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或恐惧,或沉迷(1 / 1)
初秋的夜晚,深蓝色的天空是没有遮盖的清爽,不见月亮,星河异常的灿烂。
我坐在铺的厚厚稻草上面,辨认着那个老套无比的北极星的方位。
无论时光流逝千年万年,它总在那个位置,坚定而明亮的闪烁,守护着迷途的人们。
北极星,我要回家的话,该往哪里走呢?
呼啦呼啦~
飞过来一只夜光蝶。
试学着人家香妃一样的抬起手,只见它翩翩然的在我眼前转了一圈,通人性一般的停在了我的食指上。
蝶翼一开一合,竟抖出幽蓝色的光芒,随着扑闪的翅膀,画出一道又一道美妙的弧形。
呼啦呼啦~呼啦呼啦~
两只,三只……这回可不是数绵羊,不知道从哪里飞来那么多的夜光蝶,漫天的星光都被比了下去……
此刻我一人独占,是不是太可惜了?
美好到我想流泪。
“你总是这么爱哭么?”青阳挚那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抹,其实,什么也没有。
“阿音怎么样了?”
“你来这里,难道不是想逃跑吗?”
牛头不对马嘴,我低下头收拾包袱,不爱说就算,明天早上我自己去看。懒得理他。
“回倚风馆去,不要打扰我的马休息。”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又走开了。
切,拽什么拽!有钱了不起啊!
无奈人在屋檐下,站起身,拍拍衣服,抬头,那些蝴蝶,如同它们的出现一般,静悄悄的不见了。
哼,又是幻术么……
镜花水月,其实有时也能给人们带来幸福和快乐。
即使,就是那样短短的一瞬。
也许是太累了吧,回到倚风馆,眼睛还没闭稳就重重的睡了过去。
——————
阿音这一睡就是一个月,我都怀疑青阳挚把他整成了植物人。
快活王应该不至于对他下这么狠的手啊。
要是他下的命令,他也不会亲自来把人要回去。但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再来兴师问罪,可见风云堡有多霸道。
我叹了口气,继续给阿音揉胳膊揉腿。电视上都这么演,睡了这么久都不动,哪天醒来的话,肌肉都该萎缩了,剩下全是泡囊肉……
那样,就不美型了嘛!
你说我是不是命特别硬?靠近我的男人都会被我克住……
我停下来看着他,“阿音,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啊!这次,我是说真的!丢你一个人在这里让那个变态折磨你!哼……喂,醒来啦,告诉你啊,小红小黑都认出我来了,我现在每天都去给它们刷毛,不知道为什么小黑掉毛掉的厉害,尾巴的毛都快光了,你说它是不是压力太大啊?”
我挺想念他腹黑的表情的,一双半眯着的妩媚笑眼就那么一眨,世间万物仿佛都可以如此这般的随意轻轻放下,让人心甘情愿的跳下他设计的陷阱。
或恐惧,或沉迷。
不知不觉间就会形成可怕的习惯。
就像现在,好不习惯。我是不是有点自虐倾向啊……囧。
我每天跟他说很多很多话,练的我自己都觉得我都可以去参加竞选了。
拉起他的右手,晃了晃:“谢谢支持啊~请给我投上您宝贵的一票~”嘴角微笑的弧度是多么标准的30度啊!
什么时候那双手能回握呢?
会不会像有些事例,一直一直的醒不来,直到某一天病情突然恶化……呸呸呸!乌鸦嘴!
我告诉自己其实阿音是能听到的,只是动不了而已。
可他眼睛都睁不开啊。
上次荆无命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这个怨恨,我见不到快活王,便一直堆在阿音的身上。那时每天吃饭的时候心情都特别复杂。
说我贪生怕死,没错。
没有人生下来就有一颗英雄虎胆,我生在法治社会,受过高等教育,对那种以牙还牙,用命抵命的报复方式只能在屏幕上接受。
又不是闹革命,为了XX主义奋斗而献身。
荆无命是为了我活下来而战的,我若就为了一时怨气,口无遮拦的送了命,那他的死岂不是毫无意义?还不如别救我,少死一个赚一个啊。
那不是包子,是条人命啊!
所以我现在唯一想要做到的,就是无论我还回不回的去,我都要活得更好,并且努力不要让周围的人再因为要保护弱小的我而受到伤害。
我要变得强大,所谓强者,不是肉体,而在乎心灵和智慧。
阿音没有知觉,每次喂粥都比煮粥的时间长个一倍,我刚喂完午餐,又快到晚餐了。
这年代没有点滴,这情况必须得人工强行喂食,补充营养。否则毒是□□了,人反而在昏睡期间给饿死了……后面的话,请参照青阳挚的表情外加语气。
我简直就是二十四孝的护工的完美化身,每天累到站着都能睡着。
说也奇怪,期间青阳挚经常用幻术变出阿音的模样戏弄我,可我识破的时间是越来越短,对此青阳挚百思不得其解。
“佳佳。”阿音温文有礼的样子经常引得那一条街的少女都红着脸来围观,那时的他就是像现在这样,微微笑着,看起来亲切又遥远,清纯又妖艳,我想起那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话。
我瞟了他一眼,低头下来用勺子把粥一点点乘进碗里,“出来吧,还不厌么?”
青阳挚咳了一声,从门外走了进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的幻术的确是举世无双的精妙,无论声音还是实体感都与真身相差无二,只是他不知道,佳佳这个称呼,阿音只唤过两次。
第一次是张冕来我家的时候,他左手端着我要的那碗荷露小米粥,语气一别以往的恭谦,亲昵得让我有点难以适应。
第二次,便是密林中他临走时的交代,现在还记得他少见的焦虑表情,还有淡淡的忧虑目光。
其余时间,他都是唤我——姑娘,从不逾矩,也不疏远。
很安全的距离。
我不回答,就怕他知道了,就破坏了点什么似的。
端着碗进了里屋,这粥好像还有些热,我就先放在桌子上搁一会。
“阿音,你天天睡懒觉,还天天吃这么多好的,怎么还瘦了啊?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饭菜啊?我知道他们做的没你好吃,但是我做得更难吃啊!你就将就一点吧!要不你自己告诉我想吃什么?……我今天叫厨房把牛肉熬成汁煮进粥里面,可香了!闻到了吗?”把青阳挚当透明,我照例坐在床边跟阿音进行沟通对话。
“喂!他好像醒了啊。”青阳挚懒懒的声音提醒道。
我一愣,回头看看还是闭着眼睛的阿音,转头问他:“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他上下扫了一眼:“脏兮兮的。”
我的错。
除了“很脏”,“去洗洗”,我还能从这个洁癖嘴里听到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那晚的夜光蝶,当真只是巧合吧。
白了他一眼:“多谢夸奖,好走不送。”
低头,却看见阿音的手指,的的确确的动了一下?
“阿音,阿音!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我欣喜道。
只见他睫毛微动,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奇迹般的,我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深紫色瞳仁。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长,长到可以让我每天的生活习惯了往返于雀云馆和倚风馆之间。
这段时间,我对身不由己这个词似乎理解的更加深刻。阿音就躺在这,青阳没绑着我,可也没说我能离开,就算放我离开,在这陌生的地界里,别说掀起什么风浪,明天在哪,如何生存都没有着落。或许,正因为阿音是我在这唯一稍微熟知的人,我才如此的盼着他醒来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姑娘。”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久未开口,还带着一丝沙哑,听上去好不真实。
一瞬间眼泪竟然控制不住,吧嗒,掉在他的脸上。
我慌忙伸手去擦。
他却抬起手抚干了我脸上的泪痕,眼中尽是温柔:“不要哭。”
他的脸瘦了一圈,愈发的清秀;而他的手很大,温暖直指心里最懦弱的那根神经。
他是谁?山佐天音啊,我花了六千两请来的,无瑕苑里最腹黑的管家。
那天,他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跟张冕说的。
“我以为你……”会永远醒不过来。
他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那幅轻描淡写的表情又出了来:“我还欠了姑娘你60年的饭菜呢,哪这么容易死。”
我怔怔的看着他,眼一闭,俯身下去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