏，亭外十里荷花摇曳生姿。清清爽爽的五官，神情悠然，令人好感顿生。原来他的好琴艺是有遗传基因的。画中有题字：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XX年，偶遇莲夏于浅龙居。
莲夏——夏无双——浅龙居？
我瞬间嗅到一丝“身世之谜”的桥段的味道。
他就跪在那里，怔怔的看着画像发呆，许久才从嘴里说出一个字：“娘……”
我鼻子一酸，此情此景很难不动容。
他起身，点烛上香。
“你叫莫问心？这也是化名吧？”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憋憋闷闷的，使得气氛更加奇怪。
我不做声，他也不理会我不回答，又道：“你本是浅龙居的人，我不该插手，但你现在在紫音阁，我只跟你说一句，这事你管不来。”
说罢又看向牌位，自嘲般的说道：“我这是干什么啊。”
我黯然，可是我还是开了口，为的是他的真诚以待：“这人情，秋蓉没办法不还的。”
他忽的就生起气来：“人情？哼，你倒是念旧得很！却不想当日是谁赶你出浅龙居？又是谁把你接到紫音阁？”
“呃，那个……”囧，他干嘛非得跟张冕过不去啊，不明真相的童鞋，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好不好？
他看着墙上的画，怨意深深：“你们都一样傻……被辜负了还要一心维护那个伤害你的人。”
如此鸡同鸭讲，我原本想笑的，但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甚至能察觉到自己脸上瞬间僵掉完全无法控制的表情。
这句话硬生生撕裂了我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包裹好收藏起来的一隅，那些漫长的委屈与压抑终于在刺痛下暴走，眼泪急急地涌出来，我对着他吼道：“谁被辜负了？！谁被辜负了？！你才被辜负了！”
他咬牙揭下面具，也对着我大吼：“你这个笨蛋……我告诉你，你救不了他的！自他那日蓄意谋反，刺杀皇上行迹败露，他就再没有一条活路！”
什么……
屋外哗哗的雨声混着夏无双的话愈发的震耳欲聋，我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开玩笑的吧？”心跳乱得毫无章法，这什么情况。
“你不是刚从苏子君那里回来吗？我骗你做什么。”他脸带不屑，语气放轻。
我抱着膝坐在那儿，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排山倒海的绝望。
这两个人，无论哪方，我都无能为力。
佳佳啊佳佳，若人家一开始已经决意辜负，那你一直的坚守和全心的信任算什么？
许是他见了我的眼泪有些尴尬，背过身去：“走吧，回去了。”
我试着起身，只觉得身上瘫软，心底嘲笑自己过于脆弱无用。
这时听到一阵咳嗽，屋外走进一个人来。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
那人走到我身后停下，我回头，怎么又来一个戴假面的？
“臣知罪。”夏无双神色有些慌张，微微垂首。
臣？这人是……
他摆摆手：“罢了，今日无需如此计较。”
“是你？”那人伸手把我拎起来：“怎么把她带到这来了？”
“……”
面具，这个面具我见过的。在……紫音阁……斗琴那日！？难道我一直都错了？
于是就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景里，鬼使神差般，我二百五地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容色如画，气质天成。只是略嫌苍白，而且——眉心没有那点剑痕。
而我想念的那张脸，更加的生动，更加的……
我呆呆地看着，又一次言语不能。
“秋蓉！”
他愣了一会，随即擒住我的手，挑眉：“如何，朕的相貌你还满意？”
面具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和着紫幻那声：“皇上息怒！”
哦，那个，我……好像闯祸了……
我低下头，顺便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脸上扭曲的表情。
你爷爷的太坑爹了，怎么能跟阿音长得这么像，害我那日没看清楚就自乱了阵脚。这回完蛋了，如果他以欺君之名要我脑袋，那还真的合情合理铁板钉钉山无棱天地合了……别说给张冕求求情，现在我这泥菩萨的爪子快被他抓断了T T
“皇上，她无心冒犯圣颜，望皇上开恩……”咦，夏无双居然还会为我说话。
他笑起来，那张脸，五官如此相似，表情却完全相异。
明明看起来如此温和的笑容，我却一点感觉不到暖意。难搞，又出来一个狐狸般的人物。
“下次，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么走运呢。”他伸到我耳边低声道，随即放开了手。
下次？我可不会再让自己离你近过百米。我顺势退到夏无双身后，装起了乖巧。
他上前给牌位上了一炷香，叹道：“莲姨去了也有二十年了，倘若当初……”
他瞥了我一眼，道：“真是孽缘。”
我暗地心里给他翻白眼，靠，无论是良缘还是孽缘，我只跟我们家阿音纠结，不会因为长得一样就打搅到你的谢谢。
他重新戴上面具，又咳了一阵，说道：“我还有事，今日就这样吧。”
说完出径自了门去。
这个皇帝看起来身体不太好啊，老这么咳，所谓什么宫里的御医好像就没医好过人，看看皇上都这副德行，咳嗽都治不好。不过，真的好像啊……比青阳的幻影还像。
低头拨弄着裙子下摆那层层的冰蓝色流苏，灵光乍现。瞬间，上天入地的喜悦于眼梢眉角绽放。
“你疯了是不是，连皇上也敢勾引！嫌命长啊！”夏无双转过身冲着我大发雷霆，“笑？你还笑得出来？！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傻笑得眉眼弯弯，提起裙子转了一圈华尔兹：“我的新裙子，好看么？”
他一脸莫名其妙：“你……”
“大人，没事我先下去了。”我蹦蹦跳跳的跑出门外。
天晴了，花开了，要问我为什么如此快乐……
是你！是你！你说我怎么这么笨，世上除了你，还会有谁做得出如此适合我的衣裳？
就在我高兴得不知道转了几圈的之后——
一双很温暖很熟悉的手臂，一个很舒服很安全的怀抱，一股很清爽很心动的气息，一句很温柔很好听的耳语。
“好久不见。”
我蒙了好久才开口道：“别闹了……”
骗人，你，在我身后吗？
“抱歉，我回来晚了。”他的手收得更紧，让我有点眩晕。
等等，我是不是转太多圈了？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还是我在做梦？
“我很想你，佳佳。”他低低地声音在我耳边乞求。
心里的疼痛与喜悦交错横行，我抬起手抚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阿音，你能答应我吗？我不想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