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等闲风雨又纷纷(上)(1 / 1)
飞琼静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焦躁难眠。不知那被抓住的司瑶国密探,是否与青岫、良澄她们有关。虽是与她们并无多深的情谊,但这些时日她们用心地回护她,她亦是看在眼里。但自己全无武艺,即使见到她们亦无法带她们脱离险境,到时候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又该如何是好?
思忖良久,飞琼仍是起身穿衣,默然无语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听闻佩蓉曾与轩辕夏卿谈起,那司瑶国的密探被关押在客房之中,或许就是之前自己住过的处所附近。
只趁着夜黑风高,守卫懈怠之时,飞琼便小心绕出了内院,直奔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而去。此时夜凉如水,月昏云淡,庭院里静默如许,只叫人心里惶惶。飞琼凝神慢步行走,心里不由疑窦顿生。这一路过来竟如此顺遂,莫非是有人设下诡计,想要揪出更多的同伙来?
但她却是没有退路,此时若转身而回,便是一无所获,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去。
近处的楼宇一片昏聩,似是没有灯火的迹象。飞琼正犹疑不已的瞬间,身后突然有一只冰凉且纤细的手搭上肩膀,霎时只觉身上汗毛倒竖,一阵惊悚的感觉好似光电一般闪过全身。
“姑娘,请跟我来。”耳边传来悦耳的清脆之声,回头的刹那,月光照映下女子的脸庞恍若熟稔。
“你是……?”飞琼只警觉地问着,那穿着舞姬长裙的女子却快步将她拉至一旁,躲在了不远处树下的阴影里。
“姑娘,我们之前在慕容玉芷小姐的府邸里见过,你忘了?”飞琼只凝神注视着眼前面容清丽的尖脸女子,蓦然回想起了甄选舞姬那天的种种惨状。
心下对她并无好感,飞琼只冷冷回道:“失礼了,小女子不记得何时见过姑娘。”
“姑娘忘了姝茵也无大碍,”那尖脸女子的神色只暗了暗,复又说着,“重要的是姑娘想要救那几个司瑶国的人吧?”
飞琼的锐利目光只斜斜瞥过面前一脸期待的姝茵,便欲不发一言地转身离去。
“姑娘不相信姝茵也罢,姝茵只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姑娘:他们就被关押在那客房尽头的紫檀之屋,并且明天就要被处刑,相不相信全看姑娘你自己了。”那尖脸的女子说完那几句话,便一脸平静地转身离开,独留飞琼一人还怔然站立在原地。
望着不远处有着雕花窗棂的紫檀之屋,飞琼心里暗暗有了决断。
推门而入之时,那旧屋里袭来一阵久未清扫的尘埃气息。红木桌上燃着半支火烛,微弱的火苗在昏暗的屋里显得愈发摇摇欲坠。看不清纹路的地毯上早已积起了厚重的尘土,似乎还沾染着淡淡的血的气味。
看来那个名唤姝茵的舞姬所说未必虚假,这里不久之前的确有人,只是此刻大概是被关押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飞琼不由得敛裙蹲下,察看地毯上细微的血迹。正欲深究,却听得不远处的木门被人重重关上,随即传来落锁之声。
飞琼神思焦虑地行至屋门处,双手使力亦不能将木门推开。那名唤姝茵的舞姬将她诱至此处,又将她囚禁起来,似是早有预谋。她紧闭着双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若大声呼救未必是最佳的方法,那只会加快她被发现的速度。急迫关头,飞琼只是斜靠窗棂,竭尽全力将早已纷乱如丝的思绪整理出条络来。
未及许久,屋外便传来阵阵喧闹之声。她抬头凝望的时候,似有无数忽明忽暗的光点朝此处涌来。飞琼依旧无言默坐,紧咬着双唇强装镇定地靠在屋内陈旧的红木椅上。
屋门豁然开启之时,飞琼望见一身锦衣的轩辕夏卿翩然而立。彼时独夜肃清,皎月迎辉,那男子沐浴在纯然的白光之下,竟生出了几丝不同于往日的谪仙气息。只是那般脱俗的光辉却仍是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诡谲气质,飞琼亦只是略微失神,不久便又恢复了神思清明之状。
“飞琼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轩辕夏卿只淡淡地问道,声若寒冰。
“小女子不知此为何处,贸然闯入,还望轩辕公子不要怪罪。”飞琼嗓音平静如昔,不由自主攥紧了裙摆的手却是泄露了她此时真正的情绪。
“公子勿听她狡辩,她明明是司瑶国的人,如此刻意地闯入这里,还不是为了去救那些罪该万死的司瑶国密探!”那尖脸的舞姬姝茵竟也在仆从中随行,此时听闻飞琼的回答,耐不住气地大喊出声。
“姑娘的言谈形容的确不凡,但据我所见,你……似乎不是赤水国之人吧?”轩辕夏卿独身向前,缓缓朝飞琼走近。
那掩映在光蜃魅影下的玉釉面具浮出一轮青色的暗哑,冷峻没有生气的脸孔更是让人心生惧意。她望见他的单瞳微眯,琥珀色的瞳仁里压抑着几丝嗜血的气息。
“我……”飞琼望着面前冷意怖人的轩辕夏卿,一时之间思绪纷乱,竟全然忘记了之前思索良久的种种托词,只双目圆睁,怔然无语地望着他。
“姑娘是异国之人,大概不知赤水国与司瑶国素来不睦,若你不是司瑶国之人,你今日擅闯之事我便既往不咎,但如若你是司瑶国人,在下虽惜才爱才,亦无力保全姑娘,你只能怨你自己时运不济了。”轩辕夏卿冷然言道,只缓缓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身后的佩蓉便了然地递一柄蛇皮长剑于他手中。
须臾一瞬,飞琼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如同冻结一般麻木无力,心跳在瞬间被放大,再放大。那血液流过血管的响动在耳边久久不退,耳膜亦被那静脉跳动的声音震得生疼。
电光火石之间,她只觉肩头一凉,有一种冷硬的寒意袭过颈间,那血腥的气味伴着青铜的生硬味道,慢慢地弥漫入鼻,难以抗拒的痛意好似一朵瞬间绽放的妖艳花朵,在胸口蔓延出虬结而又妖娆的死亡气息。