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人情债（1 / 1）
屋里很静，可我闭着眼再也入不了眠。
究竟哪里才是一场梦？我若是杨佳佳，那在他怀中的那个又是谁？若我是白飞飞……越想越糊涂，就这样默默怔了半日。
“小葵，”我背着身朝里躺着，迟疑地唤了她一声。
“嗯，我在。”她坐到床边。
“……”张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样的日子，似乎这个妹妹般的孩子都在身边陪伴，我也算有福分了。可是她怎么进宫来了？
讶然径自笑了起来，敢情作者是想写GL的？
而后却听一声轻叹，“姑娘，今日也没有别人在，听我劝一句，却别再折腾自己了。”
我不动，沉默以对。
“小葵从小得幽冥宫收养，专奉少宫主更衣洗漱，如意姐姐特意寻了我来无瑕苑服侍，也好保护和劝导。姑娘虽有宫主相貌，但行事语气全然不同，是不是本人我岂能不知，但于我又有什么分别？我只知道谁待我好，我便待谁好。姑娘视我如同姐妹，小葵亦如此。”
我苦笑，就我一人做了许久的傻瓜么？
我翻身坐起来，她清亮亮的翦水双眸直直地瞧着我，“姑娘，天眼何处无芳草……”
“噗……”我原是想认真与她谈谈，听她想法，哪知她竟说出这句话来，顿时笑倒在床上打滚。
她起身，稍有愠色：“人家跟你说真心话，姑娘你……”
我连忙拉住她的手：“丫头你别生气，是我不对。”
她脸色稍缓：“姑娘，我不是恼你无意听我劝，我是气你这样对自己，总要为自己想想啊。”
我把枕头竖起来倚着，笑着问道：“你倒说说我哪里对不起自己了？”许是她听书听多了，我倒觉得我一向只为自己。
“姑娘你行事看来冷淡，心里却软。旁人多说几句好话姑娘就经不住缠，白白给自己平添烦恼。可恨姑娘又是一根筋的主儿，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是非始终自己找上门来，往日的沈庄主是，绝杀是，现在那个更是……”
我知她是明白我的，这般伶俐丫头真是让人没有还嘴之力，只好笑笑朝她作了一个揖：“嗯，小女子受教了。”
她别过脸，不再回答，只说：“姑娘，起来吧。”
这一觉起来，待遇见长啊，屋里摆设换了全新的不算，除去小葵这会儿还有两个小宫女在门外候着。
“前头你说谁找我？”我细细的洗了脸，小葵呈上来一盒白香透软的膏脂，抹在脸上手上滋润异常，芬芳扑鼻，看那金属盒子便知是精贵物件。“哇，好香啊，这是什么？”
“这是苏小姐命人送来的杏仁冻梅香膏。”
“苏小姐？”我愣了一下。
“就是嘉玉王爷的准王妃，前朝宰相苏瑞的千金苏子君小姐啊。这东西我本不敢要，可她却说跟我们姑娘是旧识，我就收下来了。”
我皱眉，寻思着：旧识？盯着着那盒子一阵，开口问道：“你说她来了三回？”
“嗯。”小葵递过来一条浅杏红色的曳地长裙，我在身上比划着：“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吧？”
“刚做好送过来的，我见倒是很衬姑娘肤色，样式剪裁也新颖，要是不喜欢还有别的颜色？”
“算了，挺合身的，不麻烦了。”
话音没落眼前又捧来一盘首饰，环佩明珠步摇在眼前熠熠生辉。
我挥手让她放回去，心中愈加不安，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葵捂嘴笑笑：“话说我也没见过像姑娘这么能睡的主儿，三日不醒起来也不跟我找东西吃。”
三日？汗，当真是睡神……“苏小姐还在吗？”
“这会儿应该在竹韵馆，要去通传一声吗？”
我摇头，“不用，我这就去找她。”
她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转身捧过来一盘点心：“姑娘，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都是姑娘喜欢的。”
我瞧了瞧，果然都是我爱吃的，顺手选了几样送进嘴里，居然还是温热的，不由赞道：“好小葵，不枉我这么疼你。”
她撇着嘴：“姑娘，你也上上脑子吧，这地方哪轮得到我操心？”
“咳咳咳……”囧，那口点心差点没把我给噎死。不过，事情一桩归一桩，慢慢算。
“走了走了……”我接过新沏的花茶，一饮而尽。
撑着一把桐木伞，急急地走在雨中，听着宫女绕来拐去的指路，心里愈加不耐。刚刚好像看到月露了，或者是细雨？
还是我眼花？她们不是在冷宫么。
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远远看见一丛翠竹，便知找对了地方。
“笃笃笃。”
“谁呀？”开门的小宫女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不由得咯咯笑出了声。
“呃，我是紫音阁的……秋蓉，……”我刚自报家门，那小宫女就笑道：“快进来吧，外面雨大，我们家小姐正要去找你呢！”
我收了伞，提起湿漉漉的裙摆进了竹韵馆。
“要不要换身衣裳？春雨侵骨，仔细着凉。”
“呃，不用了，我觉得挺凉快的。”
正说着，苏子君便迎了上来。
“听闻姑娘身体抱恙，今日可好些了？”她一身水绿裙装，发间别着一朵碧玉芙蓉，肩披一条墨绿绸带，端得是书香染袂，竹韵清心。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是春困，不想一睡睡了几日……”
这第二次见面不免还是尴尬，尤其上回我还如此乌龙的捉弄于她，“苏姑娘找我有事？”
她犹豫一阵，开口道：“上回真是失礼，若是姑娘不嫌弃，今后咱们不分你我……如何？”
不分你我？这话什么意思？
“苏姑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上次我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跟先生一点事儿都没有，真的，比珍珠还真！”我收起玩笑样子，表示非常真诚。
她淡淡一笑：“我知道，不过这会儿我倒希望你中意的是嘉玉……”
我不禁吓了一跳：“呃……那个……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忽而停住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问道：“是不是先生出事了？”
她轻轻点点头，看向我：“本是不该找你，但我现在处境……”
我心里一凉，事情多半跟他有关系，否则以她的身份也用不着我，可是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再不是所谓“先知”，随口就能说出谜底让人少走弯路，这会儿我整个儿状况外，又人微言轻的，如何帮起？更何况张冕如此尊贵的身份，要是出了事儿，绝对是大事儿，闹不好求情的都会被株连。人，是要救的，忙也是铁定要帮的，可是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味的冲动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或者我先去青阳那里探探口风？
我心思转了转，握住她的手：“苏姑娘，虽然我在这宫里没什么地位也说不上什么话，但关于先生，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只是先生现在到底情况如何，我知道了也好一起想办法啊。”
她声音低低的：“嘉玉犯下大错，被压入天牢，今日等刑部裁定，听候发落。”
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一样。若我没有猜错，这便是估计中最坏的那一类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