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告辞(1 / 1)
聂宁的眼泪忽然掉下来,“既然你知道我一直在骗你,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拆穿她,为什么还留在她身边?
“理由是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沈渊临双手捧起她的脸,一边为她拭去泪水,一边摇着头说,“你看你,聂宁,你就是这么一个软弱爱哭的女人,喜欢逃避、装作不懂,天真任性,还笨手笨脚……可谓一无是处,可我为什么竟然还会——喜欢你?”
爱情或者婚姻这种脆弱的东西,他本来是一点也不相信的,可是有时候跟她在一起,听着她眉飞色舞的说话,看着她对着八点档连续剧哈哈大笑,却油然生出一种“其实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吧”的感觉。
如今想来,他也只是一个笨蛋而已,明知道聂宁心里有别的男人还甘心留在她身边,觉得对她好她总会发现,不想强迫她所以处处温柔忍让。
可是到头来,这些她都完全没有发现——聂宁你,实在令人太失望。
聂宁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逐渐湿透了沈渊临的手,她全身都在发着抖,呆呆的愣愣的,像个因贪吃好玩而跑出家门、而终于迷了路的孩子。
沈渊临看着她兔子般可怜的眼睛,“我不是说过了,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眼泪更不能,所以别再哭了。”他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浅淡如水一触即离,“再见了,聂宁。”
他低头靠近,聂宁反射性的闭上眼,只感觉额头上轻轻一暖,又顿生冰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深灰色长风衣的衣摆在门口一飘,就消失了影踪。
聂宁呆呆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茶几上的钥匙反射着灯光,刺痛了她的眼。
钥匙上挂着的那个小兔子挂饰,是她买的,买来的时候本来是一对的,她自己要了一个白色的,然后把黑色的那个给了沈渊临。
沈渊临当时不想要,她便耍赖,硬是把黑兔子帮他给挂上去了,沈渊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满鄙夷,就像鄙夷她买的小熊围裙一样。
聂宁来到厨房,看见那小熊围裙静静的挂在一旁,厨房里收拾的干净整洁,打开冰箱,果然都已经塞满了各种新鲜食物,还有她爱喝的草莓牛奶和爱吃的香草冰激凌。
这个人真是……聂宁擦了擦又掉下来的眼泪,走进沈渊临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荡荡,属于沈渊临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只除了还摆在书桌上的那个房子模型——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他那样带着浅浅温柔的说“将来想给妈妈建一所这样的房子”。
沈渊临是个细心的男人,他收拾了所有东西,不会独独忘记这一个,所以他是故意留下来的?可是为什么呢?
聂宁再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沈渊临,那个冷漠又温柔,沉默又骄傲,临走了还要让人牵肠挂肚的男人。
聂宁走出客厅,在沙发上蜷缩起来,疲倦的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失去。
“叮铃铃”,手机忽然响了,聂宁丝毫不想动弹,可是铃声却不屈不挠的再三响起来。
聂宁按下接听键,马上就听到西西同样沙哑疲倦的声音,“小宁,我跟萧阳闹翻了。”
聂宁头靠着沙发,茫然的仰望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真巧,我也刚和沈渊临分手了。”
“……”于是两个女人,就在电话里久久的沉默了。
深秋的夜晚,总是冰凉而漫长,而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皱着眉头对自己说“睡觉安分点,别再踢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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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临走后,聂宁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她没有搬回家,仍然住在公寓里,下班后仍然去小区的超市里买菜。
她现在已经知道怎么挑选新鲜的蔬菜和肉类,也不再买没什么营养的方便面。
独自来往几次,超市里相熟的结账姑娘便好奇的问:“最近怎么不见你男朋友一起来?”
聂宁一噎,泛起淡淡苦笑,“我们……分手了。”
“啊,对不起。”小姑娘露出抱歉中带着几分惋惜的神色,之前见他们一直来光顾,虽然不见有什么十分亲密的行为,但言语神态之间的互动都自然融洽,还以为他们已经相恋很久了呢。
“没关系。”聂宁提起食材,出了超市便往家中走,不敢再看小姑娘同情的眼神,在她眼里,自己应该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吧,可事实上,是自己逼走了沈渊临。
进了厨房,聂宁便开始料理食材,她买了排骨和凤梨罐头,想做一道酸甜排骨——她现在每天都尝试着做一道沈渊临以前经常为她做的菜。
几天下来,她才慢慢的发现,这些菜式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而沈渊临自己喜欢吃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清楚。
聂宁一边开着罐头一边在心里苦笑:自己果然,是太令人失望了。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晚饭做好,一道酸甜排骨、一道番茄鸡蛋汤还有两小碗的白米饭,摆上饭桌的时候感觉还不错,可是吃进嘴里完全不是想象的味道,和沈渊临所做的相差太多了。
开了电视,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边吃饭一边看,可是再精彩的节目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收拾好碗筷,清理好厨房,聂宁擦干净手走进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登陆企鹅,就见到西西的一大片留言,内容仍然是近来她常挂在嘴边的跟萧阳吵架的事。
西西和萧阳这两个人,两年来吵吵闹闹了许多次,说过分手但最后也没有分成,她本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但照目前看来,情况比以前要严重。
事情起因是萧阳和几个女同事出去玩,一直闹到半夜才回去,而事先并不知情的西西等了半天就只等到他醉醺醺的回来,而且一句抱歉也没有说就要去洗澡。
西西火气马上就上来了,直扯着他要一个解释,萧阳也不耐烦了,说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烦不烦。
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什么旧账都翻了出来,闹的不可开交,最后萧阳摔门而出,冷战就此开始了。
“小宁,你说为什么我们就遇不到好男人呢?一个个都是那副臭模样。”西西的语气充满愤郁。
聂宁笑了笑,慢慢的打出一行字,“谁知道呢,也许因为我们都不算是好女人吧。”不说西西,就说她自己,真的只是个喜欢逃避、什么都不敢面对的自私女人而已,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却从没有想过应该给予相等的回报。
可是沈渊临,应该算是一个好男人吧,比萧阳专一细心、比顾子安体贴会照顾人,虽然一天到晚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又莫名其妙的耍别扭,可是会煮饭会做家务还会毫无怨言的陪你逛街,这样的男人已经算是很难得了吧?
可是,他已经离开了。
聂宁关掉电脑,拿起睡衣走进浴室,不小心把花洒的水开得太大,水流射进眼里,痛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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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继续回杂志社上班,听闻副主编纪闻已经调去了总部,没有了人肉制冷机,办公室里的温度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每次经过空着的副主编室,都会有种奇异的感觉。
纪闻虽然总是一副棺材脸,偶尔一个眼神冷死人,但公私分明,不偏袒也不打压,如果有员工需要帮助,也会暗中给予一些支持和指点,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上司。
而纪闻一走,最开心的莫过于姚佳了吧,她一直盼着自己能坐上副主编的位置,加上上期的圣诞专题获得了不错的反映,如今她走起路来都有风,跟人说话的时候下巴也抬的更高了。
反之聂宁这段时间就有点精神萎靡,不管洛小米说什么八卦,都没有什么大反应,几次下来洛小米也察觉到她心情低迷,不敢再随便打扰她。
十点钟,文编组照例集中会议室开一周小结会议,主持的依然是组长姚佳,她先是肯定了一番大家前一周的工作成果,然后就到了总结不足的环节。
只不过这一次姚佳的矛头很明显的指向了聂宁,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含沙射影的说近来有些人心思涣散,精神不集中,希望大家不要把私人感情带进工作,以免造成重大失误以致公司利益受损等等,一直从个人上升到集体利益。
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毫无私心,可但凡有耳朵的都知道她在说谁。
从进公司以来,聂宁就一直容忍她到现在,即使上一次被她盗用了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方案也没有揭发她,但想不到姚佳毫无羞耻悔改之心,不仅把别人的成果占有己有、沾沾自喜,还借题发挥把她的一点过失说得无比严重!
简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姚佳还在台上喋喋不休,聂宁猛地拍桌站了起来,所有人包括姚佳都被她吓了一跳,然后姚佳就铁青了脸斥道:“聂宁,你蓄意破坏会议纪律,你——”看来又想来一番义正言辞的演讲。
聂宁没有给她继续说完的机会,一一扫过在座各位同仁或震惊或幸灾乐祸的脸,然后盯在姚佳十分难看的脸上,“很抱歉最近给大家带来了困扰,影响了大家的工作热情,明天我就向主编提出辞职申请,今天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聂宁一鞠躬,看了满脸担忧的洛小米一眼,就头也不回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姚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谁都知道一直以来姚佳都喜欢针对聂宁,这一次她总算如愿以偿了。
姚佳脸色铁青,把手里的总结报告捏的卡啦作响,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聂宁,临走也要给我一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