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祸不单行(1 / 1)
陪苏芸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夜,到早上时候见她情绪已经稳定,沈渊临便起身告辞,直接坐上了去公司的车,路上给聂宁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约定晚上见面的时候再详细谈。
不料坏消息却接踵而来,下午时候突然接到来自S市家中邻居的电话,说她妈妈刚才突然晕倒,已经送去了医院,暂时不知病况如何,但如果可以,请马上赶回来。
于是沈渊临又匆匆启程,坐上车就往S市赶,途中给聂宁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后来直接提示说关机了,他只好发了条信息过去,说“家中有事,今晚约会取消,稍后详谈”。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见了医生,被告知病情已无大碍,及时做了救护措施目前病人正在沉睡当中,但有心力衰竭的倾向,要尽量避免精神压力和剧烈运动,以免造成心脏负荷过重,从而加剧病情。
紧绷了半天的心弦终于可以暂时松下,沈渊临背靠着墙壁沉沉的呼出一口气,鼻尖充斥的都是消毒水令人窒息的味道。
深夜的医院,人气寥落,阴凉的空气直往皮肤里钻,寂静之中只偶尔听到巡夜的护士踩着轻飘的脚步从走廊那头经过。
一片死寂之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沈渊临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指略有些颤抖,是聂宁打来了,但他眼里刚成形的一点安心和喜悦还未流露,就听见话筒里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宁,帮我拿条毛巾过来。”
沈渊临手指僵住,冷硬的像医院里苍白的墙壁,眼里的一点亮光瞬间熄灭下去,黯淡的像一堆燃尽的灰尘。
“沈渊临你别误会,顾子安喝醉了,我——”聂宁在那头慌乱的解释着,声音却像是从千里之外传来,沈渊临恍惚的听着,看着脚下浅绿色的地砖,突然感到有点呼吸困难。
“我看到你的短信了,是不是阿姨出了什么事,现在怎么样了?”聂宁还在不停的说着,听到他异常沉重的呼吸声,显得更加着急,“沈渊临,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当然有事,我想要你在我身边,想看见你的脸,触碰到你的手,听你说一些哪怕毫无意义的安慰的话。
沈渊临仰头靠着身后的墙壁,突然有点明白昨夜苏芸的心情:不是一个人就承担不了,只是想要那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而已。
聂宁你说过,如果我发生什么事,一定会尽量赶来陪在我身边;你也说过,不会给我失望的机会。
“沈渊临你回答我啊,你到底怎么了?”聂宁等不到回应,急的快要哭出来,频频追问。
沈渊临闭上眼,“不,我没事……先挂了。”他挂掉电话,刘海的影子凌乱的覆盖着眉眼,向来挺直的腰背突然微微弯了下去,疲倦突然铺天盖地。
“砰——”窗外遥远的地方突然放起了烟花,一束束耀眼的光芒直上云霄,爆开璀璨的火花,然后在漆黑的寒夜里迅速的消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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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会的第二天是集体休假,聂宁却没有一丁点愉悦的心情,满脑子都是昨晚沈渊临语气异常的声音,跟他一起住了这么久,虽然还是没能完全了解他,但他声音里的情绪还是能听出三五分的——他在伤心,对不对?
所以他挂掉电话之后,她又打了几次过去,但一次无人接听,一次正在通话中,再然后就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了。
昨晚果然不该参加什么年会啊,更不该出于相识多年的情分而留下来照顾顾子安!聂宁用力的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用抱枕捂住了脸,不然也会碰到顾子安,然后又被沈渊临误会,最后搞成这副糟糕的局面。
“叮铃铃”,手机突然想起来,聂宁一把甩开抱枕猛地跳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却不是沈渊临,而是肖西西。
“小宁,情况怎么样了?”西西劈头就是一句。
“什么情况怎么样?”聂宁满头雾水,这西西自从跟萧阳和好之后,就又甜蜜蜜的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了,怎么难得打电话来,却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就沈渊临那边啊,”西西显得比她更惊讶,“昨晚萧阳回来跟我说,沈渊临他妈妈进了医院,你不会不知道吧?”这种事沈渊临怎么会没告诉她?
聂宁愣在原地,一颗心先是发热然后又像掉进冰窟里。
原来他昨天给自己打了那么多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而自己后来给他打电话,他却只字没提,只说了一句“我没事,先挂了”?
那一刻聂宁想要大哭又想要大笑一场,心里像被放进了一块炙热的烙铁,烧的她眼眶火辣辣的痛起来。
“萧阳有没有说——”聂宁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用力吞下喉中硬块,“沈渊临妈妈住进了哪家医院?”
“好像是市立人民医院,萧阳还说过两天也去探望一下。”
“谢谢,我知道了。”聂宁挂了电话,就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拦了的士冲向客运站。
而另一边,西西放下电话,转头对萧阳说:“怎么回事?为什么沈渊临没把这事告诉聂宁?”
萧阳昨晚年会也喝多了,还在宿醉中,“我不知道,我昨晚打电话给他,只是给他说声新年快乐而已。”谁知道就听到了他妈妈进医院的事。
而且听沈渊临声音,情绪似乎不大好,也许真的是出什么事情了。
聂宁一下车,便直冲医院,问了病房号之后,又匆匆的跑上二楼,然后气喘吁吁的敲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陈秀蓉躺在床上,虽然脸色苍白但看上去精神还好,沈渊临背对着门口,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苹果。
陈秀蓉首先看到她,马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然后又显得有点疑惑,“小宁,你怎么来了?我听渊儿说你最近都很忙。”
聂宁尴尬的看了沈渊临一眼,不得不跟着他的借口圆谎,“也不是特别忙,我听说阿姨身体不大好,就请假过来看看。”
真是有心的孩子,陈秀蓉笑着对她招招手,“小宁,快过来坐。”然后又对一直沉默的沈渊临道:“渊儿,还不快给小宁倒杯水?”人家一个小姑娘几个小时的坐车赶过来,肯定又累又渴。
沈渊临刚站起来,聂宁就慌忙摇头,“阿姨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边说边偷偷的瞄沈渊临一眼,却发现他看也没看自己,不由得有点委屈。
陈秀蓉来回看了他们几眼,似乎看出一点端倪,突然道:“渊儿,我想吃点粥。”
沈渊临点点头,“好,我去买。”他目不斜视擦过聂宁身旁,仿佛聂宁只是空气。
聂宁咬住下唇,又听陈秀蓉柔声的道:“小宁,发生了什么事?跟阿姨说说好吗?”这两个孩子,是闹矛盾了吗?
之后沈渊临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聂宁问他话,他也会回答,语气冰凉、眼神冰凉,就像初次见面,又把冰凉疏冷的面具戴在脸上。
虽然并没有特意避开聂宁,但如非必要,沈渊临也不会跟她独处,所以聂宁经常一转眼就不见他身影。
趁陈秀蓉吃过药在午睡,一直陪着她说话的聂宁得了空,便出了病房去寻找沈渊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好好谈一谈。
找了半天,才在顶楼天台上发现他,风那么大,他就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一尊冷硬的雕像。
“昨晚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不知道她也会很担心吗?
沈渊临淡淡的抬头看她一眼,笑意冰凉,“就只许你手机没电,我的就不行?”
聂宁被他的话一噎,“那昨晚你为什么不说,阿姨突然进了医院的事?”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要连夜赶过来吗?”沈渊临不等聂宁一句“我当然会啊”说出口就继续道:“抛下醉酒的顾子安?”
于是聂宁就知道这男人果然在介意昨晚的事,“我都说你误会了,昨晚杂志社和他们公司一起开年会,顾子安喝醉了,我照顾一下他而已。”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顾子安洗完澡之后很快就趴在床上睡着了,今天早上自己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有醒。
“哦,是么?”沈渊临仍然是似讥似讽的语气,“那为什么非得是你照顾他,而不可以是其他人?”
聂宁一愣,的确,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没醉死的人,再不行也可以请酒店服务员帮忙,可是她和顾子安一起长大,十几年情分,就算不是男女关系,照顾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而且他凭什么这样质问自己?人家苏芸一个电话,他不也急匆匆的出去了?
“那你跟苏芸呢?”聂宁眨了眨被寒风吹的干涩的眼,“又是怎么回事?”虽然一直以来苏芸都没有表现出明显意图,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无法丝毫不计较。
特别是想起顾子安前几天说的,“还跟以前的女人纠缠不清”,难道他跟苏芸暗中仍有来往吗?
怎么了?这是要一起翻旧账、揭疮疤吗?
沈渊临眼里闪过几丝嘲讽,缓缓站了起来,“我下去了。”
“站住!”聂宁一把拦在他面前,连日来的忧虑、紧张和委屈终于到达顶点,“沈渊临,我知道昨晚是我不好,可是我已经道过歉了,何况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再这么冷冰冰的对我?”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情都没有平复过,只是为了他一句话一个莫名其妙的语气,今天又马不停蹄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只是为了早点见到他,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是他这样阴阳怪气的到底算什么?
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以致眼泪都不受控制的开始冒出来,聂宁狠狠的反手擦着脸,也不管脸颊已经被袖子磨的发红。
她突然这样的哭起来,惊的沈渊临呆了一呆,虽然聂宁向来不够坚强,可这样伤心狼狈的哭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被逼到崩溃边缘,她又怎堪如此?
他知道这件事不是聂宁的错,他只是在害怕,害怕聂宁仍然会随时抛下自己而回到顾子安身边,所以他用冷漠待她,不是为了惩罚她,只是在掩饰自己的害怕以及对顾子安的嫉妒。
可是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害怕,她又何尝不害怕?他委屈,她又何尝不委屈?
沈渊临一个跨步上前,紧紧的把痛哭的聂宁抱进怀里,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他仍能感觉到手下纤弱的双肩,他前所未有的心疼和自责,不停的道歉:“对不起,聂宁……”
被他这么一抱,聂宁干脆放声大哭起来,痛痛快快的发泄了一通,直哭到喉咙沙哑才不得不停下来,埋首在沈渊临怀中,抽抽噎噎的扮可怜,“我们和好了,行不?”
岂料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回答,聂宁生气的抬起头来,“沈渊临你——”责怪的话还未说完,就惊见沈渊临双眼紧闭,抱住自己的双手失去力道,缓缓的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