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章、她一无所长（4）（1 / 1）
因为是特殊的寄宿制，所以周末如果不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是不允许回家的。有人要来学校探访，也必须受到严格的检验。
这是云河在怪异学校的第五天，星期五。
不知不觉，与世隔绝的日子过了五天。
她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室打扫着。
没错，这就是安可说的“不忤逆”之一——帮助她和她的好友们做值日。不过这大概也是最好忍受的一项。即便如此，一星期三天都要去完成八个人的活也着实辛苦。教室，走廊，还有卫生间。
云河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只要习惯就好，习惯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这个时候，念着宇辉的名字，就会觉得有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心底涌出。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没有人，哪怕把那个神圣的名字叫出声来也无所谓。
宇辉现在在哪里呢……他是否幸福呢……
这么想着，就越发不累了。
教室清扫完毕，然后是走廊，再然后，是卫生间。
云河细瘦的胳膊拎着水桶，扛着扫帚和拖把一鼓作气来到卫生间。这是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这里也结束就好了。云河不禁有了满足感，幸福地哼起小调。
这个调子，是属于一首名叫《CLOUD RIVER》的曲子的。云河一直很喜欢这个曲子，她决定，她以后，无论是婚礼还是葬礼，都一定要这首曲子作为陪伴。
但是，云河完全没想到这么迟卫生间还有人。
是E班的女生。
她正对着梳妆台前的镜子搔首弄姿，顺便斜着狐媚的眼睛看着云河，眼底满是嘲笑。云河也就停下了哼唱，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心绪烦乱，却故作镇静地打开女生身旁的水笼头用水桶接水。
“看起来很快乐啊。打扫卫生对你来说得心应手吧，那么，下个星期也帮我做吧。”女生似乎是听见云河在门口哼的小调了。
“这不太好吧？”云河惊慌起来，“我已经三天了……”
或许本来只是开个玩笑，女生没有料到，云河会那么认真地反对，于是皱起眉来。
“那是什么意思？”女生用凶恶的口吻说，“你只肯帮安可她们却不肯帮我吗？真是趋炎附势啊，应该好好教育下你这样不懂道理的孩子呢。”
剩下的事，是云河非常难以想象的。
女生后推一踢，身旁的一把扫帚就径直飞向云河，正中云河腹部，使云河整个人都向后飞跌出去！
女生的力量强得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她只用了三秒的时间，所有动作都一气呵成，连贯娴熟，云河毫无思考惨叫的机会，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了出去，然后就像一只从高楼跌下的柿子，重重拍在地板上。云河故意像后看了一下，然而还不待她回过神，她就面朝下摔了下去，眼镜和扫走飞跌老远。
云河倒在地上，过了一会时间才慢慢抬起脑袋。她只觉得头昏眼花，视线好半天才恢复焦距，已经看见地上粘稠的血迹。
她只觉心凉如水。她用舌头舔了舔麻木的上嘴唇，一股腥味，她再用手摸摸鼻子，又是一手的血。她不知是什么地方破了。全身的刺痛感，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不停地往上冒，慢慢挑战她的极限。
云河是个敏感心细的女孩，虽然不知女生何以如此野蛮，且使用这样可怕的力量，但她知道，这，应该就是属于“猎人”的力量，比普通人强大百倍的力量。
而让云河最为胆寒的是，随随便便使用出这种可怕力量的，还仅仅是E班的一个普通学生。也就是说，除了这位女生以外的学生，简直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人……只要，他们不受约束……
这实在太可怕了。
云河顿时觉得，有好多张邪恶的笑脸在她身边漠然地嘲讽着她，还发出张狂的笑声。
这所学校，不是同伴们的聚集地，而是你争我抢的活地狱。
“呦，怎么不爬起来呢？是吓坏了吗？还是摔脏了呢？那，我帮你洗洗吧？”女生嗤笑，又拎起水槽里的水桶向云河扔去，正好砸在云河的颈椎上。云河凄惨地痛呼一声，毫无疑问，上半身被淋得湿透。
云河实在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她厌恶自己的无能与软弱，也知道，在别人面前哭是多么丢脸的事。可是心中澎湃的绝望，已经不是，单纯地呼唤宇辉的名字，哼哼CLOUD RIVER就能治愈的了。
“看来，你真的一点猎人的技能都不会。这样活不下去的啊。”女生也终于有了一点怜悯。云河比她想的要弱得多，完全不像个猎人。这样子，让她觉得在欺负小孩子。
“算了，看在你如此糟糕的份上，我就不让你代替我打扫值日了。不过我可要真心告诉你一点。安可可不会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你别吃力不讨好，最后被她往死里整。”女生啧了一声，大踏步地离开了。
于是，卫生间里只剩下云河，及，明亮到刺眼的灯光。
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对于云河而言，似乎外界的黑暗，延续到这里……
一片黑暗……
水渍和血迹，零零落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交汇出一个又一个抽象怪诞的符号。
云河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多想想宇辉，多想想顾泉，可是，还是无法止住羞耻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于是她放声大哭起来，哭到再也不能哭，哭到嗓音嘶哑，她才拖着麻木的身体，勉强清扫了一下卫生间，然后，以最快的，却还是踉跄不稳的步伐，回到寝室。
云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打开淋浴喷头至最大，赤（）裸着身体，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任温暖的水流凶狠地浇灌她的身体。流血的伤口已经凝固了。她抱着自己瘦小的膝头，看着腿上红色的淤青出神。此时，就算是宇辉这个美好的名字，也无法进入她濒临坏死的脑海。
完全没有思绪。
对未来的憧憬，好像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所以，不愿意费力气再哄自己对什么东西产生希望了。
抱有希望得活下去，实在太累太累了。
云河冲了好久，像是这才恢复了点生气，行尸走肉般从卫生间出来。她草草擦了擦身子，没穿衣服就坐到书桌前。梳妆镜里，是一张苍白消瘦的少女的脸，眼神空洞，上嘴唇和鼻侧，有深色的擦伤。她拿起眼镜摆弄一番，一片镜片上被蜘蛛网一样的裂痕覆盖满了，而另一片镜片，虽然没那么惨，也肯定不能用了。她把玩很久，像是很不舍，但最终，她一仰手，毫无留恋地将黑框眼镜扔进了垃圾桶。她又坐着，呆了一会，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始在抽屉里翻找，剪刀，餐巾纸，创口贴，纱布……她陆续拿出这些东西，但很快定住了，眼镜直勾勾地望着抽屉内。
她慢慢拿出了裁纸刀。
少女因为伤口泛紫的嘴唇，忽然咧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绝美微笑来。她是那样消瘦和平凡，却有着让人着迷的最单纯的笑。云河不知道，她的笑就像天使一样，可是，她并不常笑。此时，她笑，她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居然直到这一刻，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这个念头忽如其来，冲走了世间一切的喧嚣。云河觉得，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安静过。就好像她一个人走向通往天堂的小路，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议论。
她如痴如醉地将锋利的刀刃架在左手的手腕上。
她并没有真心想死，只是，自杀的念头，一时间迷惑了她。她很感兴趣，居然就呆呆地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久。
她闭上眼睛，想着只要一用力，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就觉得很安心。
世界这么寂静，这么寂静，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她习惯了，习惯孤独了……
所以一个人迈向死亡，并不需要多少勇气。
忽然她睁开眼睛，猛地放下手中的刀，迅速转向身后。
双人寝室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但是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有人在这个房间里走动。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云河毛骨悚然。她平复了一下思绪，也就没了死的欲念，迅速收好刀子穿好衣服开始写作业。
周末，按道理说学生们都不被许可回家，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意外。当然，一定要回也是可以的，只要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是成绩优良的学生，得到许可的机会自然也多些。云河并不是很想回家，毕竟埃蒂卡总是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她只会窝在沙发上边喝酒边开电影，要么，就是出去找优秀的男人约会，整天整夜不回来。这样的家真让人爱不起来。相比之下，云河更期待收到顾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